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7日,西非国家利比里亚总统选举有了结果,前世界足球先生乔治·维阿当选为利比里亚新一任总统。这位名声超大的足球球星,曾经是巴黎圣日耳曼、意大利AC米兰的猛将。1995~1996年,在巴黎圣日耳曼夺得法国杯、法国联赛杯,AC米兰夺得意甲联赛的冠军奖杯,他表现优异,也得到了1995年“欧洲金球奖”(历史上第一位非欧洲籍获奖者)、“国际足联足球先生”的荣誉。
维阿退役后渐渐迷上了政治,参加过利比里亚2004年、2011年大选,败了。但到2017年第三次竞选,终于赢了。而且,他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球星总统,又创造了历史。迄今为止,无论足球、篮球、排球这三大球,还是乒乓球、冰球那样的小球,除了维阿,还真找不出其他一位球星当过一个国家的总统。
然而,利比里亚比起乔治·维阿,那更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利比里亚的英语就是Republic of Liberia,简称Liberia,即自由国家,解放国家。这个国家又有另外一个称号,叫做“小美国”,这个国家的建立,就是美国一手促成的。而且,这个国家的一切政治制度,包括宪法等,均照抄美国,连国旗都是仿制美国的星条旗,只因国家太小,只有一颗星。
话说在美国《独立宣言》中明确指出,“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美国人当年追求独立,“人人生而平等”这是当年的人类最强音,如今也是人类文明的最强音。可是,在美国独立之初,黑奴问题成为让那帮美国人难解的难题。用非洲绑带骗来奴隶在美国办农场,是英国殖民地政策留下的后患。彼时,有人对黑奴不当回事,有人就意识到黑人也是人。既然“人人生而平等”,怎么还好意思继续搞那个蓄奴制呢?两派互不相让,但要建立美国又必须妥协,那就只好各行各事。有的州可以继续保留蓄奴制,有的州则可以选择做自由州,禁止蓄奴。然而,就是这种妥协,为美国后来南北战争埋下定时炸弹,搞得最后不得不为此打一仗来解决蓄奴制也即“人人生而平等”的问题。
咱不谈南北战争,单说对蓄奴制认识的变化。话说美国建国不几年之后,一方面国家还很虚弱,为与英国之间继续的明争暗斗以及印第安人之间的战争搞得筋疲力尽,另一方面,由于黑人数量的不断增长,又带来更复杂的社会问题。就是蓄奴派也意识到黑人也是人,他们也会反抗与暴动的。于是,废奴派的势力逐渐增长,越来越多的黑奴获得解放。可那时的美国穷得叮当响,并没有足够的岗位可以安置黑人自由民。黑人虽然变成自由民,社会对他们的歧视却又很厉害。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就有人认为让他们重回非洲最好。然而,那些黑人早就与自己的黑人原乡断了根,回不去自己的原本的祖国了。那又怎么办呢?参议员迈尔斯说,我们到非洲建立黑人定居点,不就可以了?
这办法好。大法官布绍尔·华盛顿(前总统华盛顿的侄子)、前总统杰斐逊、国会大厦的设计师威廉姆·托尔敦、时任总统麦迪逊、亚伯拉罕·林肯等赞同并积极推动。1816年12月21日,他们成立了美国殖民协会,由布绍尔·华盛顿任会长,专门操办此事。到詹姆斯·门罗当总统时,他更积极推动,美国殖民协会就是在他的任期内,令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先是选定居点,美国殖民协会看中了西非蒙塞拉多角那个叫做谷物海岸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利比里亚。这些黑人,美国人有责任为他们找块好地方。1820年,第一批88名黑人由白人牧师培根带领去寻找谷物海岸,却因黄热病受阻。1821年,美国中将罗伯特·斯托克顿,再带264名自由黑人乘“自由帆船”鹦鹉螺号,到非洲后再接上去年的黄热病幸存者再去寻找谷物海岸。这回,斯托克顿成功了。他用手枪顶在当地地主皮特的脑门上,以烟草、朗姆酒、破烂枪支、镜子、床和衣物等(价值300美元)为代价,迫使可怜的地主皮特将100平方公里的土地卖给美国殖民协会。协会就这样,建立了第一个自由黑人定居点。这地方,就是现在的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其后,美国人又帮助自己的黑人兄弟在现在的利比里亚建立了多个定居点,手段也多半是强买强卖式的。说是“以收买为主,武力为辅”,但当地的地主们不得不卖地。今天看来,与抢差不多。但大家也得明白,相比当时动不动就是武力征服,这手段多少要文明些。至少在法理上,美国自由黑人获得的土地,都有契约并合法。
美国人开始还没想到为这批自由黑人建立一个国家。但这样强买强卖的方法,受到当地土著的暴力反击。同时,各定居点自由黑人,也常相互不和而打架。美国人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干脆让他们建立一个国家算了。到1847年7月26日,利比里亚正式建国(具体可查看世界历史网《利比里亚的建国史》的相关介绍)。
随后,渐渐地美国人不怎么管这里了,原因是美国殖民协会做这事太费钱,另一方面,是美国国内政治发生更大变化,尤其在南北战争后,被解放的黑奴通过林肯总统颁布的《解放黑奴宣言》,令他们在全美范围内获得了理论上的公民权力,美国殖民协会本身的殖民计划便不合时宜了。
当时,从1820年到1867年移居到利比里亚的黑人总共仅1.3万多人,仅占利国人口的2.5%。然而,这些人毕竟经受了美国文化的洗礼,各方面均比当地土著拥有优势,便成为利国的社会精英,控制了这个国家的一切。直到1980年,本土军人塞缪尔·卡尼翁·多伊发动军事政变,终结了长达103年的美裔美国人独立党的统治,可这又是这个国家新一轮噩梦的开始。
多伊之后,又是查尔斯·泰勒武装崛起,于1980年成为新的独裁者,同时又让这个国家内战不止。直到2003年,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接管了利比里亚,泰勒也被迫下台了(2012年被海牙法庭裁定谋杀、强奸及强迫儿童当兵等11项罪成,判处入狱50年),这个国家到现在才算消停了。
利比里亚2016年人口461万,人均GDP为455美元,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这个国家的土地过去称作谷物海岸不是白叫的,当真自然禀赋优渥,土地肥沃,适合种植稻米、木薯、玉米、豆类、蔬菜、棕榈和椰树等,又有丰富的铁矿砂(截止2014年已探明储量超过100亿吨),以及钻石、黄金、铝矾土、铜、铅、锰、锌、镍、金红石和蓝晶石等矿藏。此外,又有丰富的水资源与森林资源。还有,美国也一直对这个国家照料有加。
问题在于,为何这个号称“小美国”的国家,一切政治制度照搬美国的国家,居然混得如此之差呢?有人说非洲人就是不行。但是,马达加斯加、博茨瓦纳等国,怎么又蛮不错的呢?有人为此说,这充分证明了美国制度的彻底失败。但是,美国制度在自己本土迄今为止运营仍然良好,还是世界第一强国呢。比较接近美国制度的国家巴西、智利、墨西哥等国,现在虽然有些问题,但也不至于像利比里亚那般不堪啊。
利比里亚的例子证明了一个国家的民主有其形而无其实,那就真一点意义没有。幻想“一人一票”就能解决问题,是对民主的最大的误解。没有真正的民主精神做导引,不管是三权分立、五权分立还是N权分立,也不管用。在民主的诸元素中,或者说民主内核中,人权理念、契约精神、自由、表达、公平正义、法治等,可以说一个都不能少,相辅助相成,方得提升社会文明。
民主最大的敌人有两个,一是被操纵,一是多数人暴政。那就表面有民主,实际上根本就不民主。利比里亚过去的所谓民主,就是被少数美裔非洲人操纵,才导致1980年政治大变局。1980年到2003年军人干政,又形成更乱的局面。这些年,在联合国干预下,这个国家的情况似有好转。但愿乔治·维阿能够像当年踢球那样聪明,能将这个国家最终真正完成深刻的社会转型,将真正的民主精神吃透到精英阶层与国人的心中去吧。
民主是个好东西,不会用,用不好,却也可能变成坏东西,变成权贵们欺负国民的一种工具。利比里亚与美国的对比太强烈了,值得研究与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