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春的节拍,向明媚出发

尔柳说情感 2025-02-17 00:42:40

第一滴露珠跌碎时,泥土里苏醒的根系正编织着光的密语。我俯身拾起沾满晨雾的竹篮,看见新芽将破晓的熹微裹成翠玉,在残雪消融处舒展蜷缩的掌纹。

溪流衔着冰凌的碎屑,把寒意的尾声谱成叮咚琴弦,那些掠过水面的鹡鸰,翅膀剪开晨光时抖落的金粉,正落在我尚未写完的诗行里。

二月兰在石缝间举起紫色灯盏,照亮青苔覆盖的旧年轮。老槐树褪去斑驳的痂痕,枝桠间浮动着半透明的绿雾。

有风经过,裹挟着去年深埋的松果香,在蜿蜒小径上翻动泛黄的书页——那些被寒冬折角的段落,此刻正在解冻的墨迹里重新生长。

我触摸树皮皲裂的沟壑,指腹触到汁液奔涌的灼热,像触摸时光暗涌的脉搏。

杏花忽然就开了。粉白瓣子簌簌落在青瓦上,恍若古筝拨散的音符。燕子衔着泥丸掠过檐角,将春讯编织成悬垂的絮语。

晾衣绳上跳动的蓝布衫,把天空拓印成流动的湖泊。邻家女孩辫梢的红绸,在晾晒被褥的竹竿间忽隐忽现,恍若游走的火焰点燃了空气里慵懒的绒毛。

田埂上老牛踏出湿润的印章,犁铧翻开黑色绸缎般的土壤。播种人弯腰的弧度与彩虹同源,谷粒坠入温床的刹那,惊醒了沉睡的地气。

白鹭立在倒影里整理羽毛,将云影梳成渐次舒展的涟漪。蒲公英撑开降落伞时,整个旷野都在等待风的邮差,把约定的绿意寄往更远的山岗。

暮色把桃花酿成胭脂,涂抹在归鸟的翅尖。放风筝的孩子在河滩奔跑,线轴转动着渐暗的天光。

纸鸢尾部的彩带掠过柳梢,将暮云割裂成流动的琥珀。忽然懂得所有飞翔都始于大地的牵绊,像柳条垂向水面并非屈服,而是为了触摸另一个维度的天空。

月光漫过窗棂时,紫藤正在攀援星辰的阶梯。书案上的茶烟袅娜成雾,墨迹在宣纸上洇出潮湿的呼吸。

翻开《牡丹亭》的某页,惊觉"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唱词,正在窗外真实地抽枝发芽。古人与今人隔着时空对望,瞳孔里映照着永不褪色的春汛。

山寺钟声撞碎薄雾,露珠是昨夜遗落的星子。扫阶僧的布鞋沾满松针,帚痕将晨曦梳成流转的光瀑。

跪拜的信徒额间沾染香灰,而殿前古柏的新叶正将经文翻译成翡翠的密语。

忽然明白修行不在蒲团而在生长本身——每圈年轮都在完成朝圣的弧线。

渔舟推开晨雾的帷幔,鸬鹚的喉结鼓动着未说尽的传说。撒网的弧线切开水面,银鳞跃起时抖落满舱霞光。

老船工哼着断续的号子,皱纹里泊着五十个春天的倒影。波纹将橹声送往彼岸,而岸边的桃林已准备好,用纷扬的花瓣为所有漂泊举行登陆仪式。

孩子们在草地上翻找四叶草,蝴蝶停驻在颤动的草尖。彩色蜡笔描绘的太阳长出绒毛,云朵被幻想捏成会走路的棉花糖。

忽然懂得纯真才是永不失效的罗盘,当童谣穿过蒲公英的绒球,整个春天都在练习重新发芽的魔法。

收拾行囊时,一片樱花飘进未合拢的诗集。墨迹与花瓣重叠的刹那,书页间升起潮湿的虹霓。

不必追问远方究竟储备了多少光明,既然每粒种子都自带星辰的密码。

系紧沾满草屑的鞋带,我听见深埋的球茎正在泥土里转动蓄势的发条——万物启程的脚步声,早已押着心跳的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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