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衢/文
唐继尧回滇驱顾
1921 年2月，云南唐继尧被其军长顾品珍威迫下野，经越南逃往香港。身虽在外，而心时欲回滇，扑杀顾某，以泄其愤。1922年正月，唐由香港赴广西柳州，成立靖国军总司令部，调整军事，组织内部，西进宜山，率领龙云、胡若思、张汝骥、李友勋等部，大张挞伐，回滇声讨顾品珍。军次于宜良一带，与顾部相遇，展开激战。旋以顾品珍被突击队击毙，其部属因失统帅，指挥无人，不战而溃。唐继尧乘胜率队进占昆明，重新掌握云南政权，即令张瑞轩等60余人，草拟省宪，改组机构，意图藉联省自治之名，以形成军阀割据之实，因而尽量扩充军备，购买美国飞机，成立两个航空队，以刘沛泉为处长，专负其责。并由法国驻滇领事白达介绍，向法国订购军械一批。当时唐继尧之政治野心，不仅只夺取云南政权，还想问鼎中原。
滇 黔 交 恶
前贵州督军刘显世，于1920年被谷正伦嗾使兵变下野，侨居昆明。贵州政变后，袁祖铭在北京大肆活动，竟首先得到靳云鹏内阁发给款项数十万，由湖北督军王占元助兵一旅以回黔。王因湘鄂战争失败，其两湖巡阅使由吴佩孚所代替，吴又许袁将来给汉阳造步枪数千支，袁始辗转回黔，北京政府即任命袁为贵州省长。事前袁曾与刘显世相约，将来事若成功，仍请刘回黔领导一切，及当省长后，置刘于不闻不问，因而刘对袁愤恨和不满。刘显世见唐继尧回云南，有意请唐派兵相助回黔，以恢复其职位，唐以袁与直系有密切关系，兼之云南初定，诸事整理尚未就绪，不敢骤然多事于邻省。适有在广西滇军胡国琇旅欲回云南，势必道经黔省，事前唐曾有电给袁祖铭，请其准予假道而过，袁已复电允诺。不料袁轻视邻省之请求，自食前言，及胡旅行经黔省黎平剑河一带，袁派队将胡国琇全部缴械。此事发生之后，滇黔交恶已成。唐继尧图黔之心，虽更加急迫，而表面尚能暂为容忍，持先礼而后兵主义，派马子祥到黔，向袁交涉将械归还，以期和平了结。此我在云南将动身赴京时，滇黔两省之大概情形。
我赴京之任务
自直皖战争后，不久黎元洪恢复大总统职权，国会也已召开，南北顿呈和平气象，由汪大燮组织内阁，张绍曾长陆军。张与唐继尧均系日本士官同学，且情感甚厚。护国之役后，蔡锷督川，蔡死后，唐曾保张绍曾任川督。虽未为中央所允准，但二人以后直接间接时有往还。某日唐接其代表陈筱鳌（云南人）、焦子静（陕西人）先后由北京来电谓，张绍曾将要代汪组阁，唐闻之颇为惊喜，即欲命我为代表，驻京办事。我谓陈焦二人已在北京，又何必我去?唐谓彼二人均是国会议员，有他们本身之任务，你去可以借张探听直系对袁祖铭援助之一切情况，同时，又可以观察北方之形势，如果有机会也可问鼎中原，这是关系云南今后对外之方针，颇为重要。我就前往北京。及到京后，适值张绍曾正在开始组阁，其大政方针，是以和平统一为号召，并希望云南首先响应。追内阁组成后，即发出通电，西南各省均复电赞成。旋张派国务院参议张群、刘尚清招待各省代表，并命张群与我密切联系，多多交换意见。关于和平统一，国务院曾召开两次会议，其结果，对西南各省没有切合实际的具体办法，不外是纸上空谈而已。
1923年正月某日，我接云南来电谓，滇军已进入贵阳，因为袁祖铭缴胡国琇之械，派人交涉坚不退还，是以兴师问罪。唐以联军总司令名义，委任刘显世为副司令，派唐继虞、张汝骥、吴学显等部，护送副司令回黔复职。袁祖铭率其残部，逃窜黔东一带，意欲求助待援，再图反攻。唐令我特别注意各方动静。接电后，我即邀请姚以玠、杨增蔚等数人（与唐与张均有关系）同至帽儿胡同张，我就将去年七八月间之经过，以及现今护送刘显世复职原因详述。张谓事已至此，可速电云南对袁不要穷追。现在中央政府既以和平统一为号召，也不能再供给袁祖铭之款项和枪械，以致兵连祸结，贻害地方，此事请莫赓（唐继尧字）放心。张已表明其态度，我之任务也算大部完成。
沈鸿英督粤之片断
未隔甸日，张绍曾约我到国务院，及至，柯秘书（名字忘记）送来电报一封、手摺一个。电报是吴佩孚请中央任命沈鸿英督粤；手摺是伍庄所呈递，大意是，目前两广情形极端混乱，陈炯明逼迫孙中山先生离粤赴沪，并闻中山先生在沪已令许崇智将福州之北伐军改为东路讨贼军，回粤讨伐陈炯明，广西西部顾品珍残部杨希闵为西路滇军讨贼军总司令，刘霞寰为西路桂军讨贼军总司令，两下夹攻广州陈炯明。在此紧迫之际，如能命沈鸿英督奥，不仅树立一部分相当势力，且可抑制革命之发展，成则有益于国败则归沈个人(1924年冬伍庄到云南，我曾问及此事，伍不承认，或者是另有一个伍庄)。张即问我，命沈鸿英督粤，不知云南方面有无意见?我说沈鸿英督粤，对内阁所标榜之和平统一政策，影响很大，姑不论云南方面之意见如何，就内阁本身言，既以和平统一为号召，此令若下，显然与内阁之方针有所抵触，且恐西南各省，深感不安，尤其是广东方面较云南则更甚，此事值得考虑。张乃叹息而言，我也已体念及此，决意暂不发表（次日京中有数家报纸对内阁多加以好评）。后以曹、吴叠电催迫，促其实现，冀利用两广复杂混战之时，以达到武力统一之迷梦。张绍曾在直系势力压迫之下，不得已才发表沈鸿英督粤之命。此命一下，而中央政府之和平统一政策，即遭到破产。
吴佩孚妄想唐继尧受命
某日，我接冷子贞由洛阳来电谓，居停嘱我相邀，请来洛一游。冷系云南清末举人，在洛阳任吴佩孚西席（彼时吴无子以其弟佩文子为嗣，请冷教授，因称吴为居停）。冷曾代表昊佩孚回过云南，因此认识，故乃相邀。接电后，我即向云南请示，旋接唐之复电谓，只要在不妨害云南声威情形下，可以前往，相机而行。我就赴洛，初次与吴相晤，只谈及云南近况和地方风俗名胜。隔日约我游龙门，始涉及政治军事问题。我一一答复。又问军队有多少、装备如何，我当时答复之字数，略有夸大之处，最后又问其精锐善战者能有几师，我以四师相答，其作战能力在西南各省可说无能与敌，堪称最好军队，若与玉帅（吴字子玉）之第三师相较，还是小巫见大巫，相差太远。吴闻之大笑而言，第三师在川作战时，曾一炮将蔡锷之司令部山墙打垮云。
次日我要回京，吴留我再住几天，并令冷子贞对我说，广西张其煌明后日即来洛，就两湖巡阅使署秘书长职，可以一见。张其煌曾代表陆荣廷到衡阳与吴协商粤桂军事，因而成友，及至唔谈，始悉广西陆荣廷、谭浩明走后，沈鸿英尚有相当势力，可望收拾两广残局。我始恍然而悟，前者吴迫张绍曾发表沈鸿英督粤，必定是张其煌在幕后策划和推动之主要人物。
又隔两日，吴约我到洛阳桥游览。我们坐在沙滩之上，吴以郑重口吻问我，云南方面能不能受黎大总统之命。我谓黎大总统是合法政府，受之理所应当，如果西南各省都能受命、云南决不例外。不过中央政府要拿出一种赤诚无私，合情合理的具体办法，各省自然受命，设无妥善办法，即受命，还不是尔为尔，我为我，表面上是统一，实质上仍是分裂，受与不受，有何区别?吴乃默然。我在洛阳住了13天，其结果就是吴佩孚企图使唐继尧受命而已。(1964年8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