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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婴和陆淮生在一起的第七年,陆淮生腻了。
陆淮生曾经跟好友们说:“我这辈子除了我们家简婴,别的女人在我眼里和猪肉没什么区别。”
后来他又跟他们说:“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不懂真爱都是最后才出现的,前面的都只是铺垫。”
三年前,他们大学毕业的第一年,陆淮生进自家公司上班,对同部门的实习生一见钟情,认定了实习生才是他此生真爱。
当时陆淮生是铁了心思和简婴断了,跟实习生好。奈何简婴一状告到了陆家,陆老爷子出面教训,再加上简婴用了些龌龊的手段对付实习生,实习生才仓皇逃离了海市,杳无音讯。
自那以后,陆淮生对简婴就越来越淡了。
今天是他们的七周年恋爱纪念日,陆淮生和一群好友在酒吧玩,手机关机,防止简婴打电话或者根据手机定位找到他。
他搂着个酒吧公主对唱情歌,唱完把一沓钱塞进公主的深v里,公主亲了他一口,扭着腰就走了。
同行的朋友潘迟看着陆淮生说:“这货色也比不上你们家简婴一半儿啊,你对着这种女的都亲得下去,没道理和简婴过不下去啊?”
陆淮生当然知道,简婴的颜值和身材,别说他们这个圈子了,就算是在海市,也是一等一的,没几个人比得上。
但他不屑一顾。
“知不知道什么叫腻了,一条狗养了七年也该寿终正寝了。”
几个朋友哈哈大笑。
“腻了我懂,但对简婴那个级别的腻了,我确实不懂,哈哈哈。”
陆淮生冷笑着喝了口酒,脑海中浮现起简婴的脸。
一张绝美的,温顺的,深情的,充满破碎感的脸。
可他的胸腔里再也没有曾经那股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了。
但是他知道,他会和简婴结婚。
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必须听从陆老爷子和简家的安排,把简婴给娶了。
想到这,陆淮生又仰头灌下了一整瓶酒。
“老子好歹也是陆家大公子,海市哪个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不任由老子挑,却只能屈尊对简家精准扶贫,换你,你不气?”
简婴刚走到包间门口撑开大门的一丝空隙,就听见了陆淮生带着愠怒和酒意的这么一句话。
她的手顿在门把手上,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耷下来,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掩埋。
她知道陆淮生说得其实没有错,现在的简家配陆家,可不就是精准扶贫吗。
可当初陆淮生追求她的时候,简家早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她因自卑数次拒绝,陆淮生锲而不舍。
他跟她说:“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陆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不在乎。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曾经没有人比陆淮生更喜欢简婴。
现在简婴成了一块贴久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任陆淮生在所有人面前毫不避讳地说着他对这块狗皮膏药的厌恶。
简婴站在原地,思绪在脑海中打转,没有注意到包间里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诧异又有些尴尬的声音传来。
“简婴姐……你怎么来了?”
包间里的人一瞬间全都看了过来。
包括正在喝酒的陆淮生,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简婴的方向。
简婴一下被所有人注视着,她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该来的。
今天是她和陆淮生的七周年纪念日,音色酒吧的包间预定消息发到了她的手机上,之前陆淮生开通音色的vip时,绑定的是她的手机号。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存着一丝侥幸觉得这是陆淮生为了庆祝他们的纪念日特意定的包厢,所以一下班就赶了过来。
明明早在两年前,陆淮生就没有再主动带着她出席任何朋友聚会的场合,也没有庆祝过所谓的纪念日和情人节。
甚至是简婴的生日,陆淮生都“忘了”两年了。
可她就是心存一丝侥幸,第无数次在心里想——万一呢?
万一他还爱着她,万一他们还能回到过去。
你看,当一段感情都已经赌上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了,那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都是他不再爱你的证据。
气氛僵持了一两分钟,还是潘迟站了起来,笑着走到门口打圆场,拍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下。
简婴充满感激地对潘迟扯了扯嘴角。不管怎么样,这一刻的解围对她来说,很重要。
可笑完之后,简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我担心淮生喝多了,一会儿开车送他回去。”
话音刚落,潘迟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陆淮生手中的酒瓶有些重地砸在桌面上的声音。
“扫不扫兴?”陆淮生蹙着眉,“这才几点就要回去?我妈都不会管我这么严。”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气氛又僵硬了起来。
潘迟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把简婴迎进来,问她:“嫂子,你有没有什么要喝的?”
陆淮生再一次打断对话。
“她喝白开水就行了,和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周围噤若寒蝉。
连包间里的背景音乐,都被不知道什么人暗中点了暂停键。
简婴坐在一群人之中,却好像被孤立在两个世界。
陆淮生站起身来,身体绕过简婴,在一旁的控制台上点了几下,有节奏的背景音乐再次响起,声响一浪高过一浪,将简婴心中的波澜尽数覆去。
这时,包间大门再次被打开,是刚才那个被陆淮生塞钱的公主,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公司制服的清纯女生。
公主笑道:“陆公子,听说你喜欢这一款的,我给你找来了。清清,你可要好好伺候陆公子,陆公子可大方了。”
潘迟想阻止,来不及。
公主又不知道简婴的身份,也压根儿没注意多了一个女人。
可简婴的视线却落在那个穿着制服的女生身上。
她心中一刺,堪堪看向陆淮生。
果然,陆淮生和她一样看着那个女生,无声地眯了眯眼。
随后薄唇一勾,声音带着蛊惑。
“过来坐。”
被叫住清清的女生乖乖巧巧地走到陆淮生的身边,穿着不算太紧身的制服,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大学毕业迈入工作中的实习生。
实习生。
这三个字一旦在简婴的脑海中浮现起来,她就本能地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当初陆淮生出轨公司实习生,三番两次明目张胆地带着那个女生上门挑衅她,想要逼她说分手。
简婴在心里积攒了好久的无名火终于从心尖里冒了出来。
她一下站起来,在陆淮生将清清搂进怀里之前淡淡开口。
“陆淮生,该回家了。”
简婴没什么语气,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她平静面容下的暗潮涌动。
陆淮生的面上很明显地染上不耐,他带着警告的眼神微微上扬,落在了简婴的身上。
潘迟赶紧站起身来,笑着打圆场。
“生哥,嫂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和嫂子合唱一首我们听听?”
潘迟说完给清清使了个眼神。
清清这时也明白了,眼前这个神色淡漠的漂亮女人是陆淮生的正牌女友。
她抿着唇偷摸观察了一下陆淮生的脸色。
做她们这一行的,经常会遇到老板的正室来现场宣示主权,碰见这种情况,不管正室的态度有多强硬,她们只需要看自己老板的态度。
有的正室气势汹汹,但老板一个眼神扫过去就不敢造次了。
有的正室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一下,老板就立马正襟危坐,把旁边的女人推得远远儿的。
很明显——
陆淮生是前者。
他压根不在意简婴是不是不高兴,一只手依然搂着她,甚至比刚才搂得更紧了。
不给简婴一点面子,也无视潘迟给他的台阶。
在简婴面前,他连装都不屑装一下。
“要回你自己回,反正我们回的也不是同一个家。”说完,他扭头看向清清,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温柔了几分,“你家在哪里?晚上愿不愿意收留我一下?”
清清虽然不怕简婴,但这种时候还是聪明地知道不该说话,只害羞地笑了一下,将脸锁进陆淮生的怀里。
陆淮生轻笑一声,继续拿起桌上的酒杯喝酒。
简婴淡淡地看着陆淮生,随后转身,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却只是走向了中控台,把音乐按下了暂停键。
一抹不耐和愠怒再次浮现在陆淮生的眼底。
在陆淮生直视着的眼神之下,简婴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乖巧。
“陆爷爷,您休息了吗?”
陆淮生一怔,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松开了清清的肩,微微捏紧拳头,看着简婴。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简婴微微挑眉。
“好,我周末和淮生一起回来看您,陪您下棋,”简婴说,“哦对了,淮生现在在我身边,您要和他说两句吗?”
陆淮生屏住呼吸,眼底的火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却偏偏不敢说一句话。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陆大公子最怕的就是家里这位老爷子,更是闭了声音,配合着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最后还是简婴把手机递给了陆淮生,陆淮生听着陆老爷子在那头的训话,无非就是要听简婴的话,要对简婴好之类的唠叨。
陆淮生耐着性子听完,最后乖乖说好。
挂断电话之后,简婴才平静地开口问他。
“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陆淮生猛地站起身来将手机狠狠地甩在地上,动静大得连潘迟都吓了一跳。
“简婴,你有本事再打一个电话试试?”
简婴从一旁的包里拿出手机。
“可以啊,反正刚才你摔坏的是你自己的手机。”
这场闹剧终究还是以陆淮生一脸愤怒地离开了包厢而结束。
简婴看着陆淮生的背影,转身和在场的人道歉,随后给了潘迟一个谢谢的眼神,跟在陆淮生身后离开了。
剩下的人一边唏嘘一边继续玩,只有潘迟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潘迟点了一支烟。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脑海中想起简婴那张仙气飘飘的脸。
说不上是可惜简婴非要缠着陆淮生这么一个早就不爱她的人。
还是可惜陆淮生非要糟蹋简婴这么一个爱他入骨的人。
简婴开着车行驶在凌晨的海市街道,即便已经这么晚了,这条不夜街依然车水马龙。
陆淮生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眼神满是戾气。
直到车子渐渐驶离主干道,往偏僻一点的别墅区开始走,陆淮生才终于冷笑着开口。
“简婴,你是不是只会给老爷子打电话告状这一个卑劣手段?这么多年了,你用不腻吗?”
“为什么要腻,”简婴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只要方法有效就好了。”
陆淮生有些咬牙切齿。
“当年要不是你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威胁晓梨逼她离开,也许我和你之间就算分开了,也还能留有一分过去的情面。现在好了,你毁了我的幸福,也别想我给你好脸色看!”
“我毁了你的幸福吗?”简婴的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只是细细聆听之下,才能感觉到那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那又是谁毁了我的幸福呢?”
红灯亮起,简婴有些重地踩下了刹车。
陆淮生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他恼怒地转过头看着简婴,却看见了她清冷孤傲的面容上,一滴清亮的泪水划过她的面庞,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路灯的照射下,那抹泪痕就像是滑过琥珀的露水,晶莹剔透。
简婴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了。
陆淮生心底的某处到底还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但很快被他用愤怒遮掩了过去。
“简婴,别在这里混淆视听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爱你了,我爱晓梨,你的幸福我给不了了。你就不能大度一些,成全我的幸福吗?”
简婴很轻地笑了一下。
“陆淮生,你不觉得你和一个第三者在我面前谈幸福这两个字,很可笑吗?”
“爱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陆淮生冷漠开口,“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陆淮生话音落下的瞬间,绿灯亮起,简婴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引擎。
直到身后传来其他车辆鸣笛催促的声音,简婴才如梦初醒一般继续开车。
她没有再和陆淮生说话,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淮生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逼她认清他不再爱她的现实,让她乖乖离开他。
简婴捏紧方向盘,脚下踩着的油门也不断用力。
她心如刀绞,她更觉可笑。
人不是感情动物吗?人不是自然界最看重感情的生物吗?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为什么不爱她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明明哪里也没变,她依然是当初那个让陆淮生只看一眼就倾心动情的人,可为什么先说爱她、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给她全世界所有的偏爱的那个人,现在却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我不爱你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黑夜中疾驰,风声鹤唳,刮在车窗上如同一个绝望的人在嘶吼哭泣。
陆淮生微微蹙了蹙眉,他感受到简婴此刻的变化,却选择了沉默和冷漠,只是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抓住车内的扶手,双眸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路。
经过一个岔路口,陆淮生敏锐地看见一辆墨绿色迈巴赫从旁边的匝道驶进主路,可简婴的车速一点也没有稍微减速的迹象。
“简婴。”
他终于皱眉沉沉开口提醒了一句,可简婴并没有理会他。
直到两辆车越来越近,陆淮生坐起身来转过头看着她:“简婴,你是不是疯了!”
简婴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踩刹车,车内的人狠狠向前方砸去。
“砰——”的一声。
两辆车都停了下来。
追尾了。
陆淮生心跳剧烈,冷静下来之后愤怒地看着简婴。
“你要寻死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别拉着我一起!”
简婴也微微张开嘴呼吸,胸腔起伏喘气,有些后怕地盯着前方。
她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淮生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前方被追尾的那辆迈巴赫,视线落在车牌上。
海A88688。
88688?
陆淮生一怔,这好像是……
忽然,迈巴赫的驾驶座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陆淮生心里一个咯噔,赶紧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简婴也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大公子?”驾驶座下来的人有些诧异地看着陆淮生,又看了看简婴,这才说道,“大公子是要回老宅吗?”
陆淮生摇了摇头:“凌风,三叔在车里?”
陆淮生的三叔,陆京安,是老爷子娶了续弦老婆后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只比他大五岁。虽然年轻,但在现在的陆家,除了老爷子,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他三叔了。
而面前的凌风是三叔的贴身助理,和他同岁。
凌风“嗯”了一声,还未说话,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半张被黑暗笼罩着的脸。
简婴站在陆淮生身后,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只看见车窗后的一双指节分明的手。
那双手微微撑住冷冽的面庞,在月光和路灯的照射下,白皙又带着明显的骨骼感,青筋微微凸起,像是白雪皑皑的雪地中,弯曲蔓延的一条河流。
淡漠清冷的嗓音从车厢内传来——
“是淮生啊,”那人开口,“开车慢一些,注意一点。”
陆淮生有些紧张地噎了噎口水,连忙点头道:“是简婴开的车,我会跟她说的,三叔别生气。”
车厢里的人安静了半晌,手指轻挥,漫不经心道:“走了。”
“好,”陆淮生说,“三叔慢走,不好意思啊三叔。”
又跟凌风说了几句后,凌风冲着陆淮生和简婴点头示意,上车离开。
陆京安的车很快消失在拐角,陆淮生转过头不耐地看向简婴,语带嘲讽。
“简婴,你还挺会撞的,下次干脆直接撞爷爷的车算了,爷爷要是有什么事,我就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说完这句话,陆淮生径直向路边走去,没有再上简婴的车。
简婴原本想问他去哪儿,可嗓间干涸,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罢了,他总归也不会和自己一起回他们的家。
那个原本陆老爷买来,想当做她和陆淮生婚房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可陆淮生一次也没去过。
甚至连那个小区,他都懒得进。
而现在,他宁愿诅咒他自己的亲生爷爷,也不想再和她在一起。
简婴自嘲地笑了一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终于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引擎。
回到小区,简婴从车库上了一楼,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可她的胸口闷得心慌,便在一楼下了电梯,走到小区的长椅上坐下发呆。
夏末的天气,晚上一点也不燥热,凌晨的风吹过树梢,又轻扫过她的发丝和脸颊。
像是神明也知道她的委屈,在无声地安慰着她。
简婴微微弓下身子,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有晶莹的液体不断从掌心溢了出来。
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她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哭出来。
“是刚才受伤了吗?”
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音,简婴猛地一个激灵,抬起眼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陆京安。
月色沉沉,他一身浅灰色的薄衬衫,衣服材质上有极淡的流光溢彩,就好像把月光穿在了他的身上。
高挑的身影之上,陆京安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冷峭,高挺的鼻梁上有一点痣。
在简婴的视角中,他的五官好看得要命,深邃却并不凌厉,又带着遮也遮不住的矜贵。
天暗昏沉,混沌中亮起明黄的路灯,光晕映在他的身后,边缘变得柔和而模糊。
简婴有些局促地站起来,慌乱中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顾左右而言他。
“三叔……怎么会在这里?”
陆京安微不可闻地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解释:“陆家在这个小区有不少房子,我偶尔也会住这里面。”
简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当初这个楼盘开市的时候,打的噱头就是“海市矜贵陆家的花园”,陆家好几房在这个小区里都有房产。
而陆京安在陆家的集团里主要负责房地产,出现在这里当然不足为奇,倒显得她逾矩了。
简婴点点头,想寒暄两句就尽快离开,陆京安却忽然又问了一遍。
“刚才有没有受伤?”
简婴稍稍后退一步,不太敢直视陆京安的眼睛,轻声说:“没有,谢谢……三叔。”
即便和陆淮生在一起这么多年,简婴还是有些不习惯跟着喊三叔。
陆京安没有再多问什么,淡漠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
“嗯,早点回家。”
说完,他转身向着另一栋楼的方向走去,修长的双腿沉稳有力,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影之中。
简婴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坐在这里发呆,转身回了楼道,按下电梯回家。
洗澡的时候,简婴闭上眼睛,花洒里的温水将她整个人紧紧包围,简婴心中的思绪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她不免觉得有些懊恼。
为什么每次在她最难堪的时候,都会被陆京安撞上。
——等一下,每次?
忽然,简婴手上的动作一顿,关掉花洒,猛地睁开眼睛,发梢的水滴落进她的眼睑里面,简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来上一次单独看见陆京安,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陆淮生刚和那个实习生白晓梨勾搭上,正是两个人关系如火如荼的时候。
陆淮生第一次态度那么坚决地对简婴实施冷暴力,不回微信不接电话,就连简婴去陆家,都被陆家人告知他外出出差了。
陆淮生当然不是去出差,而是带着白晓梨去三亚度假了。
一回到海市,陆淮生就找到她,要和她分手。
陆淮生那时对她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情,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说:“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以后简家的工程款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我也会帮你安排好,爷爷买的那套房子我全部过户给你,一分不要。如果你还嫌不够的话,想要多少钱,你提,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简婴眼睁睁地看着当初爱自己爱得发疯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赌上全部身家和自己谈条件。
只是为了离开她。
简婴当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崩溃了,落荒而逃。
当天晚上,简婴在酒吧里买醉,就这么遇上了陆京安。
同是陆家人,陆京安的侧脸和陆淮生有三分相似,再加上简婴喝得酩酊大醉,认错了人。
她提着一瓶酒,披头散发,妆也花了,摇摇晃晃地走向陆京安的卡座,整个人就这么生生扑了上去。
吓得陆京安旁边的人酒杯都掉了。
简婴紧紧抱着陆京安,哭着问他:
“你这个大骗子,你撒谎,你说过你会永远喜欢我的,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你说过的!”
“骗子,你骗我,陆淮生,你骗我。”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简婴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你吞掉一千根银针,我就同意分手。”
陆京安没有说话,倒是他旁边的人笑了。
“京安,原来是你那个好侄子惹下的情债啊,”那人笑道,“要不你就替你侄子把债还了吧?反正都是给陆家做好事。”
后来的事情,简婴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人抱起来送去了酒店,用湿毛巾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那人好像还跟她说了一句话,但是那句话……简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简婴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今晚再次遇见陆京安,听见他的声音,她才想起来这段往事。
她拍拍自己的脸,没有继续想下去,取下了干毛巾。
次日上班,简婴刚到工位就听见同事说:“还是陆家的大公子命好啊,在自家公司上班,想请假几天出去玩就请假几天,人家只是来体验人间疾苦,只有我们才是老老实实的天选打工人。”
简婴怔了怔,很少参与同事八卦中的她问道:“陆淮生又请假了?”
同事点点头:“是啊,请了三天,连着周末,又放了一个小国庆了。”
简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和陆淮生的关系,她问多了会显得很奇怪。
算起来,简婴进入神话集团已经三年了,神话集团是陆老爷子的父亲创办的,经过三代人的拼搏洗礼,现在已经是掌握整个海市大半经济命脉的顶级金融集团了。
而现在的神话集团,虽说老董事长还是陆老爷子坐镇,但陆老爷子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趟公司,都是由现任的总经理陆京安主持大局。
陆淮生则因为年轻加上心思不在家里的事业上,因此只在商务部当了个不起眼的商务经理,有钱有闲,全当玩了。
简婴也在商务部,担任商务策划这个岗位,不算太忙,年薪40+。
她在空闲的时候给陆淮生打了几个电话,毫无疑问,都是关机。
她不知道他在哪,跟什么人在一起,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简婴觉得自己做人真失败。
想了想,她还是发了条短信给他。
【周末要去陆爷爷家。】
也正是因为这条短信,周六上午,陆淮生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正在睡觉的简婴吵醒了。
“给你十分钟时间下楼,没看见你人你就自己开车去老宅。”
简婴坐在床上清醒了一分钟,翻身下床,换了衣服,简单地洗了把脸后,抹了个防晒,涂了个口红,就出门了。
一身素面朝天的她,看上去就好像全妆上阵那般精致。
五官立体,肌肤晶莹剔透,高高的马尾绑在脑后,青春洋溢得好像刚上大学的学生。
陆淮生远远看着她,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了七年前,他刚见到初入校园的她,一双眼睛就生生定格在了她身上,她的一颦一笑都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第一次尝到爱情的味道。
他也是想过爱她一生一世的。
不管后来怎么样,当时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但真心瞬息万变。
现在不爱了,也真的就是不爱了。
再怎么惊艳了他的时光的白月光,这些年,也不过成了他饭桌上最常见的一粒白米饭。
等到简婴走到他面前,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拉开车门坐到后座的左边。
简婴坐在右边,两个人中间看似只隔了一个座位,实际上隔着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鸿沟。
“开车。”陆淮生淡淡吩咐司机,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
而简婴则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留下的一抹很淡的,属于女性香水味的清香。
简婴的心微微刺痛,忽然就觉得胸口很闷,眼神茫然地看着远方。
远处的青云山高耸入云,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阳光中沐浴,她似乎都闻到了山顶清新怡人的空气,萦绕在鼻息间那股陌生女人的香水味这才微微消散了一点。
简婴想,明天有空的话,她想去爬山。
她每次觉得胸腔难受得不能呼吸的时候,就想去爬山。
简婴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卡。
是青云山的打卡证,办一年的年卡,只有在一年之内爬山次数到达十次,不仅退回全部年卡费用,还可以抽一次奖。
当时那个工作人员告诉她:“这个活动出来以后呀,几乎没有人能做到一年之内爬十次山,奖品一年一年的累积着,可丰盛了呢,小姑娘,要不要也试一试?”
简婴觉得挺有趣的,就花了三千块钱办了一张。
而现在……
简婴翻开卡面,看见背面的盖章。
已经盖了九次章了,还差一次,她就打卡成功了。
在车里看东西让她有些眩晕,她将卡片捏在手心,心里有些恍惚。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爬了这么多次山了吗。
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另一头的陆淮生。
原来他已经让她难受了这么多次了吗?
陆淮生察觉到简婴的视线,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随后微微别过身子,隔绝了她的目光。
好像她光是看着他,就能让他感到厌烦一样。
简婴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车子很快到了陆家老宅,下车前,简婴将卡片放进了包里。陆淮生下车后绕过车身帮简婴拉开了车门。
在陆家,陆淮生还是会装一装的。
简婴刚扶着陆淮生的手下了车,就听见一道有些尖利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哥,你回来啦?去三亚玩得怎么样,那个章妮娜到底是电视里好看还是真人好看?她那个胸到底是真的还是做的啊?”
简婴脚步一顿。
说话的人是陆淮生的亲生妹妹,陆念生。
而她刚刚提到的章妮娜,应该就是神话集团最近才签下的一批模特里的其中一个,名气最高,有坊间传闻说是跟神话集团领导层关系不浅。
原来她的关系,就是陆淮生。
下一秒,简婴放开了拉住陆淮生的手。就好像——她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陆淮生扫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简婴,又看了看被她刚才拉过的地方,无所谓地把手插进裤兜,回应着陆念生。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陆念生捂着嘴笑:“你不是都已经摸过了?跟我说一下怎么了?”
陆念生毫不避讳地当着简婴的面说这句话,无疑是当众给了简婴狠狠一个耳光。
她看不上简婴,觉得简婴小门小户的,根本配不上陆家。
也就一张脸能看,但在绝对有权有势的家族里,美貌从来都不是稀缺资源。
她可惜自己的哥哥找了个这么货色。
从前陆淮生喜欢简婴喜欢得要命,她每次找简婴的茬都会被陆淮生训一顿,于是也不敢造次,只会暗戳戳地讽刺她几句。
后来陆淮生眼瞧着腻了她,她还是死不要脸地缠着,陆念生才越发大了胆子,每次看见简婴都要想尽办法让她丢尽脸面。
“呀,哥,我是不是说漏嘴了,有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陆念生眨了眨眼睛,故意说道。
简婴冷冷地看着她得意的脸,却没有发火的资本。
羞辱她的人,从来都不是陆念生。
是默许陆念生这么做的陆淮生。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陆淮生正欲说话,余光却看见一抹身影走了进来。
是陆京安。
“三叔?”陆淮生有些诧异,“你没开车吗?”
陆京安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来,陆念生本能地往陆淮生的背后缩了缩。
她不喜欢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三叔,也不想跟他打什么交道。
陆京安说:“车在外面,我刚到,出去抽了根烟,免得惹爸不高兴。”
说罢,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扫了陆淮生一眼。
陆淮生却并未察觉到,点点头说:“那我们一起进去吧,爷爷应该等久了。”
谁知道陆淮生刚一进门,一个烟灰缸便从远处砸了过来,他猛地一个躲闪,还是被烟灰缸砸到了肩膀,当下就痛得脸色惨白,半跪在地上。
烟灰缸却稳稳落下,只是磕破了一个角,并未摔坏。
眼看着这一幕,陆淮生的母亲陆青青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走过去,一边埋怨又一边求情似的说:“爸!您就算生气也不能这么砸呀,这要是砸到淮生的头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呀!他可是你的亲孙子!”
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没有这样的孙子!”
“有了未婚妻却跟别的女人去度假,还被八卦杂志拍到了照片!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还有脸回家!”
简婴怔了怔。
原来陆家的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可杂志照片……她却没有听说过。
陆老爷子看了看简婴的神情,说道:“幸好京安动作快,第一时间买下了杂志照片,这才没有传播太广。陆淮生,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照片要是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陆家,我又怎么对得起灵灵,对得起灵灵父亲?!”
陆老爷子叫着简婴的小名,让简婴的眼眶霎时便红了,微微垂眸才不至于失态。
而这一切,都被陆老爷子看在眼里。
陆青青扶着陆淮生经过简婴身边,在陆老爷看不见的死角狠狠地白了简婴一眼,这才上前说道:“爸,哪有您说得这么严重,怎么说这些照片也没流传出去啊。”
“照片没有流传出去,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吗?”陆老爷子呵斥道,“你要再这么惯着陆淮生,以后这孩子做出更伤天害理的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陆青青却不以为意。
“我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吗?淮生也不是一直这么贪玩不懂事的,他以前可懂事了,您是最知道的。这些年,也不知道是跟谁在一起久了,才让淮生的性子越来越急躁。”
陆青青话里有话,直指简婴。
陆青青不喜欢简婴。
陆念生也不喜欢简婴。
现在的陆淮生,更不喜欢简婴。
整个陆家,只有陆老爷子肯为简婴说一句话。
“荒唐,”陆老爷子盯着自己的女儿,“灵灵从小就乖巧听话,名列前茅,什么时候性子急躁过,就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淮生跟灵灵在一起也应该是越来越好才对!”
陆青青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那也需要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越来越好,那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整天都是痛苦,当然性子就急躁了……”
陆青青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在点谁。
简婴站在陆淮生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捡起那个掉落在地上的烟灰缸。
一旁的陆念生见状,小声嗤笑一声,随后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简婴,你还真是够没皮没脸的,都到这份上了,还赖在这里不肯滚呢?”
简婴没有看她:“是陆爷爷叫我回来的,让我滚的话,你可以先和陆爷爷说一声。”
“你!”
陆念生气得脸红,又不敢真的当着老爷子的面对简婴怎么样。
她好不容易想出一句可以反击简婴继续羞辱她的话,刚转过头去,就察觉到一股带着冷意的视线扫在她的脸上。
她怔了一下,随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却看见了陆京安那张冷峭的侧脸。
可陆京安并没有看她,他眼神直视前方,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陆念生觉得有些奇怪,但被刚才那道视线震慑住,心有戚戚,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刘婶,可以上菜了。”
一个美妇人从楼梯上盈盈走下来,身姿曼妙,妆容精致,穿着上好的苏锦旗袍,脖颈间的一抹透亮翡翠只看一眼便知价值连城。
美妇人正是陆老爷子的续弦妻子,柳心娥。
陆老爷子的原配妻子病逝后,在一场翡翠拍卖会上结识了作为拍卖师的柳心娥。后来柳心娥意外怀孕,陆老爷子便不顾家里反对,将她娶进了陆家。
于是就有了陆老爷子最小的儿子,陆京安。
柳心娥和陆京安虽然都是陆家人,但在陆老爷子原配的一对儿女看来,这两个人始终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陆老爷子的大女儿陆青青,膝下有大公子陆淮生和大小姐陆念生。
大儿子陆东来,只有一个二公子陆更生。
陆东来和陆更生常年在国外处理神话集团海外的事业,海市基本就只有陆青青一房和柳心娥陆京安二人。
几个人各怀鬼胎的吃完午饭,简婴帮着刘婶收拾碗筷,陆青青走过来。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好说也是客。”陆青青虽说跟简婴说话,眼睛却高傲地不看她,“有没有空去花园走走?”
简婴知道这是陆青青有话对自己说。
她跟着走了出去,刚出了门口,陆青青就迫不及待表明来意了。
“简婴,就当我这个做妈的放下身段来求你,你放过我儿子行不行?”
陆家的花园种满了简婴喜欢的花。
有玫瑰,百合,海棠和牡丹。
简婴以前来陆家的时候,很喜欢在花园里帮忙打理这些花花草草,每次打理的时候,她就想象自己的父亲还没去世,和父亲一起在家里的庄园里劳作。
可后来她来陆家,就没有这个心思和闲情雅致了。
陆青青见她沉默着不发呆,愈发厌恶这个闷葫芦,又替儿子委屈,又替儿子着急。
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都不好给儿子介绍其他世家千金。
本来陆淮生心思都不在家里的产业上,再不找个得力的娘家帮衬,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陆家的产业都归陆京安这么一个外人生的种吗?
“简婴,这些年来,阿姨对你也算是不薄,从前淮生喜欢你,阿姨也是真把你当儿媳妇,可是现在淮生不喜欢你了!你让我天天看着我儿子和你在一起神色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我这个做妈的怎么想?”
简婴这时终于说话了。
“阿姨,陆淮生没有神色恹恹,他每天都和一群朋友玩到天亮,也有心思去度假,精神很好。”
陆青青:“……”
比一拳打在棉花上最让人难受的,是那人软硬不吃,根本不接你的茬。
“你和淮生在一起到底是图什么?啊?现在爱情他是肯定不可能给你的了,你无非也就是图钱,你想要多少,说!”
陆青青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儿子碍于陆老爷子的面不肯把话说死,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简婴垂下眸去,半晌才云淡风轻地说:“那就要陆淮生在神话集团的股份吧。”
“你做梦!你想都别想!”
陆青青本能地一声怒吼。
简婴抬起眸,平静地看着她。
在陆青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简婴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只有尖锐的刺痛才能让她眼底的破碎不会被别人发现。
陆青青指着她:“简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的胃口!给你点钱差不多了,想要股份?你做梦!”
“那就没得谈了,阿姨,”简婴说,“陆爷爷说了,只要我和淮生结婚,就会给我集团5%的股份。你想让我分手,起码要拿出比5%更高的条件,这是最基本的诚意了吧。”
陆青青盯着简婴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果然啊,”陆青青说,“你和淮生在一起,真是为了钱,怪不得不管怎么羞辱你,你都能忍呢。”
“简婴,倒是我从前小瞧了你。”
简婴不置可否:“那就希望阿姨以后看人擦亮眼,不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影响自己的判断。”
说完,简婴转身离开花园,徒留陆青青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胸腔起伏不定。
转过身的一瞬间,简婴冷静的面容染上一丝破碎的落寞。
不止是陆青青,包括陆淮生和他的那些朋友,都觉得陆淮生都已经这样对她了,她还不肯离开,一定是为了钱。
她也无数次企图麻痹自己。
她不分手,就是为了钱——留在陆淮生身边,好歹有个名分和钱,要是离开了,她付出的这些年,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每每午夜梦回,她哭喊着满脸是泪地醒过来,梦境中陆淮生温柔的脸在睁眼的一瞬间消失殆尽,她的心痛得仿若凌迟。
只有她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为了爱。
七年前陆淮生用极致温柔的偏爱一点点攻陷了她的心,在他全身而退的时候,只有她被永远留在了那一旺被虚假的温柔浇灌的海洋漩涡里。
任凭她受尽折磨,油尽灯枯。
却无一人救赎。
简婴刚刚回到客厅,身后的陆青青就追了上来。
刚架势,还打算再找简婴谈一谈。
只是还没等陆青青开口,所有人都听见楼上书房传来一声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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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感觉不是他终于甩掉了她,而是她终于抛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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