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少年闰土》
少年闰土,是以小英雄的姿态出场的,他勇敢、机敏、果断,是迅哥的偶像。但生活从来不是诗,那一声“老爷”,道尽了中年人的辛酸,此时的闰土麻木、呆滞、陌生。而与此相对应的,正是鲁迅本人,与章运水的一生之缘。一个是穷人家的孩子,一个是地主家的少爷,两个原本不该有交际的人,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或许是“年少无知”,亦或是童心未泯,总之章运水是鲁迅的童年偶像,正如闰土与迅哥那般。
章运水(闰土原型)一家,主要有三个收入来源:1.几亩沙土地,可以种植西瓜和棉花;2.父亲章福庆,能够编竹筐;3.给鲁迅家做工,补贴家用。在少年的鲁迅眼中,章运水是无所不能的,他会看瓜、赶猹、抓鱼、打谷、捕鸟……他们宛如兄弟,无话不谈。但章运水终究是要回家的,因为穷人家的孩子,要学会生活,用一生去感悟,生活从来不是一首诗。
生命的转折点,就在章运水回家的路上,和鲁迅前往南京求学的路上,通向了不同的终点。父亲章福庆的倒下,使得养活全家的担子,压到了中年章运水的身上。那个晒得黝黑,带着毡帽,穿着土布衣服的男人,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撑起了全家的重担。章运水变得沉默寡言了,唯有永恒的沉默,才可以多出一刻闲暇,挑土、摇船、下地、养家。
这种身心俱疲、日复一日的劳动,才能使章运水感到心里踏实,哪怕全家依旧吃不饱饭,可他也要绽放出劳动全部的光亮。但就是如此勤劳的章运水,在当时的社会下,依旧养活不了一个家。越勤劳者,越寡言,越麻木,越绝望,是那个社会压到了章运水。
1934年,一场大旱,将挣扎中的章运水,推向了无尽的深渊。不顺心的事,一件一件的来;不愿见的人,一个一个的出现;上门收租的人,比地里活着的禾苗都要多。章运水的几亩沙地,也保不住了,他还要交租、还债。不久后,章运水积劳成疾,一个没钱医治的脓疮,最终要走了他的性命。
但可悲的命运,不在于命运有多可悲,而在于可悲的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章启生,是章运水的大儿子,同样也是闰土儿子水生的原型。他和父亲章运水,一样辛勤,一样无助,一样积劳成疾。在章贵3岁那年,父亲章启生彻底倒下了,在当时的社会下,“闰土”不管多么勤劳,都是无法生存的。
但生命又有了新的转折点,一个新的政权出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摆到了章贵的面前,而这是“闰土”没有等到的。在鲁迅之子周海婴的帮助下,章贵进入了绍兴“鲁迅纪念馆”。他用和爷爷章运水、父亲章启生,一样的勤劳刻苦,却走通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没有上过学的章贵,在工作时抽出时间,通过读夜校,学习文化知识。并与渊源颇深的鲁迅先生,有了更深刻的联系。通过大量阅读、研究,鲁迅先生的文集,章贵对鲁迅时代的社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有了这些认识,章贵多次发表研究鲁迅的文章,并最终成了“鲁迅纪念馆”副馆长。从章运水,到章启生,再到章贵的一样勤劳,不同命运,可以看出什么?只有可以供种子,生根发芽的土壤,才会焕发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