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北京儿童医院的心理门诊外已排起长队。
一位母亲攥着挂号单,低头翻看手机里孩子蜷缩在床角的照片,
轻声叹息:“他以前成绩很好,现在连门都不肯出……”
这是“拒绝上学门诊”开诊的第10个月,近万名孩子曾在这里留下足迹。
(图源新京报,侵删)
他们中有因校园暴力而恐惧的千千,
也有因学业压力自残的佳佳,
甚至还有因为一卷涂改带“消失”而崩溃的少年。
这些看似荒诞的理由,实则是孩子们在绝望中抛出的最后一块浮木,
他们在用“拒绝”呐喊:“救救我。”
“这不是叛逆,而是一场无声的呼救。”
北京儿童医院心理医生李瑛的诊室里,这句话被反复提及。
数据显示,初一和高三学生是拒学“重灾区”,
背后是升学压力、家庭期待与社会时钟的合力碾压。
一个高三男孩曾哭着对李瑛说:“我考不上985,爸妈说我这辈子就废了。”
当成绩成为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尺,
当父母的焦虑化作“你必须更好”的紧箍咒,
孩子的心便成了一座孤岛。
他们不是厌学,而是在恐惧中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
害怕失败,害怕被否定,甚至害怕被爱附加的条件。
然而,许多家长的第一反应却是“治病救人”的急切。
有的拖着孩子强行返校,有的怒吼“别人都能忍,你为什么不行”。
这种“暴力干预”往往适得其反。
神经科学的研究早已揭示:
青少年大脑的前额叶尚未发育成熟,高压会触发杏仁核的应激反应,让情绪如洪水决堤。
一位父亲曾懊悔地回忆,他撕碎了孩子的漫画书,换来的却是儿子将美工刀划向手腕。
医生们痛心地发现,当家庭以“解决问题”为名步步紧逼,孩子的痛苦反而被锁进更深的牢笼。
真正的救赎,或许要从“放下执念”开始。
诊室里,医生递给家长的不止是药方,还有两张特殊的表格:
一张《行为观察记录表》记录孩子何时微笑、何时沉默;
另一张《家庭计划表》规划的全是看电影、散步这些“无用之事”。
一位母亲在表格边缘写道:“原来他喜欢喂流浪猫,而我以前只觉得浪费时间。”
当家长不再紧盯“返校倒计时”,当家庭对话从“今天学了什么”变成“你今天开心吗”,有些坚冰开始悄然融化。
李瑛说,有孩子在此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校园的樱花开了,
那是一个关于春天的隐喻,更是心门松动的信号。
但治愈从无捷径。
数据显示,仅1/3的孩子能重返校园,更多人仍在迷茫中挣扎。
这背后折射的,是整个教育生态的深层症结:
当竞争从起跑线延伸到子宫,
当“成功学”绑架童年,
学校成了焦虑的放大器,家庭沦为成绩的交易所。
一位教师坦言:“我们总抱怨孩子脆弱,却忘了问自己:是否给过他们脆弱的权利?”
教育的本质本该是点亮生命的火种,如今却让太多人在火光未燃时便已窒息。
好在,希望正在裂缝中生长。
北京儿童医院的“向日葵成长部落”里,拒学的孩子们一起画画、种花、分享秘密。
一个女孩在日记里写:“这里没人问我考多少分,但有人说我的画里有星空。”
或许,真正的救赎不在于是否重返校园,而在于能否找回被剥夺的“存在感”,
无论以何种方式活着,都值得被尊重。
此刻,诊室外的长队仍在延伸。
每一个拒学的孩子,都在用最决绝的方式叩问成人世界:
我们究竟要培养怎样的人?
是“优秀的考生”,还是“完整的人”?
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些被撕碎的试卷下、锁住的房门后,以及门诊走廊里无声的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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