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 年),时年十七岁的太子朱祐樘已届适婚之龄。彼时,朝廷依规自民间为太子遴选妃嫔。经层层甄选,来自河北兴济的张氏,因其出众的容貌与身姿脱颖而出,得以入选。张氏较太子朱祐樘年少一岁。
是年,朱祐樘登基称帝,张氏旋即由太子妃晋位皇后,此过程仅历时一月。朱祐樘与张氏虽年龄相仿,然性格迥异。朱祐樘童年坎坷,自幼为躲避万贵妃迫害,四处藏匿,仰赖各方接济得以成长。
朱佑樘直至六岁方为皇帝朱见深所察觉。成长经历使他性情温和,行事多依从大臣之规划,因而大臣对其评价颇高。至于张皇后,她性格活泼,颇具魅力,朱佑樘初见便倾心于她。朱佑樘一生仅纳张氏为妻,未设其他嫔妃,此非单纯出于专宠,实则另有缘由。
朱佑樘即位之时,恰逢其父离世。依循封建礼仪规制,需守孝三年,期间纳妾之举有违礼教,故不可行。彼时,朱佑樘与张氏新婚燕尔,皆未经世事,对彼此尚怀新奇之感。随着相处时日渐长,二人感情与日俱增,宛如青葱岁月里纯真美好的少男少女,情愫悄然滋长。朱佑樘对张皇后钟情始终,自无纳妾之念。而张皇后秉持一夫一妻之愿,不愿他人介入,对朱佑樘亦关怀备至,伉俪情深。再者,朱佑樘视张皇后为知己,为珍视这份情谊,自然无意做出有悖夫妻之义的越轨行径。
其后,明孝宗朱佑樘萌生出纳妾之意,然谢迁等臣进谏劝阻,建言需守孝期满,待三年之期过后再行斟酌。彼时,虽有淑女列于妃嫔备选之列,朱佑樘亦未对此有过多考量。随着时光流转,朱佑樘渐已适应后宫仅一后之态,领悟到后宫嫔妃众多,非但未必有益,反倒易引发争宠之虞。
朱佑樘自幼成长于宫廷后宫之中,相较于旁人,其对后宫之态有着更为深刻之洞察。宫廷内部,嫔妃为争帝王恩宠,常陷入激烈倾轧,此等现象在后宫屡见不鲜。正是因这后宫嫔妃间争宠之风盛行,致使朱佑樘童年历经苦难,其生母亦因此离世。于宫廷权力角逐之场,嫔妃们为谋权势,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在这场残酷纷争里,绝大多数人沦为无辜牺牲品。
在明代时期,朝鲜与大明王朝维系着睦邻友好的邦交关系,朝鲜方面常以进献美女的方式,表达对明朝皇室的尊崇。彼时,朝鲜国王闻悉明孝宗朱佑樘仅册立张皇后一人为后宫正主,对此大为感慨,对朱佑樘的贤明君主风范赞誉有加。朱佑樘为父守孝期满三年后,朝中部分大臣建言皇帝继续举行选秀,以充实后宫妃嫔。然而,朱佑樘果断拒绝,并明确表示希望朝臣切勿干涉后宫事务。
从朱佑樘的相关言行来看,其表面上对纳妾予以否定,实则彰显出他对张皇后的深情厚宠。朱佑樘登基称帝后,秉持勤勉执政的理念,每日例行早朝。为成就一代英主之名,实现青史留芳,他还重启午朝,旨在汲取更多治国理政之方略。在此期间,朱佑樘与张皇后伉俪情深,仿若寻常百姓夫妻,起居、游乐、学习皆形影不离。不久之后,张皇后诞下皇子朱厚照,这一喜讯使初为人父的朱佑樘惊喜交加,自此,他对张皇后的宠爱愈发深沉。
朱佑樘勤于政务,成效显著,不仅推动了民众生活质量的提升,亦促使朝廷行政效率大幅提高,此一时期在历史上被尊称为“弘治中兴”。弘治八年(公元1495年),张皇后诞育皇子朱厚炜,然不幸的是,朱厚炜仅存世一载便夭折。鉴于此,朱佑樘将心力悉数倾注于独子朱厚照,祈愿其顺遂成长。自此,朱佑樘摒弃了纳妾之念。
明孝宗朱祐樘登基后,为稳固皇位、防范潜在威胁,着力构建与朝臣间的和谐关系。彼时,尽管朱祐樘已君临天下,然其尚有十三位同父异母之弟,诸如朱祐杬、朱祐棆、朱祐楎等,皆对皇位构成一定程度的潜在威胁。相较于朱祐樘,其诸弟出身更为显贵。朱祐樘之母纪氏本为宫女,直至离世亦未获封妃位。而其他诸弟之母皆为正妃,如此情形下,朱祐樘虽被立为太子,从宗法正统角度审视,其地位并非坚如磐石。鉴于此复杂局势,朱祐樘在位期间,秉持审慎态度,极力避免与大臣产生冲突。对于朝臣所上之疏,皆予以回应,以此维护朝廷内部的稳定,巩固自身皇位统治。
此举旨在稳固其统治地位。然其衍生后果是,皇帝行事谨小慎微,对大臣谏言多有倚重,自身缺乏主见,致使皇权在日积月累中逐渐被虚化。为成就大明臣民心目中的贤明君主形象,朱佑樘秉持坚定意志,一生始终践行节俭、远离声色,坚守优良作风。尽管如此的处世方式颇为艰辛,可既已被推至道德高地,身为帝王的他亦唯有遵循。
在处理朝政与臣属周旋之余,明孝宗朱佑樘还需应对张皇后及其背后势力。张皇后出身世家大族,其娘家在当时借助她的地位获取诸多利益。张皇后的两位胞弟分别获封寿宁侯与建昌伯,此外,她的堂叔、侄子、表弟乃至干伯伯、干弟弟等亲属,亦纷纷得以授职,其中多人任职锦衣卫;其姑父更是擢升为礼部尚书。此情形恰如俗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描述,张皇后凭借自身影响力,带动家族诸多成员身份地位攀升。
在众人皆居高位之后,各类问题旋即滋生。彼时,一些人凭借权势作威作福,目空一切,公然以权谋私、违法乱纪。朝中大臣目睹此状,深感忧虑,遂以奏疏形式向皇帝朱佑樘如实禀报。朱佑樘面对此情形,既觉颜面有损,又不愿直面承认,遂佯装不知。而这种佯装不知的态度,实则等同于对相关乱象的放纵,致使张氏家族愈发肆意妄为。
在明代宫廷轶事之中,张皇后的两位胞弟张鹤龄与张延龄的行径颇为引人注目。幼年时,在明孝宗朱祐樘设宴款待之际,二人竟于朱祐樘如厕之时,擅自将皇帝的乌纱帽置于己首。需知,在封建帝制时代,此行为堪称对皇权的严重僭越,属大不敬之谋逆行径。幸而,太监何鼎及时出面制止,考虑到二人年幼无知,此事才暂且平息。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张鹤龄与张延龄并未有所收敛,反而涉足诸多不法之举,诸如私贩食盐、侵吞良田、寻衅殴打以及贪赃枉法等,严重扰乱社会秩序与法纪纲常。
成年之后,二人肆意侵夺百姓田产。起初于北方地区恶行不断,犹觉未足,继而南下至泰州,继续其侵占田亩之举,此行径引发百姓怨愤,遭到民众控诉与斥责。不仅如此,二人竟行无耻之至的秽乱宫闱之事,公然于后宫调戏宫女。太监何鼎目睹此景,义愤填膺。然鉴于宫廷局势复杂,不宜贸然声张,遂暗中谋划,觅机惩处此二人。待二人饮酒之际,何鼎设下埋伏,率人手执金爪,伺机而动。孰料,太监李广提前获悉情报,匆忙前往通风报信。二人得知消息后,仓皇逃窜。何鼎在后紧追不舍,声言必杀此二人。然李广再次出面阻拦,致使何鼎未能遂愿。
何鼎因愤懑不平,遂将此事告知朱祐樘。朱祐樘闻之,既未显诧异之色,亦未对相关兄弟二人予以惩处,反倒指使锦衣卫将何鼎拘押入狱。旋即,此风声传至张皇后处,张皇后念及胞弟似受委屈,觉仅将何鼎囚禁尚不足以解其“忿”,便授意李广遣人于何鼎羁押期间将其杀害。张氏兄弟仰仗其姐张皇后之尊位,行事愈发肆意逾矩。
彼时,某家族与周太后之弟周彧产生冲突,双方家族各自召集人手,于京城公然引发械斗事件。在此情形下,朱祐樘陷入两难之境。若对任何一方予以处置,均恐有失公正。鉴于此复杂局面,朱祐樘不得已采取举措,通过颁布皇榜明令禁止众人对此事进行议论,凡违反者,皆将被收押入狱。
彼时,众人皆心生愤懑。皇帝对张家的袒护之举昭然若揭,长此以往,众人皆恐自身亦步张家后尘。于是,朝中诸臣合议,决定联名上奏。其中,内阁首辅刘吉、刑部侍郎李东阳、刑部主事王阳明等官员纷纷响应,就连司礼监太监萧敬亦对张家行径忍无可忍,挺身而出,与诸臣一同揭露张家之劣迹。一时间,张家的诸多罪状与外界的舆论压力如潮水般涌来,令明孝宗朱祐樘深感惶恐。在此情形之下,他不得不有所表态,以回应众人的诉求。
当明孝宗朱祐樘于决策关头陷入两难之境时,张皇后以持续劝说之态,意图令其网开一面。在此情境下,朱祐樘虽感无奈,却仍坚定表态:“朕已明晰,无需赘述,朕仅此一门亲族。”此语蕴含深意,表明于皇帝而言,张氏家族乃其仅存至亲。且张家子嗣并不繁盛,即便其族人触犯律法,若施以极刑,恐致张氏一门后继无人。
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 年),明孝宗朱祐樘于乾清宫服用药物后溘然长逝,年仅三十五岁。至此,张皇后与朱祐樘长达十八载的伉俪情深,以天人永隔之态告终。其间,张皇后诞育皇子朱厚照,朱祐樘对张氏一族诸多优渥纵容。随后,朱厚照继承大统,张皇后亦随之尊为张太后。
针对张氏家族相关事宜,仍不乏朝臣上疏奏明。明武宗朱厚照遂遣人彻查,所涉罪行皆与奏疏内容相符。然而,随着调查进程的逐步推进,狱中关键证人竟意外暴毙,致使此事陷入死无对证之困境。朱厚照深知,其母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若执意将此事查得真相大白,自身恐背负不孝之名。众人虽对张氏家族之情形洞若观火,但在此种局面下,亦无良策可施。
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明武宗朱厚照驾崩,身后并无子嗣。经内阁首辅杨廷和与张太后等朝廷要员审慎磋商,最终选定兴献王朱祐杬之子朱厚熜入承大统。随后,一场影响深远的“大礼议”事件爆发,此事件犹如一场激烈的政治博弈,致使张太后的政治势力遭受重创。朱厚熜秉持以亲生母亲蒋太后为尊的立场,并不认可张太后的地位。至嘉靖八年(1529 年),时年二十二岁的朱厚熜已深谙为君之道,开始逐步稳固地掌控朝政大权。
张太后行事较之前已多有收敛,然其两位胞弟,素性恣肆,长期放纵不羁,对潜在之祸端浑然不觉,依旧肆意妄为。明世宗朱厚熜即位后,首将张氏兄弟予以革职。时至嘉靖十二年(1533 年),又遣人将二人拘押入狱。彼时,62 岁的张太后闻此变故,亲赴朱厚熜面前,伏地而泣,恳请宽宥,然朱厚熜态度决绝,未予应允。同年,张鹤龄卒于狱中,而张延龄则继续羁于囹圄。张太后闻知胞弟死讯,身心遭受重创,一病不起,几近精神崩溃。至嘉靖二十年(1541 年),张太后溘然长逝,享年七十岁。
嘉靖二十五年(公元1546 年),明世宗朱厚熜将惩处目标锁定为张延龄,旋即诏令于西市施以斩首之刑。至此,曾显赫一时的张氏家族宣告覆灭。明孝宗朱祐樘在位时,虽被朝臣赞誉为励精图治之君,实则皇权旁落,形同傀儡。迨至明武宗朱厚照登基,试图从朝臣手中夺回其父所失之皇权,然而,这一举措遭遇诸多阻碍,不仅遭到朝臣的坚决抵制,还屡遭暗中算计。朱厚照因此被斥为昏聩之君,最终自身亦未能幸免,遭遇不测。
张皇后一族之后的结局实乃自食其果。在封建宫廷环境下,张皇后既已凭借手段对明孝宗朱祐樘的纳妾行为加以限制,便理应积极履行繁衍皇室血脉之责,增加子嗣数量。毕竟仅有独子,于皇室传承而言,风险颇高。彼时,张皇后过度注重张氏家族的壮大,然而需知,张氏家族仅为外戚,而她既已嫁入朱明皇室,便应以皇室的根本利益为首要考量。可惜,张皇后未能充分意识到此点,从而为后续家族的结局埋下隐患。
明孝宗朱祐樘及其子明武宗朱厚照在位期间,对张氏家族过度优容,最终致使相关人员落得横死结局,此皆其自身决策所致,怨不得旁人。需明确,他们的不幸离世,并非单纯源于张氏家族的因素,更与朝中大臣间激烈的权力博弈密切相关。
朱祐樘是否仍被视作一生钟情于一人的专情帝君?答案无疑是肯定的。无论从道德规范的层面,抑或是基于其他潜在考量,朱祐樘皆以实际行动践行了长相厮守的承诺,终其一生,始终相伴相随。尽管其在位期间施行的是温和执政方略,但这并未影响他在情感层面成为一位矢志不渝的痴情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