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整理阿兰遗物的时候,我在她那个褪色的蓝布包里,翻到了一本红色封皮的存折。当那一串数字映入眼帘时,我愣在原地——60万。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这个在我家付出了15年的女人,她把最后的馈赠都留给了我们。
记得她刚来时,我正怀着老大闹孕吐。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提着个蓝布包就来了。看到我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她二话不说,就跪在我身边帮我揉后背。
"姑娘,喝点糖水。"她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红糖水,"我以前在老家接生,见多了。这是老方子,管用。"
就这样,她留了下来。日子就像春天的溪水,看似平淡,却暗藏着无数温暖的细节。
每天清晨5点,她都会准时起床。冬天她会把暖气片上的毛巾烤热,等我们起床时,毛巾还带着暖意。夏天她会把西瓜切成小块,放进冰箱冷藏,再插上牙签,让孩子们回家就能吃到清甜的点心。
老大上幼儿园时,总是要阿兰送。"阿兰奶奶,你的手真暖和。"他会这样说。是啊,她的手总是那么温暖,仿佛能融化一切忧愁。
去年冬天,我无意中发现她在深夜偷偷补衣服。台灯下,她带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老大那件早就嫌小的校服。
"这件留着给小弟穿。"她抬头冲我笑笑,"孩子长得快,省着点好。"
可那时我哪知道,她把每个月的工资都存了起来,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印象中的她,永远是那件褪色的碎花棉袄,口袋里装着孩子们爱吃的水果糖。
上个月,她突然晕倒在厨房。医生说是癌症晚期。当我握着她的手说要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时,她却轻轻摇头:"人这一辈子啊,能活得明白,走得坦然,就够了。"
她走后,我和老公买了10万的墓地。整理遗物时,除了那本存折,还有一个笔记本。里面除了一些简单的账目,更多的是孩子们的照片和零碎的记录:
"今天小宝考了100分,奖励他一颗糖。"
"大宝感冒了,熬了姜汤。"
"给太太织了件毛衣,她工作太辛苦。"
最后一页写着:「这一生,我没有遗憾。能遇到这样的一家人,上天待我已经够好。我的积蓄不多,但求能报答这份恩情。」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这才懂得,原来最珍贵的不是那60万,而是这15年来,一个人如何将平凡的日子过成了最动人的故事。
今天,我在她的墓前放了一束她最爱的白菊。墓碑上,我们刻下:「永远的家人—阿兰」。这份情,不是血缘维系,却比亲情更浓。
阿兰走了,但她教会我:有些爱,无声无息,却如春雨般滋润生命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