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第八次战争:以柘皋之战为标志性战役,其他一切都是可有可无

盼丹聊历史 2024-02-26 14:53:26

公元1140年,绍兴十年七月下旬,岳飞退兵;八月,韩世忠退兵、刘锜退兵。张俊和王德已在七月初提前退兵。

轰轰烈烈的绍兴十年北伐,以功败垂成遗憾收场。宋金之间重新回到天眷和议之前的局面。

这时候,南宋方面的局势比较复杂。围绕是战是和的问题,仍在缠斗不断。但主和是主基调。绍兴十年八月,赵构一气免掉了七名不主和议的大臣。

以张九成、喻樗、陈刚中、凌景夏、樊光远、毛叔度、元盥等七人尝不主和议,皆降黜之。

大金方面比较简单,主要是金兀术非常纠结:为啥败了?而且,败得那么惨?只看金熙宗的褒奖令,金军绝对中原大捷,兀术必须英雄本色。

是月,金都元帅宗弼奏河南、陕西捷,金主遣使劳问。完弼以下将士,凡有功军士三千,并加忠承校尉。

但金熙宗的褒奖和第七次宋金战争禁不住细品。

有些史料没法篡改、更没法忽视。比如战线,你可以说岳家军徒有虚名、夸大战功,但为何能把战线向北推到洛阳、郑州一线?又为何能在颍昌、郾城对决金军主力?

如果说南宋自吹自擂,那大金就是罔顾事实地自吹自擂。仗可以打败,但自家史书不仅不能写败,而且不能写平,必须写胜,还是大胜。

所以,中原大战到底打得如何,只有金兀术自己心里清楚。可越是清楚就越是纠结。纠结到最后,反思出两个教训:一是大意了、二是运气差,但肯定不是能力问题。反思完毕,那就接着打。

这时候,女真大金有一种被战争贩子金兀术完全绑架的局面。他说打就能打,而且还是国战对决。

先是金都元帅宗弼自顺昌战败而归,遂保汴京,留屯宋、亳,出入许、郑之间,复签两河军与蕃部凡十馀万,欲谋再举。

公元1141年,绍兴十一年正月,金兀术率九万大军入侵淮西,发动了第八次宋金战争。

此战,金军的优势是天时和方向。

对金军来说,秋冬出兵远比春夏出兵更具优势。比如绍兴十年顺昌之战,先遭烈日暴晒再遭暴雨浇灌,然后仗就没法打了。再比如绍兴十年小商河之战,凭啥杨再兴三百巡逻队就敢硬刚金兀术,又凭啥张宪三部岳家军就敢总攻金军主力?因为暴雨如注,大家都在打乱仗。夏日时节,金军和战马全都无法发挥最大战斗效能。天热加暴雨,直接能让自家战力减半。但秋冬出兵就要好得多。

再有就是攻击方向,主攻南宋的淮南西路。淮南西路本是刘光世行营左护军的防区。但公元1137年淮西军变是行营左护军集体叛变。所以,军变之后,淮西方向就出现了巨大的防御缺口。后来,赵构派三衙军和张俊及时补上缺口,但再怎么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补出一支主力部队。

南宋的优势是地利加人和。

地利是江淮水网密布,加之金军远道而来。金兀术的祁州大元帅府在今天的河北保定,军队主要来自两河地区,也就是河北和山西。即便收复河南后,金兀术可以从开封出发,但也要行军千里以上。所以,后勤是个问题。

再有就是人和。金兀术的兵力规模在九万左右。南宋集中了张俊的行营中护军、杨沂中的殿前司和刘锜的马军司,据说,总兵力达到十三万。此外,还有岳飞和韩世忠的军队。岳家军没能赶到战场,但韩世忠赶到了,而且还以水军控制了淮河水路。

所以,这一次,赵构不仅没想逃跑,而且信心满满。甚至,还做出了势要决胜千里的最高指示:

但戒诸将持重以待之,至粮尽欲归,因其怠击之,则无不胜矣。

大家别着急,等他们打进淮西、打到粮尽、打到想走的时候,咱们再抄家伙灭了他们。既然信心满满,那为啥还让岳家军奔赴淮西支援?

没别的原因,还是信心不足。宋军不是故意把金军放进来再打,而是根本拦不住。宋军在淮西方向的部署太垃圾,甚至都可以说没人防守。而且,主力宋军全在江南。国战开打的时候,宋军过江北上的速度比金军渡淮南下的速度还慢。

先是寿春被攻破,守将直接弃城逃跑。

再是庐州被攻破,刘锜所部虽然赶到庐州,但还是没在庐州设防。

但刘锜也没有退过长江,而是留在庐州以南的东关,击败金军进攻后,在东关站稳脚跟。刘锜这么做,非常重要。刘锜所部大约两万人,战斗力极强。有这支生力军驻守江北,那金兀术就不敢贸然渡江。

等到绍兴十一年二月,一向磨磨蹭蹭的张俊终于从建康渡过长江进入和州。

张俊以王德为先锋,渡过长江后横扫和州金军,又在含山县击败金军韩常所部。此外,张俊所部左军统制赵密,配合淮西宣抚司将官张守忠,还在全椒县击败金军。

同时,杨沂中所部也跟随张俊渡江北上,一起向庐州进发。这时候,刘锜所部也转守为攻,开始向庐州进发。

于是,宋金两军就在柘皋撞在一起,爆发了柘皋之战。

柘皋地区一马平川,特别适合骑兵冲锋。这是金兀术专门选好的战场。宋军局部客场,只能客随主便,想与不想都只能这里打。

二月十七日,刘锜最先抵达战场,与金军隔河对峙,并派重甲步兵占领西岸桥头。随后,杨沂中、王德也于当天下午抵达战场,与刘锜会师。

按理说,金军在刚刚看到刘锜的时候,就该发动进攻。即便认为刘锜兵少,不值得大动干戈,那也应该率先发动进攻。这才是“侵略者”的风格。但金军并没有,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既不进攻又不撤退。

二月十八日,反倒是准备充足的宋军最先发起进攻。

先是,迂回失败。刘锜准备从上游浅水处过河,以侧击金军。但金军早有准备,刘锜被迫退回。

再是,直接硬刚。王德率军由便桥过河,硬刚金军右翼精骑,瞬间冲乱金军阵型。随后,刘锜以步兵万人手持长斧、如墙推进,直扑金军。

然后,金军大败、宋军大胜。

以上就是南宋十三处战功之一的柘皋之战。那战果呢?刘、王、杨三部宋军主力到消灭了多少金军?

没消灭多少。

锜以步兵甲重,不能奔驰,下令无所取。

刘锜的重甲步兵,只能玩互屠、没法搞追杀。最后是王德和杨沂中的部队展开了追击,“捕敌百人,马驮数百”。但宋军在此战中也死了900多人。所以,胜是金军跑了,但胜得并不扎实。因为歼敌有限。

之后,金兀术放弃庐州、向北撤退。

这时候,谁都要问一句:金军到底怎么了?金兀术到底想干啥?

一场主力对决,两方伤亡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人,金军怎么就认输逃跑了?此战金军的作风太不“金军”。按照他们一贯风格,柘皋之战怎么也要一冲、再冲、几十冲。这才是金军本色。

关键是正月开战,先克寿春、再克庐州,然后扫荡和州、无为,已经饮马长江。这时候才到二月中旬。但为什么刚刚遭遇宋军主力,就要急着撤退?而且,一撤就撤到淮河岸边。

不是后勤问题,也不是真的战败,更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实际就三个字:打不过。

看这句话,“复签两河军与蕃部凡十余万”。

两河是河东、河西,大体相当于今天的山西、河北两省。这两个地方是大金的中原根据地。签军是大金的征兵制度。但凡打仗,那就征发所有平民壮丁当兵,成为“签军”。这时候,两河签军已经“复签”,也就是“签”了第二次。然后就问:这种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

之所以两河“复签”,就是因为金兀术和女真大金已经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但凡还有十万女真士兵,金兀术也不会连续两次折腾两河根据地。

所以,南宋但凡骨头硬一点儿,都能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即便发挥一般,也不会让金军再一次打到长江边上。

赵构的最高指示是:金军但凡撤退,那宋军就该马上进攻。即“因其怠击之,则无不胜矣”。可张俊不是岳飞,他根本不会把赵构的最高指示当回事。

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使杨沂中,判官刘锜,会议班师。

张、杨、刘三大将一商量,要不咱们见好就收、班师回朝吧?行军打仗多苦多累,回去领赏多香多甜。这才是张俊相公的本色。他比刘光世要强,但强得十分有限。可问题是金兀术主力北撤到淮河边上后,就不撤了,而是猛攻濠州。

自开战以来,金军就一直在打濠州。等到金兀术跑到长江边上溜达了一圈后,又回过头来继续打濠州。这次战争中,最遭殃的就是濠州,反复被吊打。

淮河上游支流,主要是颍河、涡河,入淮交汇形成颍口、涡口。其中,寿春正挡颍口,但已经被金军攻克;濠州,也就是今天的安徽凤阳,古称钟离,正挡涡口,还在宋军手里。

所以,濠州是淮河沿线重镇,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但凡宋军能从濠州主动出击,那金兀术就会腹背受敌。但宋军不考虑战略,金军也不考虑战略,两伙人都在无脑互杀。金军是外强中干地进攻,南宋是战战兢兢地防守。这场仗,打得没有任何智力含量。

金军北撤路线是濠州、涡口一带。其实,金兀术可以绕过濠州,然后安然渡河。因为濠州宋军不敢出击,也无力出击。但他就是不走。因为在柘皋丢了面子,那必须在濠州找回来。所以,“三月,庚子朔,金人围濠州”。

按张俊的调性,他肯定不会去救濠州。

濠州丢与不丢、重不重要,跟我有啥关系?阻止金军过江,就算完成任务,而且肯定立功。至于扩大战果、消灭敌人,这种事既残暴又费力,跟自己更没关系。

但是,或是金兀术玩了诡计,或是濠州宋军耍了滑头,反正都给张俊重新发了战报:金军已经渡淮北去。

金军围攻,濠州是刀山火海;金军撤退,濠州就是军功爵位。所以,张俊立即率军北上、“救援”濠州。

北上濠州,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领赏。既然领赏,那人越少越好。杨沂中是自己人,必须带上;刘锜不是自己人,那就赶走。于是,本来三支宋军主力,硬是被张俊变成两支。岳飞呢?岳飞肯定也被赶走。简单说就是淮西宣抚使张俊不允许岳家军到淮西抢功。

可问题是:金军根本没撤,还在围攻濠州。

等到斥候回报濠州真实情况,坐镇后方的张俊立即慌了,赶紧叫人快马加鞭召回刘锜。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耽搁了多少时间,也不知浪费了多少辎重。等到张、杨、刘三大军抵达距离濠州六十里的时候,濠州已被金军攻破。

濠州城破,纯属濠州守将刚愎自用。濠州知州王进所部宋军,主要是福建新兵。这种正规官兵的确听话,战斗意志也可以,但问题是未经战火淬炼,所以战斗能力相当垃圾。于是就有人建议发动濠州民兵一起守城。这些濠州民兵长期与伪齐和金军鏖战,堪称“百战之余”。但王进不听,坚持就用官军守城。最后,濠州城破、王进被俘。

其实,这就是宋朝的官僚制惯性。没兵的时候,只能不情不愿地使用民间武装。但凡有兵,那必须政治洁癖,绝不能把国家公器放手给民间武装。

到这个时候,张俊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得打,实在没法再当缩头乌龟。关键是杨沂中和刘锜这两个三衙大佬,都是敢战能战之将。特别是刘锜,该人战力指数不输岳飞。

于是,按刘锜所言,三大军就地扎营、选募精锐,准备攻入濠州、决战金军。

张杨刘三大军的兵力规模,有资料说能达到十三万。但这个数据怎么看都有水分,统计上可能就是三部人马的简单相加。我们大体可以梳理一下:刘锜所部马军司两万人,大体不差,但主要是步兵。杨沂中所部殿前司三万人,至于带来多少,不好说。张俊所部行营中护军能到八万人,但还是不知道到底带来多少。但不管怎么算,能够肯定一点就是:宋军无论规模还是质量都要碾压金军。

然而,战场表现却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张俊一面准备决战、一面派出斥候。这时斥候来报:濠州已无金军,金军被吓跑了。既然外患已除,那必须内斗。于是,张俊让刘锜带着他的步兵老实看家,派王德、杨沂中率两千精骑打头阵,中护军和殿前司两军主力跟进。

三支主力又被张俊变成两支,这还不包括已在外围的最强主力岳家军。

然而,王、杨刚刚赶到濠州西岭,就一头扎进金军的埋伏圈。愣头愣脑的金兀术终于也玩了一把兵法,几乎砸出了全部精锐,包围了王德和杨沂中先头宋军。

然后,北宋传统突然灵魂附体,南宋将领之间也开始扯皮。杨沂中问王德咋办,王德说你官大你说,杨沂中说了一句“那回”。这两个字比千斤还重,先锋骑兵立即调头就跑。可问题是后面跟进的步兵咋办?

其步军见骑军走,谓其已败,皆散。金人追及,步军多不得脱,杀伤甚众。

濠州救援战,张俊先被金兀术玩了一个空城计,又被金军来了一个包围战。这种指挥水平已经差得离谱。但宋军主力还在,继续进攻濠州,一点儿问题没有。因为宋军在规模上一直占优。

关键是韩世忠已自淮东逆流而上,也向濠州方向进攻。特别是韩世忠的水军基本控制了淮河。也就是说,金军虽然战术上围歼了张俊的先头宋军,可战略上却被宋军包围。

濠州金军,南面是张、杨、刘三大军,北面是淮河阻隔以及韩世忠水军,东面是韩世忠的淮东军。同时,岳飞所部也自池州渡过长江,抵达淮西腹地。正如秦桧奏报所言:

秦桧奏:近报韩世忠距濠三十里,张俊等亦至濠州五十里,又岳飞已离池州渡江去会师矣。

这时候,宋军完全有可能将兵力规模扩大到接近二十万人。岳飞所部是最精锐的背嵬军,韩世忠所部水军曾有黄天荡之战的辉煌战绩,一直都是精锐。

所以,金兀术本人及其所部金军已经陷于死地。只要宋军消灭掉金兀术这支主力,那河南之地就会轻易拿下。

但是,吊诡的一幕出现了。

韩世忠突然撤军,张杨刘三大主力突然撤军。而岳飞最北也就到达庐州,根本没有抵达濠州战场。至于其中原因,看过宋高宗对秦桧奏报的答复,也就清楚了。

澶渊之役,达兰既死,真宗诏诸将按兵纵契丹,勿邀其归路,此朕家法也。

这是我们大宋老赵家的“优良”传统,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澶渊之战时,辽军统帅萧挞凛被射死,真宗皇帝诏令诸将按兵不动,然后放辽军回去了。现在也一样,我们也放金军回去吧。

宋金第八次战争,以柘皋之战为标志战役,以濠州救援战草草收场。这之后,宋金双方全都不想再打,也全都准备议和。

狡兔死,走狗烹。

十余年的时间、百万军民的牺牲,才精炼出的南宋名将和精锐宋军,马上就是“走狗烹”命运。或是政治死亡、或是肉体死亡。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名字都很难再出现在以后的历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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