夏日高温,酷暑难耐,人们都离不开空调和电扇。古代社会没有这些设备,他们就经常在露天里摇着团扇、躺卧胡床,望着寥廓的苍穹、数着满天的繁星,然后便不知不觉地静下心来。正可谓月能从我醉、风欲驾人仙,令人感到无比舒畅。
田地里忙碌了半天的农夫,放下锄头,躺在树下,用草帽遮住脸庞,很快就能惬意地进入梦乡。文人墨客比较斯文,不会像农夫那样躺在田间地头,可是为了避暑,他们也会拄杖来到郊野水畔,享受一份难得的清凉。下面介绍两首纳凉的五律,层次分明,物我两忘,令人感受到一种凉爽的气息。
凤翔西池与贾岛纳凉
唐 · 朱庆馀
四面无炎气,清池阔复深。
蝶飞逢草住,鱼戏见人沉。
拂石安茶器,移床选树阴。
几回同到此,尽日得闲吟。
朱庆馀和贾岛都是中唐著名诗人,前者进士及第后担任过秘书省校书郎,后者虽然出家后还俗,却在科考中多次铩羽而归。贾岛虽然仕途受阻,不过很多才子都愿意与其交往,其中不仅有大文豪韩愈,还有对朱庆馀起到提携作用的张籍,所以朱庆馀与贾岛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朋友。
有一次他们二人相约来到凤翔游访,由于天气炎热,走不多远就显得人困马乏。正好前方有一个池塘,两位才子便跳下马来,坐在树荫下休息。
池水清澈、宽阔深邃,周围凉风拂面、毫无炎气,才子们一边海阔天空地聊天,一边神情悠然地观景。
蝴蝶不在意陌生人的注意,轻盈地在空中飞舞,遇到低矮的蓬草便伫立其间。水面上嬉戏的鱼儿却似乎很胆小,看见旁边有人观察自己,便迅速地潜入水底。
休息了一段时间,恢复了精神,才子们又起身来到附近的一家客馆,准备在此歇宿。安放好行李,二人又再次来到户外纳凉,店家为他们擦净石桌,放好茶碗,又在树荫下准备了胡床,可谓贴心周到。
如此怡人的场所,这般舒适的氛围,让才子们流连忘返,“尽日得闲吟”,可谓烦忧皆忘,不虚此行。全文层次分明,描写细腻,也好像令人感受到一种凉爽的气息。
纳凉
宋 · 范成大
日斜犹畏暑,吏退合偷闲。
霞散红绡薄,溪回碧玉弯。
伴人惟羽扇,娱客欠风鬟。
且复哦新句,相嘲饭颗山。
范成大是与陆游齐名的南宋诗人,他28岁登进士第,累官至礼部员外郎,晚年退隐故园。这首诗创作于诗人担任处州(浙江丽水)知州时,展现出诗人对悠闲生活的渴望。
太阳虽然快要落山,可是未褪的暑气依然可以流金铄石。如此炎热天气,不仅路上鲜有行客,而且也很少有人前往衙门里办事。小吏们懒得跑腿,范大人也乐得清闲,等到众人退后,诗人便来到后堂休息。
夕阳西坠、彩霞散尽,溪水静流、曲折环绕,给人一种极其静谧和安详的感觉。“红绡薄”,形容晚霞就像薄薄的绸缎,在晚风的吹拂下,慢慢消散。“碧玉弯”,又将清澈的溪流比作碧玉,弯弯曲曲地不停流淌。
诗人休息了片刻,又感觉有些孤寂,陪伴他的只有手中的羽扇,却没有闭月羞花的美人。不过诗人自有怡情的手段,他平复心情,吟哦新句,又暗自嘲讽那些恪守格律的平庸诗人。“风鬟”本指女子飘逸的头发,此处代指美人。
“饭颗山”化用李白嘲笑杜甫龌龊的诗句,这里暗指诗人不拘一格,超凡脱俗的襟怀。如此一番思量,诗人也逐渐变得心静如水,忽然便不觉得闷热难耐了。全文虽然不提纳凉过程,却通过写景抒情,刻画出诗人从“畏暑”到从容“哦句”的心理变化,可谓技法高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