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下,尘土飞扬,喊杀震天,一场生死大战正在进行中。
对阵双方是方腊的守城人马和宋江麾下关胜带领的先头部队。也许大家都觉得己方实力强大,也许因为彼此出身相同,还有点惺惺相惜之意,还有点骄傲与矜持,所以这场战斗他们采取了传统的方式:
首先是双方主将出场,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当然谁也骂不服谁;
随后,捉对开始厮杀。关胜与对方主帅钱振鹏交手,镇三山黄信和病尉迟孙立与对方副将赵毅和范畴对战;打了半天胜负未分,方腊军又派出了两位大将许定和金节,宋军于是飞马奔出了韩滔和彭玘,大家捉对厮杀,好不热闹好看。
打着打着,方军中的金节拨马后退,与之交战的韩滔一看,这小子打不过要逃啊,我得抓住他立功啊,于是催马便追。便在这时候,方军阵上上另一位将领高可立张弓搭箭,正中韩滔面颊,韩滔没有防备,应声落马。
观战的秦明一看不好,赶紧拍马来救,可对方更快,出来一个张近人,一枪便刺死了韩滔。眼看韩滔战死,他最亲密的兄弟彭玘急了,干脆撇下了正和他交战的对手,去找射箭的高可立报仇。彭玘的眼中只有高可立,可却不防张近人转身过来,又一枪捅死了彭玘……
宋军连失两员大将,顿时气沮,虽然关胜也杀死了对手,依旧顶不住对手的凌厉攻击,只能后退二十里,连韩滔和彭玘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听说韩滔彭玘阵亡,宋江当即“大哭”——此前梁山军已经阵亡了三员将领,他只是抑郁,没有哭,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
主帅一掉泪,众将更加同仇敌忾。李逵当即奋起,他哇哇叫道:谁认识杀俺兄弟的人?带我前去,我去替两位哥哥报仇!
第二天,宋江主力开到常州城下,李逵带着自己的小分队,鲍旭、项充和李衮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杀死了高可立和张近人——宋江下令用这两个人的首级望空祭奠韩滔和彭玘,他又哭了一场,表达了无尽的悲痛和哀思……
韩滔和彭玘,当初都是呼延灼的部将,是随他征讨梁山泊时被活捉后投降的。虽然在一众降将中他们算是归降较早的,但在梁山队伍里却既不重要,也没什么事迹。
他们的绰号一个叫“百胜将”,一个叫“天目将”,也很稀松平常,等闲都记不住这俩人——我们不熟悉,其他梁山将领貌似也没多少人与他们有交情。然而,当他们阵亡后,却享受到了极高的礼遇,以及感人的兄弟情深。
为什么啊?
此前的宋万、焦挺和陶宗旺,之后的郑天寿、曹正和王定六都是被一笔带过,都没有这两位将军的仪式感强。
首先,阵亡的时间很重要。他们是梁山军第二波阵亡的,还在主帅宋江的部队,让同伴们油然而生兔死狐悲之感,他们从他们的命运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于是心中的同僚之情、兄弟之义都更深更重了。
其次,原来的基础比较好。宋万、焦挺等人出身底层,上山前大都是社会闲散人员,而韩滔和彭玘都是朝廷正规军军官,一个是武举人,另一个是将门之后,社会地位高多了。所以,便是他们没什么功劳,也在地煞星中排名靠前,自然也就更加重要。
再次,捐生的方式不可少。韩滔、彭玘都是在两军阵前,是在众目睽睽下阵亡的,惨烈的场面被许多人看到然后口耳相传,更加渲染了牺牲的悲壮感。相比之下,宋万、焦挺和陶宗旺三个人在乱军中被马踏而亡,他们死得稀里糊涂,死得别人都没看到,还是后来打扫战场时候被发现的……
悲痛的情绪也是需要酝酿的,情谊的绽放也要借助契机的。
韩滔和彭玘以最军人的方式死在了最恰当的时机,所以,他们收获了战友的兄弟情深,如此,也算是,完美谢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