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来杯银耳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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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8月,末代皇帝溥仪“最珍爱”的祥贵人谭玉龄突发疾病而亡,皇后婉容吸大烟疯疯癫癫,伪满皇宫没了“女主人”。伪满洲国“太上皇”吉冈安直瞄准时机,再一次向溥仪举荐日本女子入宫为妃。然而,照片换了一批又一批,溥仪始终不满意。无奈,吉冈安直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接受日式教育的新京中小学里寻找合适的女孩,入宫为妃。
1943年,新京伪满南岭国民优级女子学校,学生们结束一天的课业准备回家。突然,一位叫滕井的日本教师跑进教室,要全体学生在走廊集合。片刻后,日本校长来到走廊,一个个的打量着学生们,从中选出了几名品良学好、相貌端正的学生,带着她们去照相。
李玉琴
照相馆里聚集了大约60名漂亮的女学生,她们上身穿西式服装下身配裙子,只有一位女生穿的是家里给做的花上衣。拍完照后,学生们自行回家,谁都不知道照这个相是做什么的。
伪满皇宫,与往日不同,吉冈安直这次没有带日本女子的相片,而是带来了60位伪满中小学女学生的相片,要求溥仪挑选喜欢的女孩入宫。溥仪心知肚明,无论怎样都得选一个新的装饰和摆件。他浏览相册,随意在那位穿着花上衣的女学生相片上画了个圈。
文绣、溥仪、谭玉龄、婉容、李玉琴、李淑贤
这个被选中的女学生,便是时年不满15岁的李玉琴。这个圈,改变了她的一生。
出身贫民的皇妃1928年7月15日,李玉琴出生在长春北郊东十里堡韩家沟子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三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一家八口靠着父亲李万财在小饭馆当跑堂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
出身贫苦人家的李玉琴,十分渴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幼年的她在家附近的一座教堂里,跟随修女学习唱诗和识字,到了上学的年纪,在不收学费的“民众讲习班”学习了两个学期,升人小学四年级后才转入公立东盛路小学。李玉琴天资聪慧,学习用功,于1942年成功考入伪满新京南岭女子优级学校。
就在拍完照片的一个月后,伪满“太上皇”吉冈安直带着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造访了李玉琴家。
吉冈安直对李玉琴的父亲李万财说道:“恭喜你啊,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姑娘,康德皇帝选中李玉琴去宫内府免费读书!”。
李万财半信半疑,以李玉琴还小,福气薄,没有这份造化为由婉拒了这份“好意”。
吉冈安直听闻此话,马上就急了,威胁道“这是皇上的命令,必须服从”。
说罢,就来了几个日本兵把李玉琴强行带走。
就这样,李玉琴被迫入宫为妃。
笼中的金丝雀14岁的李玉琴入宫后才发现,自己不是来读书的。
入宫四五天,除了吃饭,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教她念书,她一个人被关在华丽的房间里,害怕极了。直到一周后,她才终于见着溥仪。
溥仪、李玉琴
溥仪告诉李玉琴,她是被选中伺候皇帝的,要学习宫中礼仪,要遵守“三从四德”和“三纲五常”,立了限制她行为的“二十一条”,强迫她“完全遵守清王朝的祖制”,对“皇上”要绝对服从。天真的李玉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溥仪结了婚,被册封为“福贵人”。
李玉琴被带走后,家人都很牵挂。直到一个月后,宫内府来了个人传话,通知李万财夫妇进宫看女儿。
时隔一月,李玉琴在溥仪二妹(二格格)的陪同下,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父母,泪如雨下。一家人在皇宫中共进午餐,这才知道女儿被封了贵人。
溥仪订立了限制李玉琴全家的“六条”办法:
不许对外泄露和溥仪的关系;
不许求官、求职、求钱和房屋土地;
不许去看望李玉琴,也不许李玉琴回家探亲;
不许假借溥仪的名义、关系做什么事情;
如果溥仪有命令必须绝对执行。
临走时,二格格给拿了一万块钱,当作彩礼,多少缓解了一些李家的经济困难。
李玉琴
册封后的李玉琴住同德殿二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人的一生不光是吃好喝好,得有精神世界,溥仪规定的“二十一条”,限制住了李玉琴的行动,她不能同其他男性讲话,不能随便出门,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困在这伪满皇宫中。溥仪给李玉琴买了一个德国高级望远镜,让她想家的时候,就站在高处看看,排解思家之情。
溥仪还派人为李玉琴买了一大堆儿童玩具,包括一个高二尺、有着长长的头发、漂亮的脸蛋、华丽的衣服的洋娃娃。一个人寂寞无聊的时候,李玉琴把洋娃娃抱在怀里,当成自己的孩子,晚上的时候抱着洋娃娃才能入睡,把积攒在底子里的心里话都说给洋娃娃听。可以说,比起溥仪,她与这个洋娃娃的感情更深。
十年分别仅仅在皇宫生活2年7个月后,1945年,苏联对日宣战。溥仪害怕极了,带着家眷躲到通化临江县大栗子沟。很快,日本战败投降,溥仪跪地痛哭,为了保命,他丢下所有女眷,自个儿坐飞机去日本避难。临走前,溥仪让李玉琴咬破手指写血书发誓:永远不能背叛皇上,永远要对皇上忠诚。
改造中的溥仪
皇后婉容、福贵人李玉琴等女眷就这样被丢在大栗子沟,自生自灭的生活了三个多月后,终于花钱请来国民党杂牌军将她们护送回了临江县城。没等女眷们喘口气,第二天,八路军就解放了临江,女眷们被八路军接管。
1945年的12月,八路军把李玉琴、婉容、嵯峨浩母女、溥仪的乳母及伪满的部分重要人员送到了通化军部。部队的领导十分重视,热心的为他们安排了住处,还送给李玉琴一条上等香烟。婉容疯疯癫癫是病号,八路军特意为她安排了病号饭。对于年轻的李玉琴,军部安排她每天到楼下与八路军官兵一起用餐。其他女眷则是去食堂打饭吃。
李玉琴(后)
这是李玉琴第一次同男同志们同桌吃饭,她很不习惯,端了碗就往一边躲。看到这些,每天与李玉琴一起吃饭的一位八路军干部就开导她:八路军男女平等,一起工作,一块吃饭,一同娱乐。时间长了,李玉琴渐渐感到八路军是一支很好的队伍,每次吃完饭就留下来和大伙唠唠家常。闲聊中,李玉琴知晓了共产党闹革命的目的,八路军和老百姓鱼水情深的故事,明白了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的原因。渐渐的,李玉琴开始对自己“贵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玉琴开始和部队里的年轻人一起打扑克,下跳棋,甚至跟收发室的女八路军学会了解放区的进步歌曲,和这位女收发员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女收发员有个同样当兵的丈夫,英俊潇洒,俩人有空时便打情骂俏。李玉玲十分羡慕,她悄悄地问女收发员,和丈夫是怎么认识的,是包办婚姻吗?
女收发员笑着回答道:“共产党主张的就是男女平等,婚姻自主,我自己找的对象,自由恋爱,志趣相投,一起投身于革命,多有意思。”
李玉琴
听到女收发员这样一说,李玉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哀。她在回忆录中写到:
再看看我自己,皇上比我大二十岁,身体还有缺陷;虽然在宫里时还不十分明白,但隐隐约约似乎觉得他不正常;我不敢想,更不敢问。更何况跟他在一起一点平等也没有。
1946年4月,长春迎来了解放,八路军把李玉琴和伪满女眷们送回了长春。八路军的干部表示,只要李玉琴写声明同溥仪离婚,和帝国主义划清界限,就可以送她回家。
然而,李玉琴听不进劝导,坚决不同意写离婚声明。她泪流满面,大哭道:“我曾经发过誓,好女不嫁二夫郎,我怎么能离婚呢?我就是不同意!皇上在难中,我怎么能丢下他呢!”弄得八路军干部面面相觑。无奈,八路军干部只好找来李玉琴的父亲来劝导女儿。老实巴交的李万财看着架势,为了接女儿回家,只好逼着女儿写下离婚声明。
重逢与离婚新中国成立后,为了让溥仪安心的改造,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帮溥仪找到了他唯一在世的妻子李玉琴,1955年夏天,两人正式恢复通信。
李玉琴曾四次到抚顺战犯管理所探视溥仪。十年未见,两人感慨万千。但由于两人22岁的年龄差距和身份格差,两人在思想上的距离越来越远。
李玉琴
由于溥仪的身份,李玉琴多次找工作未果。直到1956年8月,长春市政府给她安排长春市图书馆的工作。然而,李玉琴工作中因为溥仪妻子的身份,受到很多不公平对待。与此同时,李玉琴在不断地学习中认识到,溥仪是国家的罪人,她与溥仪之间不仅是夫妻之间的情感问题,还存在着政治立场问题。
1956年12月,李玉琴第五次来到战犯管理所探望溥仪,这一次,她提出了离婚。鉴于离婚会影响溥仪的继续改造,所以管理所都在劝说李玉琴不要与丈夫离婚。为此,周恩来总理特别批示:尽量挽救两人婚姻,必要时可以破例。
准备给二人的“新房”
于是,管理所把一间办公室改造成新房,从附近旅馆借来漂亮的被褥,打算让二人共同住一夜,缓和破裂的感情。这一夜,两人彻夜长谈,李玉琴问溥仪什么时候能出狱,出狱后成分问题怎么办,对溥仪提出自己喜欢小孩,希望能生个孩子的愿望。溥仪沉默良久后,同意了离婚。
1957年春节,李玉琴向抚顺市河西区人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5月14日,溥仪在答辩状中称:“决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完全同意离婚。”
离婚协议
1957年5月20日,经法院判决离婚,李玉琴与溥仪自1943年5月册封以来的14年婚姻正式结束。
幸福的晚年生活离婚后的第二年,李玉琴经人介绍认识了吉林省广播电台的技术员黄毓庚,两人十分投缘,很快便喜结连理。婚后生有一个儿子。
李玉琴
特殊时期,曾经身为“贵人”的李玉琴也跟着倒霉,为此,身患尿毒症的溥仪,不得不在病床上为“福贵人”写证明:
他没有给她家人任何特权。
1982年,李玉琴加入“民革”,并在次年被推选为长春市政协委员、吉林省政协委员。她还在吉林省交通学校担任名誉教授,教授历史课。李玉琴在长春市图书馆的岗位上工作了三十年,到1986年退休。
晚年的李玉琴生活幸福,作为政协委员,她认真履行职责,撰写不少提案,她出任物价检查员,义务为社会服务,为国家希望工程、长春体育馆建设工程以及长江水灾灾民捐款,还把保存多年的珍贵宫廷文物捐献给伪满皇宫博物院,为公益事业做出了贡献。
2001年4月24日,李玉琴因肝硬化在长春病逝,享年73岁。
经年砥砺芳百世,一生沧桑琴断音。从穷苦农民家的女儿,到伪满最后一位皇妃,再到一名普通的公民,成为政协委员、大学教授,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73岁的李玉琴走完了坎坷而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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