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由杨荔钠执导的《妈妈！》以及张艾嘉、李少红、陈冲联合执导的《世间有她》一齐亮相大银幕，四位女性导演不约而同地从家庭视角切入，对母女、婆媳以及夫妻、情侣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颇具现实意义，引发业内对于电影中的女性叙事的关注。

但这两部集结了强大演员阵容以及极具话题度的电影，截至发稿日累计票房均未突破7000万，并未满足市场期待。为什么出现这一现象？背后原因值得深思。

作为“女性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妈妈！》（原名《春歌》）延续了杨荔钠前两部作品《春梦》《春潮》中一以贯之的、对于女性在家庭中面临的情感及精神困境的探讨。影片讲述了85岁的妈妈在得知65岁的女儿身患阿兹海默症后，年迈瘦弱的身体爆出巨大能力，她开始细心照顾女儿、母女相互扶持的故事。不同于《春潮》中剑拔弩张的母女关系，《妈妈！》中的这对暮年母女虽然因性格差异在生活中不免有细小磕绊，但更多时候，两人处于一种互相理解与和谐相处的状态。

除去感人至深的母女情外，《妈妈！》对于老年独身女性的养老问题以及阿兹海默患病人群的生存状况也进行了展现，极具人文关怀，而影片中“不良少女”周夏在冯济真的关怀与帮助下改变命运，多年后携幼子看望冯济真母女的情节设定，建构起一种由三代女性组建的“母系家庭”结构及超越血缘的女性情感链接，颇具女性意识。

同样，《世间有她》三个单元故事也都从家庭视角切入：李少红执导单元讲述了周迅饰演的儿媳与婆婆均感染新冠，在儿子和孙子搬离后，共处一室的婆媳两人矛盾彻底激化的故事；陈冲执导的单元讲述了疫情期间，相隔两地的一对情侣只能通过手机视频聊天，共同度过那段灰暗日子的故事；张艾嘉则将镜头对准疫情之下一个香港家庭，郑秀文饰演的妻子与丈夫同为新闻记者，但丈夫的不理解，使她在家庭和事业之间陷入两难，婚姻濒临结束。

导演李少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提及，三人在创作各自的单元故事过程中，并未就剧情进行深入沟通，但她们不约而同地从家庭视角切入，对母女、婆媳以及夫妻、情侣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这一方面因为在居家隔离过程中，家人朝夕相处更易触发矛盾，如张艾嘉认为，现代女性自我意识增强以及工作机会的增多，使她们对于家庭的照顾确实较之过去要少，但疫情之下，部分女性必须更多地回归家庭，照顾家人，“她们心里不免会有委屈及情绪”，张艾嘉想要将这类困境带给女性的内心变化在电影中展现出来。

另一方面，也有在较为低迷的社会大环境下，家庭所承载的“亲情”治愈力更加被强调的原因，如李少红提到：“社会最小的单位是家庭，尤其在中国，中国女性用智慧和力量支撑着家庭，她们是凝结亲情、夫妻感情和儿女感情的轴心，她们需要很强大的内心世界。”

这两部电影、四个故事还有一个共同特征：男性角色在家庭中处于缺席或“失语”状态。《妈妈！》中父亲是母女“回忆里的人”；李少红执导片段中“妈宝男”丈夫在家庭中缺少话语权；陈冲执导片段中身处异地的男友则是个“屏幕中的人”；张艾嘉片段中的丈夫则被设定为一个对于家庭付出甚少的“甩手掌柜”。电影对传统商业电影男性作为行动主体的叙事模式做出了一定挑战，具有一定的女性意识。

截至发稿日，《妈妈！》累计票房5985.6万元，《世间有她》累计票房5052.3万元，市场表现并不算突出。这既有影片本身题材较为小众的原因，也与冷淡的电影市场环境以及影片的宣发重点及节奏有关。

首先，《妈妈！》和去年大热影片《你好，李焕英》一样主打母女亲情，但不同于后者融合了更多喜剧元素，《妈妈！》本身的文艺片气质更重，一对年过花甲老人护互为依靠的故事设定，使影片充满了一定的“哀伤”基调，上映之前发布的物料也多以“催泪”、“坚韧”、“感人”为关键词，这使部分观众因逃避此类主题而放弃节假日和家人观影。

其次，作为一部豆瓣评分7.4，曾在今年8月底，获得第十二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最佳女主角的电影，《妈妈！》并未在映前并未采取更多口碑营销的方式来帮助其触达更多潜在受众群体，微博热搜话题也以常规的信息曝光为主，缺少一定的话题度。

另外，影片扎堆上映、内卷严重的中秋档，也不利于其票房空间的最大化发挥，今年中秋档在三天假期里汇聚了12部影片，最终累计票房3.71亿，同比减少了1.26亿，其中《哥，你好》以1.15亿排名第一，而排名二、三的分别为《新神榜：杨戬》《独行月球》，《世间有她》以2525.12万排名第四，《妈妈！》紧随其后，这也说明了，在节假日档期内，就影片类型而言，视效大片及喜剧电影等更具“合家欢性质”的影片更易受观众欢迎。而由于和《世间有她》同属亲情、女性题材电影，两者之间难免正面竞争，这些都是《妈妈！》票房表现不佳的原因。

于《世间有她》而言，这部展现疫情时人们生存状况的电影，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与中秋“团圆”的节日气氛有所不符、同样受到“档期内卷”影响的原因在，但影片的内容质量是制约其票房的主要原因。

《世间有她》采取了近年来较为常见的“集锦电影”形式，每个单元都是“一线导演+一线明星”的阵容，这种形式虽然能够提高创作效率、讲述多个故事、汇聚众多明星来为影片票房“保驾护航”，但与此同时，在没有统一主题的情况下，影片很容易变成风格割裂的“短片集”，影响影片整体观感，如影片中李少红和陈冲单元中故事发生的时间及地点以及人物之间虽有一定的联系，但陈冲单元黑白的画风还是形成一定割裂，而在香港拍摄的张艾嘉单元更像一个完全独立的故事。

此外，每一故事单元较为短促的篇幅也并不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叙事节奏及主题深度的表达，如《世间有她》李少红执导单元中，对于老年丧偶女性精神的空虚进行了展现，但可能受制于影片时长，并未深入下去，在影片中体现为婆婆在与儿媳争吵时说出后半生只为儿子、孙子而活，后续与媳妇的和解显得过于匆忙且缺少说服力。这些也是《世间有她》自上映来，被观众诟病的点，而其豆瓣评分5.5 的分数也使其后继乏力。

除此以外，今年3月份以来，影院接连停摆，影院新片供给严重不足，也使观众习惯发生一定改变，今年上半年观影人次同比减少了10.3%。国内电影市场尚未真正回暖、观众观影热情未被充分调动的情况下，也会对这两部更加需要“长尾效应”的影片产生影响。

随着《万里归途》《平凡英雄》《钢铁意志》《搜救》等影片的接连定档，国庆档影片阵容尘埃已定，虽然这几部影片的宣发较之以往“姗姗来迟”，但还是期待在国庆7天节假期档期加持下，电影市场能够回温，取得令人满意的票房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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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桓涵

主编 | 彭侃

排版 | 欣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