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中秋没月饼吃,我哭了半天,邻居伯父的两角钱,我还了一辈子

农一代民工的事 2024-09-18 02:43:17

马上就是中秋节,看着家里到处摆着各种包装精美的月饼,我几乎提不起任何吃月饼的兴趣。但和家人团聚的喜悦,确实是“中秋团圆”最好的诠释,在这里,先祝各位朋友中秋快乐。

想着三天的假期,第一天有点事情耽搁了,昨天、也就是中秋前一天,我带着家人开车八百公里回了一趟老家。

我们一家人现在都生活在广东,湖南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如果想要和亲人团聚,回老家反倒无法实现,但我为什么还是要不辞劳苦奔波一趟呢?

我带着家人回老家的目的很纯粹,那就是和安伯父聚一聚。

安伯父今年92岁了,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单身老头,老人家一生没有结婚,也就无儿无女。和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那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我和安伯父之间,还真的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即使我自己如今也五十出头了,但只要我想起那些往事,总是不能忘怀……

我的老家是个小村子,村里大部分人都姓黄,我们家却是“杂姓”,至少在我们村只有我们一家。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邻里之间的宗族观念很强,我们这样的小姓人家,再加上我父亲又没有兄弟姐妹,于是便在村里没有什么地位,说话做事毫无存在感。

对我父亲那一辈人来说,逆来顺受是深入骨子里的传统,只要别人不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基本上就是能忍就忍。而大家毕竟是乡亲邻里,你退让多一点,别人似乎也不好意思得寸进尺。

于是,到我和姐姐长大时,我们家在村里也算站稳了脚跟。尤其是房子挨得近的几户人家,除了不是一个姓之外,和别人的宗亲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虽然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家庭的经济条件可并没有太多改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一辈子除了耕种之外也做不了其他,我们家的日子过得相当拮据。

但即使如此,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却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让我们姐弟俩好好读书。

还别说,也正是父亲这个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理由、近乎直觉的坚持,才让我们家获得一定的跃升。

七十年代的农村学校,孩子们的学费倒不需要多少。记得我们姐弟俩上学时,每个学期的学费就是一块五毛,年中跟着老师干点“勤工俭学”,到年底还有一些困难补助,那些学费基本都能拿回来。

但即使如此,开学时的学费得交吧,总得买点学习用品吧,读书搞学习总得花时间吧,也就做不了什么家务事。

所以,到我上小学时,我们家的情况还是没有起色,除了掺了杂粮的饭能吃个不饿之外,不管是穿着还是用品,几乎都是湾里最差的那一层。

但父母似乎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只要有点闲心,总是念叨督促我们姐弟俩好好学习。

而我们姐弟俩也比较争气,比我大三岁的姐姐,早就是村里有名的“好孩子”,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名,而我也不遑多让。每次期末考试完,就是我们能见到父母脸上笑容最多的时候。

那时候农村没有什么娱乐,尤其是晚上,除了零星狗吠虫鸣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灯火。

而夏秋两季的晚上,大人们会带着孩子一起在户外乘凉,手里摇着蒲扇,嘴里说着一些口耳相传的故事,一天的劳累就那么消散。

紧挨着我们家的有两户人家,他们都姓黄,偏东头的是明伯,偏西头的就是安伯父。两家虽然都姓黄,家里也不是很兴旺。尤其是安伯父,年纪比我父亲还大了好几岁,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曾傻傻地问过安伯父说:安伯,你为什么不娶老婆成家呢?

安伯父倒是无所谓,只是摸摸我的头说:傻小子,我没钱啊。所以你现在就要学本事,将来挣到钱才能娶到老婆,要不然也只能和我一样。

那时候的我当然不懂,甚至到现在也无法肯定,安伯父当时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两家邻居里,两家都对我们姐弟俩不错,但我更喜欢和安伯父打交道。因为明伯家里还有个“恶伯娘”,我们不顽皮她还好,只要稍微调皮犯点错,明伯娘就会把我揪到父母面前告状,然后就少不了一顿黄鳝下面。

而安伯父不会,他家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我把他家掀个底朝天,他也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嘴里呵斥我不要乱来,却也跟在我后面一路收拾——当然,他的家也就那么大,说收拾也无需怎么收拾。

可以说,从那个时候起,安伯父对我就非常的容忍,这也导致在我心里那么认为,安伯父这个单身邻居伯伯,还是可以亲近的。

中秋节到了,那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刚好语文课上有篇《嫦娥奔月》的课文,里面的内容如今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我就弄清楚了中秋节要做一件不能或缺的事:吃月饼。

月饼对现代人来说,真的是司空见惯的小事,但对80年代的偏远农村孩子来说,足以称得上“奢侈品”。

不说其他,当时12岁的我,也就是在代销店里见到过放在玻璃缸里的月饼。我们当地那时候的月饼有两种:

一种叫“麻月”,表面沾满了白芝麻,里面是花生红糖之类的馅。另外一种叫“油月”,表皮酥脆富含油脂,里面还有冰糖花生那些馅料。

我记忆中吃过的月饼,还是去年有次帮同学写作业,事后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只月饼,扳了一半给我。我硬是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吃了半天才吃完,吃完了还回味了好久。

如果不是课文里的情节勾起了我美好的回忆,我或许对月饼也没有那么迫切。如今又是中秋节,再想起去年尝过的美味,心里就更是按捺不住了。

但我自己肯定无法实现这个目的,于是便只好去父母跟前“磨”。

在那时候的我的心里,父母肯定是无私的,只要我花点时间花点力气软磨硬泡,他们不耐烦了,就会掏出来一点钱给我“息事宁人”。

可惜的是,从早上磨到吃过午饭了,我的月饼依旧遥遥无期,母亲还呵斥了我几句,父亲却不怎么说话,只是脸色黯然地坐在阶基上抽烟。

姐姐劝了我几句,让我懂点事,家里要是有钱,还用得着你这么搞么?因为她上初三,下午还得回学校。说完之后就走了。

应该是被我的软磨硬泡弄烦躁了,先是父亲扛着锄头出门干活去了,没多久,母亲也拿着一些做鞋底的布去明伯娘那里,我们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见父母都走了,我心中一横就进了屋,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只希望能找到点钱,先去买个月饼吃了再说。只要吃到肚子里了,父母再生气也无法可施。

可我知道的几个放钱的地方都空空如也,心里一失望,一屁股就坐在阶基上哭了起来。

我的哭声可谓“惊天动地”,就连地坪里的鸡都吓得四散逃窜。当时的我也没有弄明白,父母都不在家,你这么哭有什么用、哭给谁看呢?

大概哭了一个多小时,父母还是没有回家,倒是安伯父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了。他家在我家房子的西头,要回家就得从我们地坪里过。

安伯父看到坐在地上号哭的我,嗓子都有点嘶哑了,便把锄头丢到一旁,嘴里大声朝屋里吆喝:

老李(我父亲),怎么能让您家少爷这么哭呢,也不来哄一下。

安伯父的安慰其实也没有几句,但我的哭声很快就停止了,倒不是我那么听他的话,而是我实在哭累了。但哭声虽然没了,但哽咽却一直没断。

安伯父在我旁边随口问我说:关伢子,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在家里哭,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确实,我从小脾气就比较倔,哭的机会少不说,就算是哭也懂得点心理,那就是不会躲起来哭,而是要当着很多人,那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委屈嘛。

这个时候,我其实就是需要一个台阶而已,不请自来的安伯父就是我的那个台阶。在安伯父的询问下,我哽咽着说出了原因,也就是没吃到月饼而已。

听了我的“申诉”,安伯父倒没有呵斥我不懂事,反倒用一种非常理解的口气对我说:

确实不应该,这八月十五不吃月饼,哪里像过节呢?你父亲真不像话。再说了,我们关伢子吃月饼可不仅仅是为了吃,还是为了学问呢——因为我也对他说了课文的事。

说完,安伯父就站了起来,还不忘伸手把我拉起来对我说:跟我走,我给你想想办法。

这时候的我其实真无需怎么安慰,十来岁的农村孩子,说啥也不懂也不是,也隐隐约约知道父母的不容易。说懂得点什么吧,却还是以自己的主观想法率性而为。

安伯父拉着我的手往他家走,没几步就到了他家,把我安抚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就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随即就是衣柜门打开的声音,一阵悉索声之后他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绿色的两角纸票,很是慎重地放到我手里说:

今天安伯请你吃月饼,你拿着,去代销店买个油月。

那时候的油月是一毛五分,我捏着手里的两角钱,心里踏实了,可脚下不敢动。

要知道,当时的两角钱是什么概念?八分钱一包的经济香烟,还不是一般人家的当家人能抽得上的。

两毛钱就相当于好人家两三天的烟钱,我一个小孩,无缘无故接受人家这么一份大礼,心里还真的很忐忑。

安伯父肯定也看到了我的不安,无所谓地安慰我说:你快去,吃完了不啃声,不告诉你父亲就行。

我这才拔腿朝代销店跑去,心中的雀跃和兴奋,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为满足的一次。

那一天,我吃到了梦寐以求的月饼,那个滋味如何,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依旧能记得。只可惜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月饼了。

从那以后,我和安伯父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每次放学回到家,都会去他家门口喊一声。也仅仅是喊一声而已,但在是我心里,这就是我能拿出来的最高礼遇。

第二年,我姐姐考上了师范中专,而我也上初中了,每周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但我和安伯父之间的那点小默契依旧还在。

再后来,我上了高中然后考上大学,我们姐弟俩都跳出了农门,成了乡亲们眼里有出息的孩子。

而这时候,农村的气氛也有了明显的改变,邻里之间的交往,不再单纯地以宗亲为凭。像我们家这样,两个孩子都吃国家粮了,父母在村里的地位就飞快提高。

而安伯父则不然,没有成家的他无儿无女,以前年龄不大能干活,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但年纪大了做不了体力活,就只能靠村上的五保补助,日子过下去倒不愁,但在湾里的地位就不言而喻了。

那一年我们回老家过春节,按照惯例把安伯父请到家里团年时,说起他将来养老的事,我便问他有什么安排。

其实这些年来,我和安伯父之间的那点事,在父母和家人面前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父母也反复教导我说:受人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当年的两角钱,现在看上去不算什么,但在那个时候是一份莫大的恩德,你有能力就要好好报答。

按照我的想法,父母年纪大了,已经跟着我住在了广东,这边的住处也够,安伯父如果愿意,大可以跟我一起走。

但安伯父还是拒绝了我的好意,也明白地对我说:关伢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情义的孩子,当年我也就给了你两角钱买个月饼而已,这一二十年来你一直在孝顺我。

我知道你有能力,你给的吃的用的我都收下了,但让我跟着你住在一起,那就不妥了。

充其量,我就是你的一个邻居伯伯,仅此而已。安伯我一个人无儿无女,你给我的东西我接着,我可以说是自己当年好心的回报。

如果不知进退跟你走,那就是没有边际感的人,也会影响你家的生活,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安伯父的这番话让我很震惊,大字不识几个的他,话说得不怎么样,但里面却包含着纯粹的人生哲学。

我不便过于强求安伯父按照我的安排走,于是就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为他做了一点安排,把他安排进了村上的养老院,所有的开销就由我负担。

当然,作为五保户,村上原本就该负责起基本的养老。但为了让老人家过得舒坦点,我每年还是会拿出些钱来。这一切,都是瞒着安伯父的,只为了让他过得更坦然。

几十年过去了,安伯父至今还健在,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无儿无女的他,竟然活到了92岁,和他同龄的人已经不太多了。

我这次带着父母回来,安伯父显得非常高兴,一直拉着我父亲的手说着:老李啊,还是你命好,女儿儿子都有出息,我也是沾你家的光呢。

我父亲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拉着他的手说:老哥,我们都这年纪了,活一天赚一天,见一次也少一次,其他都别想,就当是为孩子们好了。

看到几个老人坐在一起,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年过半百的我,心里的感触却越来越深。四十年前的两角钱,我还了一辈子,觉得非常值得,却总是觉得永远也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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