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淑芬,今年65岁,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
那是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年代,家里兄弟姐妹多,我是老大,从小为了帮父母减轻负担,13岁就辍学回家种地。
后来村里分田到户,我嫁给了同村的丈夫王大山,他性格老实,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算安稳。
我们婚后唯一的孩子,儿子王磊,是我和大山一生的希望。
如今,我们住在省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日子比从前宽裕了些,可我没想到,到了晚年,竟会因为儿子的事闹得家不像家。
王磊是我们家的独苗,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
那时候农村人都指望儿子能出息,可我们两口子没什么文化,也不指望他飞黄腾达,只希望他能好好读书,以后找份安稳工作。
王磊从小聪明,成绩不错,高中时考去了县里的重点中学。
我们省吃俭用,供他吃住,盼着他能考上大学。
可是,他高中毕业那年没考上大学。王磊自己觉得脸上无光,说什么也不肯复读。我心疼他,没多说什么。后来,他去了县城一家技校学厨师。虽然离我们预期差了些,但也算有个谋生的手艺。
技校毕业后,王磊在县城的饭馆里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但日子过得还算自在。我和他爸都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平平稳稳地过下去就行。可谁知道,几年后,他突然说要去日本打工。
“妈,日本那边工资高,我想出去闯闯,攒点钱回来。”他当时这么对我说。
我心里是不愿意的。一个农村孩子,出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怎么生活?可他坚持,说同学介绍了一条路子,不会有问题。后来他爸也劝我,说孩子大了,总得让他试试。拗不过他们,我只好答应了。
王磊去日本后,刚开始每个月都会打电话回来,说他在一家餐馆干得不错,日子过得挺好。
我心想着,虽然见不着孩子,但能听到他的声音,也算踏实。
可后来,他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几个月都没消息。
我忍不住催他:“你忙也得打个电话回来啊,家里总是惦记着你。”
他每次都说:“妈,工作太忙了,回头有空再打。”
大约是他去日本的第三年,有一次他突然给我们寄了一笔钱,说是攒下来的积蓄,让我们在镇上买套房子。
那时候镇上房价还不贵,加上我们之前攒的一些钱,真的买了个两居室。
我们心里高兴,以为儿子出息了,可没想到,这竟是风暴的开始。
从那以后,王磊几乎不再主动联系我们。我们打过去,他也总是匆匆挂断。那种感觉,就像他在刻意疏远我们一样。
直到去年年底,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那天是腊月二十三,我正忙着准备小年祭灶的东西,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请问是王磊的母亲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是的,你是哪位?”
她自称叫美惠,是王磊的妻子。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砸在我头上。我根本不知道儿子结婚了,更别提他竟然在日本成了家。我颤抖着问:“你、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已经十年了。”
十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王磊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
接着,美惠告诉我了一个更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王磊不仅在日本结婚了,而且是入赘到了她家,成了上门女婿。她家开了一家小餐馆,王磊就是在那里工作,后来两人结婚,他便留在了她家。
“上门女婿?”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是有父母的人!”
美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王磊身体不好,最近查出心脏有问题。我想,他应该回国看看你们。”
挂了电话,我心里乱成一团。大山回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听完后,脸色煞白,嘴里喃喃着:“十年……十年啊,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糊涂!”
从那天起,大山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他本来就有高血压,这件事一刺激,直接病倒了。孩子是他的命根子,可现在却变成了他的心病。
过了几天,王磊回来了。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回家。他瘦了,脸色蜡黄,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可我们压抑了十年的愤怒,还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爆发了。
“你怎么能做上门女婿!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指着他,声音颤抖得厉害。
“妈,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他低着头,声音很轻。
“那我们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大山忍不住咆哮起来,“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宗族的血脉都在你身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王磊抬起头,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他说:“爸,我身体不好,根本做不了重活。美惠家对我好,我只想过得轻松一点。至于你们,我也寄钱回来了,不是吗?”
这句话刺得大山当场晕了过去。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是高血压引发的脑梗,还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从此落下了偏瘫,右手右脚都不太利索了。
大山病倒后,王磊在家待了不到两天,又回了日本。他临走时只说了一句:“我会继续寄钱回来,别的事别再找我了。”
这一句“别的事别再找我了”,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大山躺在病床上,心里无数次问自己: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最后变成了这样?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王磊。即便他寄钱回来,我也不再搭理。我不敢对村里人提起这件事,每次别人问起,我只能勉强笑着说:“他在国外工作,挺好的。”
可只有我知道,我和大山心里其实早已和他断了联系。那是我们的儿子,但又不是我们的儿子了。
如今,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村里的老邻居都忙着准备年货,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
可我们家却冷冷清清。
大山靠着轮椅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我想起刚嫁过来时,他总是笑着说:“咱们好好过,养个儿子,让他以后孝顺咱们。”
可现在,我们的儿子在千里之外,过着与我们毫无关系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我只知道,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