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夫出征、而丧其雄——见风使舵的郑国,附楚攻宋却遭遇惨败

伯虎 2024-06-18 09:59:37

周灵王九年(前563年)五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偪阳小城后的晋悼公(其实是力主进攻的士匄和中行偃),因为偪阳离晋国实在太远,既无法由晋国直接统治,又不能将刚打下来的城池直接放弃,所以晋悼公思考再三后,将偪阳城赐封给了促成晋、吴两国达成盟约、在其中出力很大的宋国国君宋平公(由宋国左师向戌建议而成),以此表达对宋国的嘉奖和安抚。

得到了偪阳意外之喜的宋平公在大喜过望之下,主动邀请撤军回国的晋悼公到宋国国内的楚丘(河南商丘曹县东北方的梁堌堆)来参加自己特地为盟主举办的盛大宴会,并以宋国所特有的《桑林之舞》(帝王之礼)乐阵来拜谢晋悼公的恩赐。

但晋悼公在楚丘宴会现场由宋平公亲自陪伴观看《桑林之舞》时却突然发病,无法正常和宋平公交谈,只得离席到一旁别室中休息。直到宋平公问明原因后,撤除了《桑林之舞》中的‘旌夏旗挥舞’一幕,并停止奏乐后,晋悼公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回到宴席上,与宋平公照常饮宴、交谈。

但这个突发不适的情况,让晋悼公对宴会再也提不起兴趣,在强打精神和宋平公完成宴会礼仪、相互致谢道别后,晋悼公便率领着晋国诸卿和士卒们直接返回晋国去了。

可就在回国的半途中,晋悼公刚刚走到著雍时就又莫名其妙地再次病倒了;这下晋悼公也有些惶恐不安了,便命随军的卜官前来为自己占卜病因(春秋时期,各国的医、卜、史官,大致都是职责兼容的)。

经过了一番掷草起卦演算后,得到答案的卜官郑重地对晋悼公说:

“根据卦象上的显示,君上您是由于以诸侯的身份僭越享用了‘天子之乐’,因此才导致桑林之神发怒,所以在宴会上使您突然发病,并在您归国途中再次降疾,以此来警告您。”

晋悼公闻言后大惊失色,马上召集中军将荀罃以下的诸卿赶紧前来议事,商讨如何应对神灵降罪之事。而士匄和中行偃一听国君的病是因为擅自享用了‘天子之乐’而遭受桑林之神的迁怒后,顿时惶恐不已——因为就是他们坚持要让宋国使用《桑林之舞》来款待晋悼公,才导致国君遭受神灵降罪而两次生病的;假如晋悼公因此有个闪失的话,都不需要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得引咎自尽,来向国君谢罪。

于是,士匄和中行偃立即向晋悼公提出补救建议——让他们两人火速回到宋国,向桑林之神去虔诚地祈祷悔罪,请求神灵宽恕他们所犯下的罪过;假如神灵一定要怪罪的话,那么就都由二人来承担、将疾病转到自己的身上,而不要迁怒于‘不知情’的国君(晋悼公当然不是不知情,不过这个时候,就得士匄和中行偃来背锅了,君忧臣承嘛)。

但还没等晋悼公开口表态,在一旁许久没有作声、静静地看着士匄和中行偃上蹿下跳、火急火燎要赶回宋国悔罪的中军将智罃终于说话了:

“你们两个用不着回去,当初宋国人向我提出用‘天子之乐’来款待国君的时候,我就已经代表国君,以‘不符合礼仪’的名义向他们辞谢了,是他们宋国硬要坚持用《桑林之舞》来作为待客礼仪;这件事(因为使用不恰当的乐舞而得罪桑林之神)的责任不在于我们,而在于宋国,神明如果还要发怒降罪,也会把祸端加到宋国人的身上;国君的病症很快就会痊愈的。”

荀罃的话顿时让晋悼公放下心来,不再担忧自己的怪异病情,而士匄和中行偃也如释重负,取消了赶回宋国向神灵祈祷悔罪的行动;数天之后,晋悼公果然病愈,随即照常踏上归途,带着在偪阳俘获的偪阳君、以及偪阳国人回到了国都新田。

为什么晋悼公会突然在楚丘发病,又为什么占卜的卜官得到的是‘擅用天子之乐而遭到神灵降罪’的爻辞,再为什么荀罃得到国君病倒后的消息却十分镇静、毫不慌乱,并冷静分析、解释应对,宽慰国君不必紧张;最后,晋悼公在短短几天内就病情痊愈、顺利返回新田的原因又是怎样?这些让人诧异的情况,这里就不再深入分析、探究了,大家有兴趣可以自行查阅史书、加以研究(是否属于阴谋论,我也不知道)。

回到晋国的晋悼公在稍事休息后,又急匆匆赶往旧都曲沃,在晋武公庙里举行了献俘仪式(为什么是在武公庙,而不是在晋国始祖唐叔虞的宗庙里举行仪式,这是因为晋国现在的公室是曲沃小宗的后裔;而晋武公、也就是曲沃武公,是以曲沃小宗并吞翼城大宗的最终完成者,也是以小宗身份夺取晋侯之位的第一人,自他以后的晋国历代晋侯,都是他的直系后裔;所以,从曲沃代翼之后,晋国新的公室改以晋武公为实际意义上的始祖,而不再追溯到远祖唐叔虞),并将俘获的偪阳君作为‘夷俘’,进献于晋武公的神主之前,以对先祖夸耀武功。

献俘之后,晋悼公再派人前往王都雒邑,特意奏请周天子委派王室内史(主管法律文书、负责爵禄废置)在晋国境内选择一块地方,让被迁到晋国的偪阳国人居住。

王室内史受晋悼公请求、并经过仔细挑选后,选择了霍人(今山西忻州繁峙县)这个地方作为偪阳国人的新居所,并重新选择妘姓(偪阳君之姓)族人为偪阳承继者,以奉偪阳先祖之祀。

晋悼公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在遵循春秋时期“灭国而存祀”的礼仪制度,保留了原偪阳国人的宗庙,让他们可以继续祭祀先祖;这样的做法,完全合乎周礼制度,也为晋悼公赢得了更多的盟国支持和人心。

晋悼公从偪阳前线撤军回国后,就立即发兵对在上一年趁着晋军主力南下伐郑之际、出兵骚扰晋国西部边境的秦国进行惩罚性打击,以打消秦国蠢蠢欲动的“挖墙脚”行为。

而晋军西进与秦国开战之事,又给了楚国一个出兵的好时机——本来就对晋国组织联军强行拿下附楚的偪阳、又将偪阳当做礼物送给了对晋、吴两国建立联盟出了大力的宋国之事的楚共王,就着晋军和秦军正在纠缠,一时间分不出精力再度南下的绝佳时间差,不顾楚国国力已经衰退的事实,命楚令尹子囊率军北上,攻伐晋国的忠实盟友宋国,以争夺中原区域的控制权,将楚国的影响力再度施加于中原诸侯。

楚共王这么着急地出兵北上,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目前形势的严峻性了——晋、吴两国首次结成了联盟,这标志着晋国的影响力已经到达楚国势力范围的右翼;而楚国原本的盟国中,陈国已经公开向晋国示好、并主动出席晋悼公组织的盟会,几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晋国所主导的联盟内;另一个盟国郑国自从国君郑成公去世后,对楚国也不再一心一意的侍奉,其立场摇摆不定、与楚国的结盟态度也很是暧昧,一切唯强者是从。

楚国原先的战略局面,是控制陈、蔡、郑、许等国,和晋国在中原一线对峙,坚持在大河(黄河)南岸保持强大军事存在,并联合西面的秦国、以威慑晋国;可现在盟国们不是被晋国压制,就是向晋国靠拢,右翼的吴国又和晋国结盟,楚国北方、东北方、东方三处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防御压力。

因此,为了打破晋国这一轮咄咄逼人的攻势,楚共王不得不在国力困乏的情况下,咬紧牙关让令尹子囊出兵,攻伐晋国联盟中的薄弱环节宋国,削弱晋吴联盟的中间联系,夺回对中原地区的控制权。

而为了拉回三心二意的郑国,楚共王在出兵伐宋的同时,也特地向郑国派出使者,要求郑国尽到盟友的义务,也派出军队和楚军组成联军,一起出兵伐宋。此时实际执掌郑国大权的当国子驷一直秉承“择强而服”的政治做派,因此在‘中分之盟’和楚国重新达成盟约后,子驷又背晋附楚,重新成为了楚国的盟友。

这一次楚军北上伐宋、并要求郑国一起出兵参与攻宋后,子驷一是要向楚共王表示忠心,二是嫉妒宋平公白白获得偪阳旧地的意外收获(子驷这时候忘记从楚国手中接收的旧许地了),因此一口答应下来,并委派自己的同党、郑国司空子耳率军与楚令尹子囊统帅的楚军会合,一起攻伐宋国。

周灵王九年(前563年)六月,子囊、子耳率楚郑联军集结于訾毋(河南鹿邑,当时属陈国),准备伐宋;六月十四,楚郑联军攻入宋国,包围了宋都商丘,从商丘的北门(桐门)发起了攻击。

面对楚宋联军的围攻,刚刚从晋国手中接收了偪阳城的宋国国君宋平公忧虑不已,于是遣使向晋国求救,请盟主晋悼公来解救宋国的危机;但这个时候,晋军还在荀罃的率领下,与侵扰晋国西部边境的秦军纠缠,一时抽不出精力来顾及宋国。

因此,晋悼公在安慰了前来求救的宋使之后,又赶紧派使赴卫国、鲁国,请这两个离宋国比较近的盟国出兵,协助宋国抵挡楚郑联军;等晋军击退了秦军之后再行南下,协助宋国抗击楚军的入侵。

秉承晋悼公的君命、首先出兵援助宋国的,是卫国国君卫献公;他得到晋国使者传达的援宋指示后,立即命卫上卿孙林父率卫军南下驰援宋国,驻扎在宋国的襄牛(河南睢县),以牵制楚宋联军对商丘的进攻(直接去攻击楚郑联军,这个险卫献公可不敢冒)。

子囊得知卫国出兵援宋的消息后,并没有直接从商丘去攻击襄牛,而是命子耳派人回国传信,让郑国再派一支军队北上攻打驻守襄牛的卫军,逼迫卫国撤军。

此时,郑军主力几乎都被派出去随楚军作战、攻击宋国,郑国国内除了必要的守卫新郑、以及其他城邑的驻军外,再没有可以机动的军事力量;而且,本来出兵伐宋就是很费人力物力的事,如果再派第二支军队去讨伐襄牛的卫军,那就相当于两面开战,郑国又不是晋国、齐国那样家大业大的富裕国家,对国家的府库和军械压力太大,额外军事行动的负担,郑国可承受不起了。

于是,子驷以此召开了郑国五卿会议(司空子耳此时已率军出征伐宋去了),商量如何应对第二次出兵之事。

面对这种情形,参会的郑国少正子展建议:

“还是听从楚国的吩咐、出兵攻打卫军吧。如果违反楚国的命令,楚人就会认为,我们郑国又想见风使舵、背弃盟约了;郑国出兵伐宋,已经把晋国又一次得罪,如果再得罪了楚国的话,那郑国的麻烦可就大了。”

子驷和子展一直以来都政见不同、相互拆台,但没想到这次子展居然说出了和自己意见相仿的话,实在让子驷感到很诧异,但郑国的实际情况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只得叹气说:

“国力已经困乏极了,如果再出兵的话,两线作战的负担怎么办?”

子展进一步补充说:

“现在只是国力困乏而已,总比亡国要强;如果同时得罪楚、晋两个大国的话,郑国是个什么下场,当国你比我清楚。”

对于子展的这番大实话,不但子驷觉得很在理,就连一同参会的司马子国、司徒子孔、令正子蟜也没有异议;因此,子驷想尽了办法,从郑国的大夫和国人们手中征集了一部分物资军械、又从新郑和其他城邑的守军中抽调了一些士卒,然后以大夫皇耳为主将,率领这支拼凑起来的临时军队,去攻打襄牛的卫军。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这支仓促间征调的郑军战斗力拉胯、士气也不高,抵达襄牛后,很快就被孙林父所率的卫军击败,就连皇耳也被卫军所生擒,子驷的冒险出兵行动遭到了彻底的失败。

而子驷不顾国力上的孱弱,强行搜刮国内仅剩的人员和物资,出兵进行冒险性攻击援宋卫军的行动被卫军主将孙林父所击败后,郑国因此将面临的不利局面、及引起的政治动荡又是什么具体进程呢?下一篇文章继续为大家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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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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