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师昭语是个杀手,她本来应该杀掉皇帝然后潇洒于江湖的,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堂堂皇帝居然如此的幼稚?
“师昭语,你做的东西太难吃了,你是不是偷偷给朕下毒了?”
“师昭语,花瓶没擦干净,不擦干净朕扣你月俸信不信?”
“师昭语,朕还没睡你居然敢睡?给朕把眼睛睁开看着朕!”
“师昭语!”
“师昭语!!”
师昭语默默的掏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得了,还取得这狗皇帝的信任干什么,一刀捅死他然后跑路不就完事儿了!
精选片段:
师昭语进宫那天下着大雨,雨幕朦胧了她的眼睛,她却清楚的看见了她要去的地方——辛役库。全皇宫最辛苦、地位最低贱的地方。
她眯了眯眼睛,周身雨声滴答,她脑子里回响着的却是头领给她的最后一次任务:限期一年,进宫接近皇帝,并刺杀,将其头颅割下,之后,她和她的弟弟皆可得到自由,无需再杀人。
是个让人心动的赌局,奈何头领给安排的地方实在是差,这辛役库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差事,别说是接近皇帝,就连见他一面都很难。
踏入辛役库,刚喊了声“姑姑好”,管事姑姑扬着长竹篾打在了她身侧的桌子上,扬起一丝灰尘,中年女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为何晚到了半盏茶时间?”
“下大雨,路不好走,耽误了些时间,”她身边的小太监赔笑着,将一袋银子塞在管事姑姑的手里:“姑姑多担待些,小姑娘第一次出来干活儿,您给照顾照顾。”
管事姑姑掂量着银袋子的分量,露出满意笑容:“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这事了,走吧,教你些规矩。”
“是。”
辛役库虽不比秀坊、御花园里那些正规正经办事的宫女,但规矩却不少,要干的活儿一大堆,大概算下来,自由活动的时间一天只剩下大半个时辰,入夜后更不可随意走动。
管事姑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无妨就是要听她的话,在这辛役库她最大,不可违逆她的任何命令,否则就要挨打。
“小邓子说你叫阿招,家里父母过世无依无靠才想来辛役库做事是吗?”
“是。”
“我跟你说啊,你这决定很愚蠢,看你长相不错,找个富家少爷给他当小妾,或者去卖卖花,怎么也比来皇宫这辛役库好,蠢货!”
“姑姑说的是,只是之前未曾想那么多。”
“如今后悔是不能了,好好待着吧,只要你听话,不会亏待你。”
“是。”
阿招自然是假名,为了方便日后逃脱。
师昭语入辛役库的第五天,正好是宫女们进宫筛选的日子,她趁着管事陈姑姑不在悄悄的过去了,远远的便看见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即便是普通的宫女,也好过她这辛役库的女奴。
人群中,有个鬓间别了朵红花的女子入了师昭语的眼。
师昭语笑了下,很快转身,赶在陈姑姑回来之前回去了。
入夜后。
劳累了一天,辛役库的人都睡下了,师昭语却悄无声息的起床了,趁着夜色悄摸摸的离开了辛役库。进宫之前有人给了她一张皇宫的地图,因此一路顺畅无阻,顺利的到达了和人约好的御花园最大的那块假山后,白日里见到的那位鬓间别着红花的女子面带微笑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张脸,和师昭语起码有八分相似,若是两人同时出现,旁人定以为她们是孪生姐妹,实则却不是那样的,那女子笑着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那底下是和师昭语全然不同的一张面孔,妖娆,眼神里满是笑意。
“师姐,”师昭语道:“师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师昭语的师姐,林仙儿,精通易容。
“自然是师傅不放心你,让我来帮你的,你可知你现在站的可是皇宫,全京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对师姐来说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
“不错。”
林仙儿把玩着手里的人皮面具,又说:“头领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是让你来刺杀狗皇帝的,给你的身份却是辛役库的干活儿宫女,这你要何年何月才能见上那皇帝一面?分明是不愿意让你完成任务离开组织。还好师傅提前布置让我进宫了,我走了,你就能代替我这个‘师昭语’当御花园里修花的宫女了,在那里,见皇帝的次数定不会少。”
师昭语笑了下:“多谢师姐,也替我谢谢师傅。只是……”
“你担心的可是你那‘阿招’的身份无人代替?”
“是。”
林仙儿微微挑眉,伸出手轻拍了下师昭语的肩膀:“放心,有师姐我在还不能帮你解决吗?这不,要代替你的人,可不就送上门来了?”
师昭语往后一瞥,林仙儿动作极快,瞬间出现在假山后,面带微笑的按住了不知何时躲藏在那里的宫女,师昭语转身,表情冷漠的看着她。
师昭语认得她,是和她一同在辛役库里干活儿的宫女阿秀,但平日里对她态度却不好,还有一次差点把她推到了洗衣服的水池子里。
阿秀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逃,张开嘴要喊救命,林仙儿手指轻点,她的穴道就被封住,别说声音,稍稍动弹一下都是不可以的。
林仙儿顺着阿秀的脸部轮廓摸了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师妹,看来我们运气很好,这个小宫女的脸型和你差不多,正好可以贴上我的人皮面具。”
“麻烦师姐了。”
林仙儿将放置在假山旁的包袱丢给她:“放心,事情交给我了,把包袱里的衣服换上,你回去我睡觉的地方,我处理好这个宫女就直接出宫了,你好生照顾自己,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好,师姐小心。”
“嗯,去吧。”
换上了林仙儿御花园修花宫女服的师昭语,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回到了房间里,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躺下睡觉。
身边都是陌生的人,但那并不妨碍她很快入睡。师姐是第一天入宫,想必她们之间也只是互通姓名的关系,明早起来说自己不记得她们的名字再问一遍就是了。
卯时,钟楼金钟声响,响彻皇宫。
师昭语立刻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坐了起来,身边睡着的宫女们在管事平姑姑进来后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起床。
御花园修花宫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每日卯时起床,在圣驾还未经过御花园时将御花园里各处的花花草草检查一遍,坏的、将拜的、落地的、不好看的通通清除掉,让御花园最好的一面展露在圣驾之前。
师昭语想,御花园应该是除去后宫嫔妃宫苑和御书房外皇帝最常去的地方,在那里见到皇帝的机会会很大。
只是师昭语的运气并没有她想象当中那么好,第一批跟着管事姑姑去学习修花的人里并没有她,她被安排留在宫女苑里打扫院子,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总是笑着的姑娘,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
平姑姑念留下来打扫院子的宫女名字时,师昭语偷偷记下了她的名字。
师昭语不解,忍不住问:“玛瑙,为何你总是笑着?”
“没有不开心的事情,自然要笑着。”
“可也没有开心的事情。”
“对我来说,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值得开心了,”玛瑙笑着说:“昭语,我们可是在皇宫里,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去,还有好久好久呢,若是不让自己开心些,如何熬过在这深深皇宫的这么些年?”
师昭语觉得玛瑙说的有道理,虽然这些话并不适用于她自己。她只有一年时间,若是一年之后她没有成功,别说是要离开皇宫了,她能不能见到弟弟都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
她也不想让自己开心。人,一旦情绪被别的事情所支配了,干出来的那就是没脑子的事情,那种感觉她不想再尝试第二遍,她只想尽快办完自己的事情,然后离开这里,带着弟弟脱离组织,过平凡人的生活。
她们所负责的区域打扫完了之后便坐在院子里休息,等着平姑姑带着其他宫女回来,她们才能吃早饭。
师昭语从树上折下一支树枝时,玛瑙撑着头问她:“好端端的折下来做什么?”
树枝上满是新发绿芽,原本应该繁盛。
师昭语笑了下:“树枝而已,想折,便折了。”
“那你可不能折御花园里那些,有些是主子们养的,我们奴才不能动。”
“知道了。”
平姑姑带着宫女们回来的时候,给了她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间,在这时间里,有人开始议论着她们在御花园里听到的事情,越说越起劲,一脸激动。
玛瑙忍不住好奇拍了拍一个宫女的肩膀:“珍珠,你们在说什么呢?御花园里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叫珍珠的宫女看了看平姑姑休息的房间,见没动静,连忙凑到她们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们说啊,我们今天在御花园里修花的时候,听到路过那里辛役库的人,说是他们那里有个宫女被奸污了,在自己房间里上吊了呢,和她同屋的宫女们都吓坏了,听说这事万公公知道了,让辛役库那边赶紧把人给处理掉呢!”
玛瑙问:“那死了个人要怎么处理?”
“如果有亲人的话,尸体就让亲人领回去安葬,如果没有亲人的话,就由当天管事的太监拉出宫去随便找个地儿埋了。”
“太可怕了,”玛瑙拉了拉师昭语的手臂:“昭语,对吧?”
师昭语望着手里的树枝,答:“是啊,太可怕了。”
师昭语第二天跟着平姑姑去御花园学习修花了,只是那天皇帝并未从御花园经过,收拾完了之后她本想找个借口留下来,奈何平姑姑一直盯着她,她没找到机会,只能跟着先回宫女苑了。
她刚走到房间门口,没来得及进去,平姑姑就来了:“师昭语,你过来一下。”
“平姑姑,有事吗?”
“你今天在御花园里东张西望什么?”
“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平姑姑皱着眉头:“我可告诉你,你只是个修花的宫女,要是和侍卫太监们扯上什么关系,被发现了是要算私通处理的,最后会被杖毙!既然你进了我这宫女苑,你就得听话,别到时候怪我没告诉你,这皇宫里,走路都要踮着脚,小心着!”
“是,姑姑教训的是,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平姑姑离开后,师昭语眨了下眼睛,看来这管事姑姑的眼神比自己想象当中要好,当时光线那么昏暗她居然都瞧见自己在东张西望,看来以后要注意了。有一点她说的很多,这里是皇宫,是走路都要小心的地方,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吃过早饭,是平姑姑教她们辨别怎样的花花草草需要清理的时候,并且告诉她们在御花园的最东边那处别苑里,都是主子们养的花花草草,她们平时只负责过去打扫卫生,各个宫里专门有人负责打理,她们不能乱动,否则弄坏了那些宝贝花花草草,免不了一顿责罚。
在这皇宫里,奴才们的性命可没有主子们的花花草草重要。
师昭语听着就觉得有些犯困,身边的玛瑙倒是听的认真,一副立刻就能把平姑姑说的事情全部都记在心里一般,事实上,玛瑙的记性也是真的好,平姑姑抽问的时候,她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得到了平姑姑的赞扬。
大家分散后,玛瑙主动和师昭语搭话,说是她以前跟着爷爷养过两年花,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但是刚刚大家似乎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师昭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无非是嫉妒罢了,还能有什么原因?”
“就因为我记住了那些事情?”
“嗯。”
“她们以后也会记住的。”
“可她们没法做到像你一样马上记住。”
“……”
玛瑙撑着下巴,吃着橘子,忍不住皱眉:“好酸!”
师昭语说:“我们宫女吃的东西自然是下品,酸是正常的。”
“那我不要吃了,你也不要吃了,等拿了月钱,我给你买甜的橘子。”
师昭语问:“为什么要给我买?”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我在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我们还经常待在一起,我不给你买给谁买呀?”
“你可以留着钱。”
“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
玛瑙笑着回房间去了,师昭语独自坐在石桌前,慢慢的收拾着刚刚剥下来的橘子皮,朋友?这皇宫里有真心愿意结交的朋友吗?
或许有,但师昭语不相信她运气会有这么好能够遇上。从小到大,她的运气就很差。
未时。
平姑姑带着她们去御花园打扫,刚去,就迎上了用过午膳后来御花园里散步消食的庆贵妃,平姑姑连忙带着她们跪下,给庆贵妃请安。
庆贵妃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带着自己的人就从那里走过了,等她们走远了,平姑姑才起身,然后让身后跪着的宫女们起身。
“这是庆贵妃,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人之一,以后你们见着她记得马上下跪请安,稍迟了一些,或冒犯了她,绝对没好果子吃,记清楚了吗?”
“是!”
珍珠小心翼翼的询问:“姑姑,您刚刚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地位很高的娘娘?”
“那是当然,后宫中和庆贵妃地位一般的还有云贵妃,云贵妃养育有一儿一女,若算起分量,要比庆贵妃还要高些,你们见到她,也要立刻下跪行礼。别的嫔妃也是一样,千万不能顶撞了她们,她们是主子,我们是奴才,懂吗?”
“是!”
待姑姑走远了一些,珍珠噘着嘴小声抱怨道:“反正呀,我们宫女啊,就是最下等的,就算是见到个小小的贵人我们都要行礼,唉,皇宫里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哦。”
玛瑙笑着按了按她的肩膀:“好了,与其抱怨还不如好好做事,说不定哪个主子见着你顺眼了,便把你要回宫里去当伺候宫女了,那你岂不是日子又过得好了?”
“你说的甚有道理!”
许是今日大家午膳都用的晚了些,来御花园里赏花、散步的主子们比前几日多上许多,师昭语都觉得自己的膝盖跪的有些麻了,明明是来干活的,怎么一见到她们就要下跪,这不是让人不能好好干活儿吗?
再一次下跪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师昭语咬着牙,好烦,她是来杀人的好吗!嘁,那狗皇帝的面没见着,这些气势嚣张,鼻孔长在头顶的娘娘们倒是见了不少了。
膝盖疼。
师昭语瘸着腿要去拿旁边的扫帚时,扫帚边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她眯了下眼睛,捡了起来,是个蓝宝石的吊坠耳环,不像是普通宫女的物件。
她刚转身想要将这个东西交给平姑姑的时候,不远处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个穿着红色宫女服的宫女,一眼便望见了师昭语手里的蓝宝石耳环,不由分说的抢了过去,大声说道:“哪里来的低贱宫女偷我们蝶贵人的蓝宝石耳环!”
师昭语皱着眉头,刚要说耳环是地上捡的,那宫女一巴掌挥了下来,打的师昭语一个措手不及,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周围的人瞬间朝着她们看去。
师昭语被打懵了,丝毫没反应过来这个宫女如此不讲理的直接动手,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居然还敢瞪我?偷东西就是偷东西,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随后敢来的太监们立刻就要过去按住师昭语,好在平姑姑及时赶了过来,挡在了师昭语面前:“姑娘,有话好说,昭语她刚刚入宫,定是不会偷东西的,想必是地上捡到的,姑娘误会了。”
“那她刚刚怎么不解释?分明是做贼心虚不敢解释!”
“你!”
师昭语气愤,刚要上前去,平姑姑很快拉住了她,让她在后面待着,随后赔笑着说道:“姑娘一定是误会了,昭语素来性子清淡,不可能做偷窃的事情,更何况御花园里光天化日的她怎敢偷窃?既然耳环已经交还到姑娘手里了,姑娘就高抬贵手,别和我们这些奴才计较。”
“哼,还是姑姑你会说话,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只是,可再没有下次了,若是让我再遇见,我一定要把她的双手砍下来!”
那嚣张的宫女带着太监们很快离开,师昭语却依旧愤愤不平,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从她十岁被师傅收养训练的时候开始,谁敢给她耳光?谁敢如此大庭广众的羞辱她?
平姑姑看她眼中狠厉,皱着眉头说道:“知道你生气,但那些穿着红色宫女服的人我们惹不起,她们都是各个主子身边的大红人,每个宫的大宫女才有资格穿那种红色的宫女服,得罪了她们就等于得罪了主子们,把你的眼神收回去,难不成你还想杀了她不成?”
师昭语捂着脸轻轻的笑了下:“怎么会呢?”
只是会让她比思还要难受而已。
平姑姑以为她没事了,叹了口气,说:“以后皇宫里多的是欺负你们的人,你们忍耐便是,那些欺负你们的,多是你们惹不起的,别自己惹祸上身。好了好了,做事吧,等会儿于公公要来检查,不能耽误。”
待平姑姑走远了,师昭语拉过正在扫地的珍珠,问:“珍珠,问你件事,蝶贵人是谁?你认得刚刚那个打我的宫女吗?”
一听说“蝶贵人”,珍珠脸上就写满了嫌弃,然后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她们的时候,才悄悄的说道:“那个蝶贵人啊,仗着入宫那天被皇上叫去侍寝过一次就嚣张跋扈,她的宫女们个个都气势嚣张,感觉这皇宫就是她们家一样,我们以后见到了她们还是绕着走吧。”
“那个宫女的名字是什么?”
“嗯……有点眼熟,好像是叫翠儿吧,记不太清楚了,但她是蝶贵人身边最得宠的宫女,你随便去问问,大家应该都知道的。”
师昭语笑了下:“珍珠,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就是几句话的嘛~赶紧干活儿吧,姑姑看到了我们要挨骂了。”
“嗯嗯。”
入夜后,师昭语借着轻功上了屋顶,落在了蝶贵人的寝宫外面,正好,白天那个扇她耳光的宫女正在门口守夜,打着哈欠,一副随时都能睡着的模样。
师昭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飞出来一只黑色的长着翅膀得如同蜜蜂的小虫,朝着翠儿飞去,然后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完之后又很快的飞了回来,安静的待在盒子里。
盖上盒子,师昭语飞身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哎哎哎,听说了吗?蝶贵人宫里的那个翠儿脖子全都烂了,太医去给她诊治的时候都嫌弃呢,肉都腐烂了,房间里阵阵恶臭呢!”
“听说了听说了,昨天还在御花园里特别嚣张呢,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就遭报应了,让她随随便便欺负人!”
“就是就是!”
“………”
“议论什么呢,不干活儿了是吗?”平姑姑大声呵斥着:“让你们来这里是干活儿的,不是让你们闲聊的,闭上嘴,做事!”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了。
师昭语在人群当中,表情自若,拿着扫帚清扫着脚边的落叶,珍珠和玛瑙趁着平姑姑去别的地方巡视了,悄悄的走到了师昭语身边,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道:“昭语,那个翠儿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她好像是中毒了,太医说估计熬不过今天晚上呢,还听说蝶贵人好像要把她赶出宫去不要她了呢。”
玛瑙说:“虽然有点可怜,但她也是活该,谁让她平日里没事欺负人的,这可不就遭报应了吗?老天是有眼睛的,是坏人就该受到惩罚!”
师昭语笑了下:“是啊,恶有恶报,她活该。”
的确是她活该。她若脾气、待人稍微好些,都不会是这个结局。毒蛊圣手研制住的毒虫,没有他的独门解药,被咬了就只有等死的份。奈何,毒虫是师姐偷来送她的,她也没有解药。
故意的吗?当然是故意的。
打扫完后,平姑姑要带着她们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皇帝,但他表情气愤,大步在前面走着,后面急急忙忙的跟着一群太监宫女,师昭语她们都没来得及行完礼就看见皇帝怒气冲冲的从她们面前走过了。
师昭语一直抬着头,因此望见了皇帝的脸,英气十足,若不是此刻脸上满是愤怒,许是一副意气少年郎的模样。
这个人,是她要杀的人。
起身后,师昭语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面不改色的跟着平姑姑她们一起回去了宫女苑。
回到房间里,师昭语坐在桌前表情淡淡的喝着茶,右手拿杯,左手把玩着一根扁平的小木枝,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接近皇帝并杀了他时,听到门外有动静后立刻将木枝收回衣袖中,自然的将手放置在大腿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玛瑙笑着走了进来,手里用手绢包着两个馒头,跟着进来的珍珠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粥。
“昭语,今天都干了一天的活儿了,你怎么都不吃饭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我们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稍微吃点垫垫肚子。”
“谢谢,”师昭语笑了下:“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
玛瑙笑着说:“之前不是说了吗?现在认识了,以后还会认识很长一段时间的,我们在这皇宫里,多个人多了照应的嘛。”
珍珠点头:“就是,你又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怎么就不能对你好了?”
师昭语问:“你们如何知道我不是坏人?若是我很坏很坏的人呢?”
玛瑙笑的更开心了:“若你是很坏很坏的人,那我就是很坏很坏的人的朋友!”
珍珠把粥碗推到师昭语面前,道:“好了,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吃点东西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儿呢。”
师昭语喝着粥,心想,真是天真的两个女孩儿。只是在这残酷的皇宫里,如此天真可不是好事。
翠儿的事情很快得到了结果,蝶贵人让人把她给赶出宫去了,这种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虽然只是个宫女,但也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他命令庆贵妃整肃后宫,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若是发生第二次,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罚。
就在当天晚上,太监和宫女头头们便开始挨个宫的搜查,就连秀坊、御花园和辛役库这样的地方都没放过。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的,师昭语不会愚蠢到把那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没找到任何东西的庆贵妃大怒了,她负责调查此事,若是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在皇帝面前肯定丢脸,于是想了个法子,打算将这件事推到一个与她无关、身份地位的宫女或者太监身上,比如说,和翠儿发生过争执的某个小宫女。
师昭语被人带走的时候,玛瑙和珍珠想要跟过去,平姑姑却拦住了她们:“你们不要命了吗?那可是庆贵妃!”
玛瑙着急着:“可是昭语她……”
“庆贵妃需要一个犯人,师昭语就是她看中的那个犯人。”
当时在御花园里事情闹得大,好多人都看见了,翠儿气焰嚣张的打了师昭语一个巴掌,师昭语当时愤愤不平的瞪着她,若是真的到了庆贵妃那里,想必师昭语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处理掉。屈打成招也是有可能。
珍珠哭着扯着平姑姑的衣裳:“姑姑,您想想办法吧,昭语平时干活儿什么的都不偷懒的,也没犯过事,还给我们做了护膝,她要是真就这样被冤枉死了,将来她化作厉鬼也要来寻我们的!”
平姑姑紧皱着眉头长叹了口气:“你们刚刚来,宫里的事情根本不懂,像师昭语这样无依无靠的孩子,是不会有人愿意为她出头的!你见过哪家娘娘会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和靠山巨大的庆贵妃作对?”
珍珠停止了哭泣,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是没有人不愿意管的,有的!有的!”
她立马跑了出去,玛瑙连忙跟着跑了出去。平姑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就随她们去吧,若是能够救下一条无辜的性命,也是好事。
玛瑙并不知道珍珠要跑去哪里,但一直跟着她,即便是不小心摔跤了,也立马爬起来紧跟着她。
另外一边,庆贵妃的“华雀宫”里。
师昭语被绑住了双手强制性的被人压着跪在面带微笑的庆贵妃面前,她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的意思,庆贵妃倒是觉得有趣,没有人被人带到这里来还能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道:“你叫师昭语是吧,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本宫是为何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来?”
“知道。”
“说说看。”
“贵妃娘娘在调查翠儿中毒的事情,但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和物证,所以便找到了前一天和翠儿有过争执的我,想让我成为中毒事情的替罪羔羊。”
“放肆!”庆贵妃猛的一拍桌子:“你一个御花园的修花奴才居然敢如此和本宫说话!来人啊,上刑!”
拶指刑被端上来时,师昭语眼中闪过一丝吃惊,但很快,疼痛便取而代之。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是,拶指这样痛苦的刑罚,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宫女硬是一声没吭,即便她的脸色已发白,冷汗直冒,可她就是咬破了嘴唇,也是一声都没喊出来。
庆贵妃也不例外,满是惊讶的看着她:“你……来人,用力拉!本宫还就不信了,她真一声都不喊!”
太监们得到命令,立刻用力拉扯着拶指刑具,师昭语的嘴唇很快被咬破,手指上传来的疼痛感快要将她的意识掩盖。
“师昭语,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招不招?是不是你给翠儿下毒的?”
师昭语却是冷笑一声,声音微微颤抖着:“我……不招……”
“你!”庆贵妃直接站了起来,走过去对准了师昭语的脸就是一个巴掌:“低贱的臭丫头!你们给我使劲拉,本宫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你这么个贱骨头!”
庆贵妃刚转身,宫门口便传来一声:“婉妃娘娘到——”
庆贵妃一愣,连忙让人把刑具收起来,奈何婉妃走得快,东西还没来得及收完,她人便已经站在了她们面前。
庆贵妃连忙笑了起来:“是婉妃妹妹啊,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你平日里不是除了御花园和观景楼,哪里都不去的吗?”
“自然是有事才来这里,”婉妃淡淡笑着,指了指跪在地上已经快要晕倒的师昭语:“这个人,我要带走。”
“你要带走?”庆贵妃忍不住发笑:“婉妃妹妹,这个人可是后宫下毒的犯人,你怎么说一句带走就能带走呢?此事可是皇上命本宫……”
“需要我把他叫来吗?”
“什么?”
“宫长凌,需要我现在把他喊到这里来吗?”
“……”
在这后宫当中,敢直呼皇帝名讳的,除了苑清晚,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庆贵妃脸上的表情有些兜不住了,若是皇上真的来这里,看到自己动用私刑,想必会很不高兴,好不容易有了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可不能就这样白费了。
她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这个师昭语是婉妃妹妹的人,想必是本宫搞错了,她不是什么犯人,婉妃妹妹若是想带走的话,那便带走吧。本宫还要调查下毒的犯人,就不在这里和你说话了,妹妹慢走。”
婉妃轻轻笑着:“多谢贵妃娘娘。”
她往后瞥了眼:“翡翠,把人带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