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之《兰陵赋》作者:八月樱桃

芳芳看小说 2024-12-09 08:20:35

简介:

魏晋南北,群雄逐鹿,天下纷乱,乱世中自有能人辈出,金戈铁马,红颜薄泪,是谁在谱写一曲英雄情长。

高长恭貌柔心壮,音容兼美,这是史书对他的描述,对比那赫赫的战功,相对而言留下更多的是对他容貌的揣测,和那狰狞的面具,我不知道历史上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我想应该是完美的,他对国家的付出,对君主的忠诚,对妻子的忠贞,是独一无二的,我想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高长恭。

精选片段:

兴和二年邺城皇宫

  夜已深,宁华宫内烛火晃动,一艳红身影的曼妙女子正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逆着光只能依稀看清她的轮廓,此时她正埋着头,脸含笑意的轻抚着她那平坦的小腹,那双眸如剪水般荡漾开来,有期待,有柔情,忆到深处又娇羞万分,如见到情郎般羞恼。

  只见她年约十四五岁,生得却是极好的美人胚子,眉如星月,目若秋水,唇若桃花,那一颦一笑之下竟流露出万种风情,将一旁的婢女陶然也瞧痴了。

  “公主,您还是早些歇息吧,那高大人今夜恐怕不会来了。”陶然看了看天色劝慰道。

  巳时已过,平日里高澄要来早已来了,今夜兴许有事给耽搁了,那被唤作公主的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便无奈的准备挪步上榻。

  这妙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孝静帝的长公主,人称絳英公主元灵儿,而她所等待的高大人,便是东魏权臣高澄是也。

  正待元灵儿准备上榻歇息之时,突然殿外内侍太监,高扯着尖细的嗓子唱道:“皇上驾到…………………”

  元灵儿心头一咯噔,不知道何以这个时辰,父皇会深夜造访,没来得及多想,元灵儿莲步轻移,往殿外方向迎了上去。

  “儿臣参见父皇。”元灵儿福了福身道。

  元善见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便负手而立,踱步向四周扫望了一番,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元灵儿,道:“皇儿怎么这么晚,还不歇息?”

  元灵儿已然起身,回道:“儿臣一时睡不着,便看了会书,现下有些困了,正准备上榻歇息,不知父皇这么晚,找儿臣有何事?”

  元灵儿见父皇四下张望的举动,心里突然明白了七八分。

  父皇是为堵截高澄,有备而来,那殿外人声攒动,想必羽林卫,也带了不少恭候在外。

  元善见望着元灵儿,那单薄娇弱的身躯,那吟吟浅笑的娇俏面容,恍惚间忆起她儿时的光景。

  因为是长公主,自然是疼爱许多,那时候她还那么小,那么的可爱听话,而且成天粘着他这个父皇身后,软糯糯的叫着:“父皇!父皇!”

  当那粉嘟嘟的小人儿,第一次这么唤他的时候,那一刻,他那铁骨铮铮汉子的心,都随之融化了。

  旧时的一切,一晃而逝,突然元善见肩头微微一颤,那一刻双眸闪过一丝不忍,转而叹了口气才道:“夜深了,早些歇着,累坏了身子可不好。”

  “谢父皇关心,父皇也要多保重龙体才是。”元灵儿抬眸,露出一抹浅笑回道,幸好父皇没有继续追究,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不少。

  正在元灵儿暗自庆幸之时,元善见身边的太监附耳道:“皇上!”

  被那近身宫人这么一唤,元善见那柔软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

  跟着手开始抖了抖,似乎心里有些难言的苦衷。

  可是那一瞬间,柔和的眸光一闪而逝,眉宇间竟再也找不到一丝暖意。

  取而代之的,是那杀伐果断,帝王惯有的狠戾之色。

  凌厉的目光扫向元灵儿那平坦的小腹,不作片刻迟疑,冷冷道:“皇儿,把它喝了,一切都过去了,父皇定会为你做主。”

  不多时,元善见手里端着一碗汤药,黑乎乎的,气味煞是难闻,元灵儿本心下大觉不妥,猜到父皇来意不善。

  本想开口解释,没想到闻到那浓郁的药味,顿觉五味翻腾,内心作呕,竟受不住味儿,手捂口鼻干呕了起来。

  元善见见此,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脸色铁青,看来果然情报非虚,这不孝女真的与高澄那厮有染,还不知廉耻珠胎暗结。

  想到这里,元善见不再犹豫,那手里的动作更为坚定了许多。

  “皇儿,如果你还当朕是你的父皇,就不要逼迫朕,乖乖喝了它。”

  元善见手端着药汤,不顾元灵儿身体的不适,径直往她嘴角逼送。

  元灵儿见父皇不念骨肉亲情之痛,竟顾不得孝义伦常,吓得一个劲的往后躲闪,只是她越忤逆推脱,元善见却越是震怒无常。

  高家一直以来,是他心里的那根毒刺,明面上他对高欢曲意承欢,其实只不过是掩人耳目,韬光养晦罢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高澄那厮居然如此色胆包天,连他这个养在深宫的贵胄之女也不放过。

  当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本已为时已晚,竟然如此,这孽种万万留他不得。

  想到此节,元善见心下一横,语气加重了几分:“皇儿你想忤逆朕意?”

  元灵儿一手捂着胸口,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片刻间稍缓和了些,才摇头道:“父皇,儿臣不知道您在哪里得知那些风言风语,不过儿臣却与子惠是真心相爱的,希望父皇能成全儿臣,好不好?”

  元灵儿见父皇来势汹汹,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全盘托出,请求他能谅解。

  元善见本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也深知她自小恃宠生娇,不受约束,现在定然不会轻易妥协,便蹙眉冷哼一声道:“子惠……看来高澄这狗杂种灌了不少迷魂汤给你,枉父皇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真是女大不中留!”

  说完这话,那碗汤药再次推入元灵儿手中,道:“喝了,朕可以既往不咎,你一样是朕的好皇儿,等这些日子淡了,朕会为你另觅良婿。”

  元灵儿拼命摇头,双眸含泪哀怨道:“父皇您不是一直夸子惠德才兼备,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臣吗?为何您要如此狠心,断送女儿的幸福?”

  元善见冷笑道:“贤臣?他们高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如今你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父皇,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棋子,说不定哪天就会沦为弃子,你说这样的人,父皇怎会忍心将你交付于他?”

  元灵儿不愿相信,依然据理力争道:“那为何父皇愿意将姑姑许了过去,难道父皇就不怕姑姑伤心?”

  元善见仰头望天,深深叹了口气,转而定定的望着元灵儿,一字字道:“你和她不一样。”

  当年要不是权宜之计,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许配过去,如今他坐拥朝政多年,朝中也有部分亲信,虽不足以抗衡高家势力,但无论如何,他再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爱女往火坑中送。

  那贴身太监见此,便忙步上前来,打着圆场,劝慰道:“公主,您可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皇上的心呐,奴才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从未见皇上对哪个皇子,公主这么上心过,您可要好好斟酌清楚?别为了一时意气伤了父女的和气,您还是听皇上的话,将那碗汤药喝了吧!”说着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元灵儿。

  “苏公公,本宫与父皇说话,岂容你这个阉人在此多嘴,给本宫滚下去!”

  元灵儿心里气苦,此时听到苏公公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阉人多嘴,父皇何以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元善见见说了许久,元灵儿还如此一意孤行,便怒斥道:“皇儿,看来朕是将你宠坏了,今日不管你是愿也好,不愿也罢,都由不得你了,苏谨!!!”

  那声苏谨叫得格外幽长,苏公公便已会意孝静帝的意思,这是让他强行动手了。

  元灵儿当然明白父皇之意,不由得下意识的,倒退了几分,母鸡护小鸡似的,护住自己那毫不显怀的小腹,大喝道:“苏公公,你敢!”

  陶然一直站在角落,不敢发出一言,这会儿见皇上丝毫不留情面,便不知哪来的勇气,人影一晃,便飞身挡在了元灵儿身前。

  跪在地上道:“皇上,奴婢求您饶了公主肚子里的孩儿吧!高大人对公主是真心的,求皇上成全。”

  元善见闻言,脸色一沉,喝道:“大胆贱婢,知情不报,还妄图迷惑朕,有你这样的贱婢跟在公主身边,只会祸害荼毒公主,来人啦,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了!”

  元灵儿上前,将陶然护在身后,威胁着上前的宫人道:“不许伤害陶然,谁要敢动陶然分毫,便是对本宫大不敬。”

  元善见一手指着元灵儿,痛心疾首道:“皇儿你……定要与朕作对不成?”

  元灵儿继续摇头,人早已徐徐跪在了元善见的脚底,两手扯着他的衣摆道:“皇儿不敢,皇儿求您………只这一件事情,皇儿不能遵从,子惠对皇儿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从未对父皇有过不敬之心,而且他一直在从中劝慰他的父亲,儿臣相信假以时日,高家上下也会齐心归顺于您,不再心生异心,儿臣相信子惠定能说到做到,父皇……”

  元善见望着元灵儿那稚嫩清澈的双眸,不禁悲从心来,摇头苦笑道:“皇儿……你真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说话间,大手顺势捏住元灵儿的下颚,试图将那汤药灌入她口中,因带着三分怒意,那手劲不由得拈得元灵儿下颚火辣生疼,元灵儿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嘴巴闭得死死的,如那河蚌般,就是不张嘴,挣脱间,“哐当”一声,将那青釉瓷碗打翻在地。

  被元灵儿这么一闹,元善见神情大怒,变得深沉可怖,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苏谨,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再拿一碗过来?”

  元灵儿闻言,顿觉天旋地转,原来本以为打翻了一碗,兴许就有转机的余地,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父皇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就算他再宠她,也不容她,动摇皇权社稷。

  另一碗汤药还未呈上前,元灵儿便趁元善见不备,再次挣脱了那被禁锢的下颚,使劲浑身力气,冲到梨花桌的另一端,从桌下抽出一把羊角匕。

  直面来人厉声喝道:“谁要敢上前一步,伤我孩儿,此桌便是他的下场。”

  话音刚落,那本是圆润平滑的桌面边缘,早已被“唰”的削落一角,出手之快,竟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幕来得突然,却出乎意料的,刺激了元善见那波澜不惊的心,突然心头一阵窒堵,连呼进去的每一口气息都是那么剧痛难忍。

  一连串说了三个好字,便冷然道:“既然皇儿你不念父女之情,那也休怪父皇不顾血肉亲情之意。”

  烛火扑腾纱缦缭绕,熊熊火光蔓延到整个宁华宫,火蛇所到之处,是寸缕不生,炙热压抑的气息,如同阿鼻地狱。

  元灵儿依稀记得父皇一声令下,羽林卫中的禁军统领徐靑,被传入内殿,情形危机之下,元灵儿顾不得许多,那羊角匕胡乱挥舞,本是想吓退来人的步步紧逼。

  谁知在她那疯狂的挥舞之下,不慎将那青釉莲花纹烛台给翻落在地,霎时间,引着了床榻边的纱缦,本是秋燥的季节,这一火势来势凶猛,竟扑腾成汪洋火海。

  因着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之劳累过度,在这生死有命的紧要关头,她竟然不争气的晕眩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安然躺在那冰凉深冷的暗道之中,而父皇和陶然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心里发出阵阵冷笑,皇权至高无上,在父皇眼中她的命却如同这蝼蚁一般轻贱,而陶然………陶然………却是用她的命换了她的命,忆起陶然她那枯竭的心,突然一阵抽痛,竟是那样的痛。

  宁华宫的一切,都随着这场弥天大火,烟消云散,还包括她与父皇的一切过往。

天保四年晋阳高府

  入夜,凉风习习,月色下有一素白的身影正疾步前行,只见他手持银枪,步履极快而稳,尽管他面沉如霜,极力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依旧掩藏不了,他周身那凌厉的肃杀之气。

  这是一张干净的少年之脸,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却有着霞姿月韵之容,花园里的女眷婢子见了来人,纷纷欠身行礼,便自觉的退了开去,似乎与他站在一起,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直到那少年渐渐远去,那些婢女的目光才默默收回,陶醉之情却是意犹未尽。

  蓦的,一绛紫色身影飘然出现,不偏不倚的,将那少年的去路死死截住,起先那少年脸色不快,本想发怒,直到定睛瞧清来人,才沉声道:“陶姨、原来是你。”

  “陶姨”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瞥眼看向他手中的银枪,冷冷道:“长恭,你是要去找婉歆那丫头?如果是,那我命令你不可。”

  高长恭闻言,心头猛地一紧,几乎窒息,“陶姨”的话他不能不听,可是想到婉歆,他的心却如被万千虫蚁撕咬般的难受,不禁哑声道:“可是、婉歆她,我怕她会遭遇不测。”

  想到高洋那畜生般的行径,高长恭顿时浑身颤抖,抬眸看着“陶姨”,坚定的道:“我必须得去,对不起 ……娘!”

  擦身而过时,那声娘叫得极为隐忍沉重,他不记得有多久,未曾这样亲切的称呼她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高长恭垂眸,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定然是九死一生,可是他没得选择。

  元灵儿一惊之下,赶紧将高长恭的手腕拽得死死的,娘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就如幼时一样。

  他依偎在她怀里,他害怕时,她用这双手,紧紧将他搂住,给他安定,她用这双手,为他遮风挡雨。

  太多太多的恩情,高长恭顿觉浑身无力,竟有些挪不开步子,他很想甩开那双手的束缚,可惜他却做不到。

  高长恭声音嘶哑:“娘!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婉儿遭罪,我……我这样,还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吗?”

  说话时,他已回头,眼里满是彷徨,清苦之色。

  元灵儿嗤笑道:“为了一个厌弃你的丫头,值得吗?”

  高长恭苦笑:“可是我……实在不忍心,我做不到。”

  元灵儿道:“为了这句不忍心,你情愿牺牲自己,搭上高家值得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自从你父亲死后,高洋一直视我们高家上下,为眼中钉,肉中刺,正愁没机会下刀子,你这个不孝子倒好,竟如此忤逆蛮横,你说、你可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高长恭闻言面如死灰,竟无言以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皇上的高洋,莫说要一个丫头,就算是要了他们高家任何一个人的命,也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郑婉歆本是他自小一块长大的丫头,在他八岁那年,被高澄带回府中,那年她不过六岁,却出落得极其水灵,惹人喜爱。

  与他站在一起,就如观音座下的一对金童碧女,见他们感情较好,高府上下还一再打趣,说是将来可凑成一对,共结连理倒也不错,没想到这句戏言,却让高长恭心心念念了六年之久。

  可是不知为何,从小与他感情较好的郑婉歆,突然有一日却变了,变得是那么陌生而心寒。

  她不再关心他的饮食起居,更不曾关心他的身体安好,甚至不再如同往常那样,亲热的唤他一声四哥哥。

  他与她说笑,也让她索然无味,但是他的三哥,那个她一直不喜欢的高孝琬,却能逗她开怀大笑,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没有勇气去问。

  没想到昨日,不巧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他却亲耳听到,那个娇柔恬静的婉儿,一反常态的对高孝琬道:“长恭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他不值得婉儿倾心相待,三殿下你贵为嫡长子,身份又是那样尊贵,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三殿下你说是不是?”

  高长恭的心,如同被人割成无数碎片,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微颤抖,就连面色也跟着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而高孝琬搂着婉儿双肩的手,是那样刺眼,刺得他双目生痛。

  耳畔边都是嘲讽的谈笑声,他的脚步很沉,沉得他都不知道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夜他喝了很多酒,直到把自己灌了个鼎鼎大醉。

  没想到才一夜,婉儿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醒来时是母亲告诉他,婉儿不见了,他本以为在做梦。

  可是他虽然头痛欲裂,但却听得异常清楚,母亲说她水性杨花,喜欢勾三搭四,指不定被高洋带回宫中去享福了,也说不定。

  他不信,可是最近婉儿的善变,也不免让他底气不足。

  记得三月前,高洋入府,是婉儿亲自斟茶,还不慎被他毛手毛脚了一番,幸而元氏上前解围,只是高洋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在婉儿身上打量,明显是对她动了心思。

  元氏推托婉儿还小,虚岁还未满十二,如果皇上觉得闷,可选府中其他婢女作陪,谁知高洋只是摇头,并未接话,这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高长恭回到房里,心竟那样烦乱不堪。

  屋外脚步声嘈杂,只听外间人道:“别拦着本王,这小妮子指不定被那野种藏在房中,做不羞不躁的事情呢,这个贱妮子,哼!说得三贞九烈,还不是人尽可夫的贱货。”

  “三殿下,你喝醉了,快快回去吧,莫又惹夫人生气了。”一下人压低声音从旁劝慰道。

  “你走开,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休要用娘来压我。”外间公子怒不可歇。

  “三殿下……小心!”一干下人齐声惊呼,似乎三殿下酒醉,险些摔倒。

  高长恭眉头一皱,便知是那三哥醉酒胡闹了。

  除了大哥,二哥,这三哥好像从小就跟他不对眼,不管他做什么,始终挤兑他。

  这回居然越说越混,他本想出去外间,将高孝琬训斥一番,谁知他刚准备起身,便听见了元氏那严厉的呵斥声:“混账孽子,又在醉酒闹事,还不快将他扶回房内,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那干下人一听,吓得连声应允,直到高孝琬离去数丈,他那荤话才渐渐远去,直至不闻。

  高长恭暗自叹了口气,说起这元氏,与她母亲本是姑侄关系,待他自小也算亲厚,是以他对高孝琬,也一再忍让。

  当年高澄将他母子二人寻回,就想给他母亲一个名分,却被其拒之。

  高澄想来日方长,等坐拥天下的一日,再给她名分,也不迟,没想到却从此阴阳相隔。

  自高洋继位,便大肆杀尽元氏宗亲,为避免横生枝节,是以这件事情便一直隐瞒到现在。

  元氏在屋外站了会,见那烛火已然熄灭,这才提着风灯离去。

高府西园地处偏僻,因常年鲜少有人在此走动,一到夜深人静之时,竟显得格外幽静诡秘。

  秋风萧瑟,芭蕉树的暗影随风摇戈,倒影在幕墙之下,如同魑魅魍魉。

  元氏一直低头不语,琉璃灯下只有她那高挑娉婷的婀娜身姿,端是她不苟言笑,却也算得上是芙蓉之色。

  高澄一生风流成性,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他身边的哪一个女子,不是惊才绝绝之色。

  一座古朴的厢房内,元灵儿正痴痴的端坐在檀木椅上,凝视着铜镜中的绝色之颜,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堪称当之无愧的绝色佳人。

  岁月待她如此之好,竟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元灵儿自己知道,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元灵儿了,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这个世上的万物,不过弹指一挥间,终究有它的定数。

  这十四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从她怀上长恭开始,她本以为从此与父皇恩断义绝。

  她本也想过,带着长恭永远留在天水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日息的平凡日子,可惜她错了,也许这就是命数。

  从徐靑接她回来的那天起,她就已然原谅了父皇,没想到短暂的相守,还是未能换来今生的长聚,高澄走了,一年后父皇也走了,她的人生再次跌落谷底,那份善良的初心,再也荡然无存。

  垂眸抬手,按压在那轻薄如蝉翼般的人皮面具上,心才渐渐稍安。

  元氏并未敲门,人已踱步来到屋子里间,听见那轻盈的脚步声,元灵儿道:“姑姑,你来了。”

  元氏道:“长恭那孩子已睡下了,我睡不着,便过来你这里看看。”

  元灵道:“姑姑,你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元氏已然坐下,叹道:今日发生的事太多,我心里难受得很,觉得对不起婉儿那孩子。”

  元灵儿眸光深邃,如同黑夜的星空,令人捉摸不透。

  “姑姑,人各有命,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何必自寻苦恼。”顿了顿又道:“何况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

  元灵儿一语双关,点醒元氏,元氏道:“灵儿你或许是对的,是姑姑妇人之仁,长恭那孩子心性纯良,本与婉儿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生逢乱世,只是可惜了。”

  元灵儿点头道:“姑姑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至于长恭那边,只要假以时日,便会忘记一切,我相信以长恭的聪慧,定能重振门楣,将我们失去的一切,都给讨要回来。”

  元氏心情沉重,自高洋登基以来,诛杀元氏宗亲,残暴不仁,手段令人发指,元灵儿以人皮为面,这才幸免于难,想到哥哥元善见,元氏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元氏道:“大哥在位之时,满朝文武都当夫君是才狼虎豹,有不臣之心,可是夫君因对你失而复得,早已放下成见,决心好好辅助大哥,做一名忠君爱主的贤臣。”

  “大哥却累了,自问无夫君之才,又对你歉意良多,想禅位给夫君,不曾想,却是黄粱一梦,为他人做了件嫁衣,真是可笑至极。”

  元灵儿冷笑道:“谁会曾想到,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痴傻之人,会做如此大的动作,子惠若是早知如此,也不会着了那畜生的道了。”

  元氏似想到什么,顿觉心绪不宁,转而压低声道:“那次高洋那贼人来府中时,又犯浑了,竟说些不三不四的风言风语,我只怕………只怕会,想必尔朱氏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想到尔朱氏的惨况遭遇,元氏就右眼跳个不停,听说前去收尸的家奴所说,尔朱氏赤身露体,不丝一挂,□□更是惨不忍睹,早已被刺刀戳个稀烂,鲜血淋漓,堪比十八层地狱还惨。

  尔朱氏是高欢在生时的一个小妾 ,时年不过二十五岁 ,正是貌美风韵之年,因高洋心生淫心,想与她欢好,却被尔朱氏以□□为由拒绝 ,这才遭来杀生之祸。

  元灵儿一手抓住元氏的手,那双手早已冰凉彻骨,不像活人的手。

  元灵儿沉声道:“无论如何,请姑姑务必记住,保命方为上策,待我们高家男丁羽翼渐丰之时,便是那狗贼的葬生之日。”

  兄弟之争

  不知睡了多久,高长恭只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中,竟脱口而出道:“婉儿,我口渴了。”

  一声唤过,竟未听到回应,不由得望向四周,方才醒悟,自己又做梦了,平日里都是婉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一习惯有五年之久了,竟一时之间,还未适应过来。

  高长恭人已坐起,屋外一女子恬静的声音道:“四公子,您醒了吗?奴婢是大夫人指过来服侍您的桂香。”

  高长恭颇为惆怅,待心神安定下来,才回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翠衣打扮,容貌娟秀的少女,双手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那少女自进屋后,一直垂眸低首,不敢去看高长恭一眼,不过看她那双颊绯红的娇羞模样,竟是害羞多过了害怕。

  高长恭不以为意,他对这些女子的爱慕之举,早已习以为常了。

  高长恭道:“搁在这里便可,你出去吧。”除了婉儿的贴身服侍,他竟有些不习惯与其他女子单独相处。

  桂香愕然的看了高长恭一眼,神情颇为受伤,“四公子,您是嫌弃奴婢手脚粗使,还是………可是大夫人说让奴婢在这好生伺候,若四公子不喜,奴婢可不好交差啊?”

  桂香抬眸所见,便是高长恭身着寝衣的俊美容颜。

  寝衣较为宽松,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游走,那冰肌玉骨,尽显桂香眼底,桂香心跳加速,脸上就如火烧似的,无地之容,便如做错事的孩子般重重低下了头。

  高长恭道:“我想静一会,并非打发你的意思,有事我会叫你,明白了吗?”

  桂香松了口气,听四公子的意思是留下她了,忍着窃喜,这才欢喜的退了下去。

  高府四子,品性高尚,再加上他那绝世出尘之容,哪个女子,不是趋之若鹜,想与他近水楼台,能有幸在他身边服侍,对桂香来说,便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高长恭洗漱后,便出了屋子,行至东苑时,便看到高孝琬那探头探脑的身影。

  高长恭心下不悦,也不想上前招呼,便准备折返而回,谁料高孝琬倒是眼尖,已然盯住他了。

  那墨色身影一晃,人已来到他跟前,兴师问罪道:“做贼心虚了?鬼鬼祟祟的跑什么?我问你,你到底把婉儿藏到哪里去了?”

  高孝琬与他同岁,只是大他月份,仗着他嫡长子的身份,常欺负他,只是不太过分,他一般都不予理会。

  高长恭没有理他,继续前行。

  高孝琬本与高长恭对立而视,见他那天人之姿,顿觉自惭形秽,心下本就万分气恼,这会见高长恭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气愤不过。

  忍不住大喝道:“小畜生,给我站住!”

  高长恭闻言,果然站住,但是却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道:“小畜生叫谁呢?”

  高孝琬不疑有他,道:“小畜生叫你。”

  高长恭闻言,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顿时仰头大笑不止。

  高孝琬气极,喝道:“你笑什么?”

  高长恭止住笑声,转而回头道:“你说我在笑谁?”

  高孝琬思绪一转,顿时明白,不禁面红耳赤,转而恶狠狠的盯着高长恭,大怒道:“小畜生,你敢笑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人声刚落,便朝高长恭身上扑了过来,高长恭见他面色不善,早有防备,是以左肩一矮,身形一侧,就如游鱼般灵巧的躲避过去。

  高孝琬扑了空,差点摔到地上,从小他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练功又没高长恭勤奋,失手之下竟觉脸丢大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不便将话再收回去。

  高长恭道:我不与你纠缠,你快些离开吧。”

  高孝琬明知打不过,却死也不肯低头:“你要我走我便走,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们鲜卑族的男儿,可不是懦弱无为的懦夫。”

  说着便挥动手臂,想热身再战,却被一清冷的声音制止:“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子就窝里斗,真是把我们高家的脸也丢尽了,还不快退下。”

  高孝琬一惊回头,竟瞧见高孝瑜那不怒自威的脸,高长恭一直保持人未动,我不动的自卫姿势,见来人是高孝瑜,才暗自松了口气,这疯狗只有他大哥才制得住。

  而大哥身后,是一身紫衣,潇洒自若的高孝珩,他此时负手而立,正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俩。

  一个呆若木鸡,傻立原地,一个面色沉着,稳如泰山,相形之下,这三弟也确实太那个…窝囊了点。

  高孝珩不由得轻笑出声,高孝瑜顿时脸色一沉,训斥道:“孝珩,你这个做二哥的,也不管管,跟着胡闹,成何体统!”

  高孝瑜不过大他两岁,总是老气横秋的模样,让高孝珩很不爽,不过却依旧恭声应道:“大哥说的是,孝珩以后会注意,大哥莫恼。”

  长兄为父,自高澄死后,这个高家的重担,都压在了高孝瑜身上,迫使他年纪轻轻,便一板一眼,也有很多他的无奈。

  自大哥二哥出现,高孝琬果然老实了许多,呆立在一旁,不敢造次,而高长恭自知自己没有做出格之事,所以脸色一直很淡然。

  高孝瑜道: “斛律叔叔来府上了,现在正在花厅侯着,我们兄弟一同前去,你们再怎么胡闹,也莫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知道了没有?”

  高长恭闻言,心头一动,斛律光身为北齐名将,战功赫赫,威震四方,曾与高欢、高澄并肩作战多年,也算得上是高家心腹之人。

  只是现在时局动荡之快,江山易主,物是人非,他还能与以往那样对他们孤儿寡母倾心相待,此人确实品格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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