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告别『初识』

2012年秋·十号线国贸站

地铁10号线国贸站的换乘长廊里，陈安在拥挤的换乘通道里被苏敏撞落手机，屏幕上恰好是职业资格培训的广告页面。“你也考PMP？”她弯腰捡起时马尾扫过他手腕，四川口音混着桂花香水味，像一块滚烫的红糖糍粑砸进他胸腔。三星Galaxy S4的广告屏正与公益宣传片交替闪烁，漫天羽翼掠过刚张贴的2022冬奥申办海报，恍若一串悬浮的电子佛珠。

她的帆布鞋碾过地面散落的余额宝宣传单——墨迹未干的"活期收益超定存"正被保洁员扫进簸箕。 星巴克临窗座位的磨砂玻璃上，倒映着央视大楼被雾霾吞噬的魔幻画面。苏敏的iPad mini正停留在PMP资格报名界面，微信支付5.0的蓝色波纹在她雾霾蓝指甲下漾开。

晨光穿过百叶窗，在她垂落的檀木色长发上切割出蜀道般的明暗褶皱——那是峨眉云海遇上山城梯坎的肌理。

意大利西装冷灰棱角被蜀绣青内衬柔化，珍珠母贝纽扣随签文件泛起虹彩时，恍惚是都江堰飞起的堰功碑铜鱼在吐珠。

俯身刹那，发梢扫过真丝领口的茱萸粉，雪松发胶冷香里忽地窜出藤椒油的辛烈。下摆旋起的热浪不再仅是费洛蒙，更像锦江茶馆里竹椅摩擦的青光，混着解放碑晨雾中担担面挑夫晃悠的汤气。

钛钢素戒敲击键盘的清鸣里，夹着川剧锣鼓的切分节奏。滑落的卷发，此刻成了青城山涧绕过鹅卵石的轨迹，在蜀锦腰封间洇开的哪里是欲念？分明是火锅九宫格里凝固的牛油，裹着盖碗茶底未化的冰糖霜。

而陈安注意到她睫毛投在屏幕上的阴翳——那形状酷似新闻图片里罗布泊的雅丹地貌，被风沙蚀刻出细小而锐利的沟壑，那天他们坐在国贸三期楼下的星巴克，苏敏用iPad画出职业规划蓝图：“北京是台巨型服务器，我们都是数据包，得找到最优传输路径。”她的指甲涂成雾霾蓝，敲击屏幕时像敲碎一块块冰。

陈安盯着她睫毛下的阴影，想起新疆戈壁滩上那些被风蚀出孔洞的岩石——某种相似的、脆弱的锋利扎进陈安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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