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姐，我公公去世了。"接到好友小芳电话时，我正在煮早餐。

锅里的粥还在咕噜咕噜地响，突如其来的噩耗却让我手中的勺子突然一滞。我认识小芳十几年，她的公公我也见过几面，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被发现的时候，都过去两天了。"小芳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独自在老房子里，要不是邻居发现他家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到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婆婆的反应。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布衫，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脸上看不出太多悲伤。"二十年了，"她轻声说，"我们已经分居二十年了。"

原来，这对看似恩爱的老夫妻，早已经各自生活。婆婆独自在儿子家附近租房，公公则留在老房子里。表面上的和睦，内里却是一张布满裂痕的网。

"那时候刚下岗，他整天泡在棋牌室，一赌就是大半天。"婆婆说起往事，眼神有些涣散，"家里的米缸空了，他都不知道。"

我注意到婆婆说这些时，手指一直在搓着衣角，仿佛在抚平那些褶皱，却怎么也抚不平过往的皱纹。

"后来，我就搬出来了。"婆婆说，"也没闹，也没吵，就这么过了。日子就像一盘麻将，有人陪你热热闹闹地打完，有人却半途而废。"

整理遗物时，我们在公公的床头发现了一个布满灰尘的铁盒。打开后，里面竟整整齐齐地放着二十年来婆婆买给他的每一件衣服，都还带着吊牌。

婆婆的手微微颤抖："这老头子，真是固执。"泪水终于从她紧皱的眼角溢出，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在那些从未穿过的衣服上。

铁盒底部还压着一张老照片，是他们年轻时在外滩拍的。照片背面写着："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诀别，而是我们还在一起，却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候多好啊，"婆婆抚摸着照片，声音有些哑，"他下班总给我带一包瓜子，说是甜的，跟我一样甜。现在想想，那时的瓜子好像真的比现在甜......"

葬礼那天，婆婆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旗袍。那是公公生前最后一次给她买的衣服，放了二十年，终于在这一天穿上了。

我看着婆婆站在灵堂前，背影挺得笔直，却又像一棵被岁月压弯的老树，固执地守着最后的倔强。

临走时，婆婆拉着我的手说："美姐，你要替我告诉年轻人，婚姻就像一盏灯，不是不会灭，而是要有人愿意一直添油。"

回家路上，我遇到一对牵手的老夫妻，正在公园里散步。老先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伴，步调虽慢，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与其相忘于江湖，不如相守于心。幸福的婚姻，不在于你能走多快，而在于是否愿意慢慢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