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重启的北京车展，最大的主角却不是车，而是「红配绿」的周鸿祎和雷军。

车展现场，雷军的每次现身，都可以用「轰动」来形容。你甚至不必特意寻找他人在哪，只要看到黑压压一片举着手机奔跑的人群，跟上就对了，因为尽头一定是雷军。

△小米集团董事长兼CEO雷军（左）360公司创始人周鸿祎（右）

同样，周鸿祎的二手迈巴赫到底会卖给谁，是媒体热议的话题，他登上车顶的“维权照”，更是成为了车企首日众多报道的封面图。

而CEO赢下的泼天流量，一定会反哺给车企本身。

雷军参观保时捷展台时，一位外企高管被层层围观的人群吸引，操着蹩脚的中文，问“这是谁？”。当听到“雷军”这个名字，他给出了明显不认识的反应。于是我紧接着跟了一句，“小米汽车”。这下，他“哇”了一声，随即也举起了手机，加入拍照大军。

高管按下直播键

也是车展期间，一条视频短暂的冲上过热搜。视频中一位领导着重谈到了上汽大众ID.3和吴磊的合作。从中我们可以听到这样一些细节：“还和我讲代言人，车子卖掉了吗？最后还不是要问我要促销，已经从16万多降到12万多了，公司要亏多少你们算过吗……吴磊么肯定好的呀，我也喜欢……那现在车子亏钱有啥办法的……要是他能卖到2万单，我马上把他请回来好吧。”

△网络视频截图

从某种程度来说，流量可以和销量画上等号。而一个越来越明显的趋势是，市场开始对明星祛魅，流量调转车头，向高管奔去。

“过去，我们卷产品，卷质量，卷谁服务的好。但现在，只要有流量，就可能带来销量。”对于这种现象，岚图汽车CEO卢放表达了自己最恳切的需求，“我特别想成为网红，希望大家帮我成为网红。”

一时间，似乎所有车企大佬都陷入了「流量焦虑」。那边歌手的舞台上，“五旬老妪”那英正在“坚守国门”，而车企的战场上，“六旬老翁”们也纷纷认领了流量的KPI。

4月25日，长安汽车董事长朱华荣开启首次车展直播。“原来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现在是酒好也要靠吆喝。”深谙此道的朱华荣坚信，“我们一定要培养我们长安汽车的’雷布斯’和’余大嘴’。”

△长安汽车董事长朱华荣直播画面

而直播，也成为了车企大佬们共同选择的「圈粉」方式。在这个春天，按下直播键的还有奇瑞董事长尹同跃和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他们一个说“要看到王传福的背影”。

△奇瑞董事长尹同跃直播画面

一个和雷军直播连线。

△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右）和小米集团董事长兼CEO雷军（左）

在展现自家产品之余，都奋力的寻找着「流量密码」。

早在去年就已经试水直播的李书福，今年也和俞敏洪牵手，直播探访吉利卫星超级工厂。

△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左）和新东方教育集团董事长俞敏洪（右）

哪怕是早已经“和用户打成一片”的李斌，也需要直播的加持。5月8日，李斌开启抖音直播首秀，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累计观看人数超过1000万，到次日李斌个人账号涨粉超过18万，直接打破抖音垂直领域账号的单日涨粉记录。

△蔚来创始人李斌直播画面

从「公知」成为「普通人」

在知乎上，有这样一个提问，「人们为什么偏爱雷军？」答案五花八门，有列举他传奇经历的，有欣赏他人性光环的，还有单纯觉得他自律的。而这些总结起来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雷军代表了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

「普通人」，这平凡的三个字，放在一个曾经荣获福布斯中国最佳CEO的企业家身上，格外有分量。他不是一个只存在在屏幕里的「成功案例」，而是一个真诚热烈，懂得感恩，有血有肉的「活人」。也正因为这样，年轻的网友们把雷军当成了「自己人」。

△小米集团董事长兼CEO雷军

内娱需要「活人」，车界也需要。渴望流量，就必须要「走下神坛」。

在朱华荣的微博里，他是「老朱」，车展期间，举着一根自拍杆，在长安旗下的各个展台穿梭，尽心介绍着每一款新车，除了能享受到不用排队的特权之外，和一众媒体没有什么分别，扮演着平平无奇的「打工人」。

坐在星纪元ET上的尹同跃，笑着说，“向余承东学习，向雷军学习，亲自去讲解、去介绍，这也是逼着我这60多岁的老汉去参加。”

5月10日，长城召开2024股东大会。魏建军认为，“除了上市规则要求，长城汽车没什么不可说的”，于是不同于一般企业的闭门会形式，今年长城选择通过多个渠道，进行线上同步直播。

而在小米汽车的首场直播之后，上汽通用五菱品牌事业部副总经理周钘直播与多位大佬连线，其中腾势汽车销售事业部总经理赵长江，直接线上「请教」，自己应该在腾势N7的发布会上说什么。而第二天，果然就按照「笔记」逐步进行。

△腾势汽车销售事业部总经理赵长江

这样一套「放低姿态」的操作后，很多此前藏在幕后的老板们，开始被人关注，并受到喜爱。比如在魏建军最新的一条微博下，很多网友就觉得他「亲切」，「越来越会了」。

△魏建军微博评论

“反面典型”

社交平台需要「活人」，但「活」的度却要自己把握。要树立一个既真实又受人喜欢的荧幕形象，并不容易。

许知远和李诞在《十三邀》中的一次碰撞，引发过一场网络热议。其中一段我认为最有代表性的对话，我完整呈现出来：

李诞：你想过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许知远：死在女人身上。

李诞：这就是知识分子和艺人的区别，我这么想我也不能这么说。

许知远：为什么呢，说了会怎样？

李诞：会少赚很多钱。

许知远：怎么才能赚到更多钱？

李诞：不要说太多真话，不要挑战大多数人。你相信我，我是做大众娱乐的。

有意思的是，在这段对话的中间，李诞还特别提醒许知远，不要老是用“女人”这个词，因为会显得很油腻，尤其是他这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我这么想我也不能这么说」，李诞一语点出了荧幕的生存之道。想要赚到更多的钱，就「不要说太多真话」。在汽车行业，人人都渴望成为「网红」的路上，也有无数的「许知远」们，在挑战着大多数人。其中最典型的，非张勇莫属。

4月17日，哪吒汽车的一场直播中，CEO张勇被问，“买哪吒您能为我开车门吗？”。屏幕里，他翘着二郎腿，手指微点，嘴角带笑，略带深意地说，“只要我有时间，我鞠躬90度给你开车门都没问题。”

就是这样一套肢体语言，被网友拉出来逐帧放大，并且和雷军来了一次「惨烈对比」，一句“或许这就是差距”的点评，在大多数网友心里，已经高下立判。

△哪吒汽车CEO张勇（右）

随后，一张雷军和众多大佬「排排坐」的照片又一次冲上了热搜。这次的配文是，“雷军的坐姿已经打败了99%的老板”。

其实「二郎腿」和「双腿靠拢」哪有好坏之分，单从一个坐姿就能评判水平高下了？但如果只从形象管理的角度来说，雷军确实打败了99%的老板。

两天之后，张勇在微博做出回应，而「舔狗」一出，无疑是在火上又浇了一碗油。

一时间，人们对于哪吒汽车和张勇的负面情绪，浓得快要溢出屏幕。而每一篇批评文章的最后，哪吒那惨淡的销量都要被拉出来印证一遍论点。

于是又绕回了李诞的那句话，想卖更多的车，你就算「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

类似的对比还有很多，其中颇为典型的还有智己联席CEO刘涛。比如同样是“拉踩”，但雷军在对比小米SU7和特斯拉Model 3时，首先给出了“特斯拉真的是很厉害的标杆，小米全部要跟踪学习”的态度，而刘涛则表示，“技术真理不掌握在流量手里。”

比如同样是“歌颂加班”，刘涛的话术是，“有员工为了完成项目，狠心将自己的小孩放去托管，一周才能见一次”，而雷军则表示，有一个工程师很自豪地说，他8岁的儿子说，班上每一个同学都知道小米SU7，并且知道他爸爸就是小米SU7的开发者，所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都上升了一大截，有时候因为加班回家晚一点，家里都特别的支持和理解。

△智己汽车联席CEO刘涛

如同在男人描述异性时，「女人」和「女性」截然不同，作为一位CEO，在谈起「加班」时，“狠心”和“骄傲”给打工人的感受，自然也有着天壤之别。

其实写到这，客观来看，我依然没觉得「张勇和刘涛」们做错了什么，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甚至还是那批“坚持真实”的少数派，“让我演戏，做不到啊。”但主观来讲，谁不想更亲近那个「自己人」呢？

所以下次再直播前，其他老板们与其想着如何复刻小米汽车的发布会，不如去学学雷布斯的话术，甚至坐姿，学会如何「取悦」荧幕前的观众们。就像李诞所说的那样，“世界就是这么运行的，我就得赶紧地运行起来呗。世界没有错，我没有说它错了。”

而作为荧幕前划着屏幕的我们，或许也应该给他们再多一些包容。毕竟作为“90”后的一代，我们毫不费力地就能明白，“女人”这个词背后的油腻感，但「许知远们」要明白这些，显然还需要时间。

几年前，为了树立自己用户型企业的标签，安聪慧学习李斌，让用户叫自己「聪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么一想，从只知道在称呼上较劲，到如今真的愿意走上前台，开始倾听与交流，这着实已经向前跨出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