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郊天赦第一回阴审明断〖头回〗

凝丝看小说 2024-06-04 12:52:38

词曰:

善恶终须有报,天公定不徇私。奸人到底失便宜,使尽机谋何济。 用计难逃鬼录,存心自有天知。忠良淳厚不欺心,自有神灵庇应。

《西江月》

上回书说到,潘洪在天牢里羁押的最后一夜,狱吏小刘海儿给办了这么一桌儿酒席,就为了拍拍老贼的马屁,爷俩喝了个酩酊大醉,潘洪可就睡着了。哎,睡着睡着,嗯?一阵阴风刮进牢房以内,哗啷啷……锁链响动,牢门就开了,闯进来俩大个儿,一瞅,正是黑白两位无常鬼卒,专门来锁拿潘洪的魂魄来的。把潘洪一拎,带出了刑部天牢,嗖嗖嗖……有如驾风而行,就把潘洪潘仁美给带到了背阴山鄷都城,一直带到五殿阎罗的大殿前,听候阎王提审。阎王先审问了不仁、不义、不孝的三个鬼犯,一个是叉挑油锅,一个是腰斩两截,最后一个呢,就因为老老实实地招供了,直接送去孟婆亭转世投胎。哎,潘洪觉得这个不错!我方才这崔判官不是还托付上了吗?要是我也老老实实地招供,是不是还能送我还阳呢?阎王爷一审,这老贼就真招哇,我是全说!阎王可问了,你为什么要害死杨令公呢?就因为你们两家儿的杀子私仇吗?

老贼就说了:“不然,我……是想要谋朝篡位,我和北国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我们再杀回东京汴梁来……哼哼,这个老儿把金刀一横,他这刀横竖不论哪!想当初我挂帅三下河东,到在太原府前卧龙坡,就是这位不买我潘仁美的账,金刀逼走了清平王,五王八侯都战他不过,我调动全国十三镇的节度使麾下六十四员虎将围战他杨继业……嘿嘿!不成想啊!他这九环宝刀横着一挥,十员将的兵刃就折啦!就这口刀?他跟这汴梁城城门口儿一站,我这还是没辙啊?所以说我得先想主意把老儿害死,不然的话,我的大计难成!”噢……原来是这么回事,阎王就接着往下问:“那么潘仁美,既然说你是要谋朝篡位……孤王我再来问你,哼哼……你身受大宋两朝隆恩,按说……分当尽忠!”你忠心耿耿地报效国家,这是你的本分,因为你所享受到得这些个爵禄尊崇,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你身为掌朝太师,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说你不应当再起谋篡僭越之心。“可是你如今却想要谋朝篡位,图谋不轨!潘洪,哈哈哈哈……那么说我问问你,你是怎样地打算的哪?”老贼潘仁美在殿前跪倒,心里话,这可是阴审哪!哪一句说错了,叫阎罗王知道了,我这小鬼难逃背阴山底下万年之劫啊!我得往出倒实话,全都招认出来!没准儿阎罗王看我老实,还能放我还阳!一跺脚,我实说了啵!“嘿嘿!阎君天子,跟您说实话啵,我也是没别的法子了!这份心思有了可不止一年两年啦!想当初……老主晏驾,是我保着二帝登基坐殿,啊?这首功之臣是谁哪?还不是老夫……哦,不不,鬼犯我啊!鬼犯我乃是首辅之臣啊?可是贺老太后不服,朝贺之时前来骂殿,嗨!她这一骂,倒给骂出来另一位当朝的首辅来,就是老太尉赵普赵则平!老赵普献盟书,他倒做了当朝的首相啦!这老儿处处为难于老夫,处处钳制于我,我想提拔谁,他不给我提拔谁;我想拿掉谁,他却保着谁!嗨!这几年我过的也不容易呀!哎!好在老儿年岁大了,到了时候儿您不退休也不成啦!赵普老儿一走,老夫我就是三公之首!虽不是当朝的首辅,却胜似首辅!啊?谁敢不听我的哪?可是这太师我当得也怪没滋味儿的!”“嗯?潘洪,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哇?你身为当朝的国丈,掌朝的太师,十三家国公爷里位列首位……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儿呢?”“嗨……阎罗天子,您是有所不知啊,我这个掌朝的太师,品级至极!还身挂勋爵,我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哦不,两人之下,万人之上!上边除了皇上,还有南清宫的小八王呢!这赵家的江山不比寻常啊!”“哦?那么你说说,有何处不比寻常?”“嗨!要按古往今来的规矩,这坐江山的君主,至高无上!从打三皇五帝之下,一直是这么着!可是单我们这位二帝雍熙皇帝不同,我们这位心肠软弱,可怜孤儿寡母,听从了老儿赵普的主意,封下了八个王爵给他的皇侄儿赵德芳!这个小八王在南清露华宫也坐天下!他二帝雍熙天子在大庆朝元殿也是坐天下,可是到底是谁说了算呢?这可不好说!有时候时这老皇上说了算,有的时候可就得是这位小八王说了算啦!老皇上也拿这小八王没法子,谁让当初这江山是人家亲爹打下来的呢?所以说,我在大宋朝做这掌朝的太师,位列三公之首,可是上边不止是我的姑爷雍熙帝一人,还有这小八王哪!我想这么办,这小八王是处处与我为难,我能说服了雍熙天子,我说服不了这个小八王赵德芳!您说!我还算什么一人之下哇?我是二人之下,还不单是在二人之下,我这太师说是三公之首?可满朝的文武当中,除了当初我给提拔起来的这些位是听我的,那些位前朝先帝的老臣哪?哪一个肯听从鬼犯我的?这些人个个傲慢成性!仗着当初得了老皇先帝的荣宠,专门围着小八王结党营私!他们还说老夫我结党营私?这帮人比我也不差!因此上,老夫我……哦,不不,鬼犯我不得不想主意对付这帮子人。”哦?阎王心说这就要说到正题儿上啦!“潘仁美,你这么一说,孤王我也就明白了,你这是要扫清政敌哇?”

“不错,阎君天子啊,这也都是我一时迷了心窍!贪图富贵!趁着北国的萧银宗打来了连环战表,要来索取我南朝的锦绣河山!北国人要从雁门关进兵中原——哎,我可就活动开心思了,这一回只要是我能够兵权在手,不怕我不能够勾结北国的人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儿,我们两家儿合并归一家儿,再从雁门关杀回东京汴梁城,杀尽开国的老臣,将当今的皇上雍熙王他囚禁起来……阎君天子,到那时,这江山社稷可就归了我啦!可是我要和北国合兵,老儿杨继业不能让啊,他靠山王呼延赞也不会答应,这些人说什么也不会跟我是一条心哪!因此上我不得不暗设巧计,支走呼延赞,和北国暗通书信,在两狼山虎口交牙峪内摆设下五虎擒羊阵困住了老儿杨继业父子!哈哈!果然是老儿中计被困在苏武庙,差遣他的七儿杨延嗣回营搬兵,是我假颜欢笑,将杨七郎诓下战马,摆开了酒席,用蒙汗药酒灌醉小畜生,被我绑缚在花标柱,百箭射死!嗯……可算是我报了天齐庙的杀子之仇!”“嗯……如此说来,射杀杨七郎,你认下了?”“嗨!如今来到您这儿,我什么都认下!”“好!可是孤王尚有一事不明,既然你射死杨七郎,报了你的打子之仇,为何不再停手,还要害死靠山王呼延赞?”“哎呀,回禀阎君天子,这个靠山王……呼延赞可是个大麻烦!”“哦?那么你再说说?”“阎君,要说这个呼延赞,可是机灵的很哪!我岂能不杀?要是留着这个家伙,不但说我这毒计要被戳破,我这勾结北国之事也要给他捅出来!更何况,我设下这条计,到底是有一个漏网之鱼!就是当朝的郡马杨六郎杨延昭!也不知这个杨六郎哪来的天大的本事,我听说两狼山里十道连营封堵,还是叫这个杨六郎闯出了陈家谷的谷口,偷过雁门关,找到了靠山王呼延赞!呼延赞仗着自己的能耐大,单鞭闯营,跟我要帅印!我哪能不知道呢?假意说奉还帅印,偷偷地我在帅印上暗藏,靠山王打开了印匣子,迷药喷出,这个呼延赞自以为机灵不是吗?到底还是着了老夫我的道儿啦!”“哦,既然你依然擒拿了靠山王,开刀问斩也就是了!”“嘿嘿,不然哪!我杀杨七郎,我有说的,当初北国劫夺我太原府的粮草车,派来的将官可不一般,这一位敌将叫做刘子玉,相貌长得和杨七郎颇为相似!要是有人过问,我可以说这是敌将假扮我朝的七将军……哈哈哈,我杀的不对吗?敌将前来诈开我的营盘,难道我不能杀吗?可是呼延赞我就不能真杀了,真要是在身上留下了伤口,这是王驾啊!我没法儿朝皇上交代啊!到那时我这边塞的羽翼未能丰满,南北两面受敌,我先杀朝中的王子?我这儿可就漏啦!所以说我不能动手杀这呼延赞。可是我也有主意,我要杀他,不用刀子!我就用了一计,我这叫一计害三贤!”“哦?潘仁美,你倒要好好说说,你这是怎么个一计害三贤?”“您想哇?杨六郎也叫我给逮住了,可是杨郡马的身份也非同一般哪!他是大宋朝南清宫老太后最为宠爱的郡马,小八王最为倚重的妹夫!我也不能杀啊!到时候老太后跟我要人,我怎么办呢?哎,我这条计可是不错!都说这六郎杨郡马长的好!面白如玉,面庞英俊!哈哈,怎么样呢?我拿这毒药涂花了他的脸面,这毒能深入肌肤,打这儿他也就换不过来啦!我毁了他的容貌还不说,还下哑药毒坏他的嗓子,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哎,怎么样?呼延赞再横,见到不会说话的花脸杨六郎,这老小子心里一堵,哈哈!气闷过去,喷血而亡!”“嗯,你这计确实是狠毒!那么怎么害死三贤哪?”“回禀阎君,您想啊,这个花脸的杨六郎要是回到了东京汴梁,都变成这模样儿了,佘太君瞧见能不心疼吗?老太太多大岁数了,八个儿子没了七个了,就剩下这最后一个,她能受得了吗?老太太只要是一过去,杨六郎上诉无门,他张嘴说不出话来,到哪儿告状去呢?啊?哈哈哈哈……”“嗯,你说的不错,那么还要害谁呢?”“小八王啊!这个人的脾气跟他爸爸差不多,粘火就着,一瞧见这样的妹夫,啊,原本是多么漂亮的小伙儿,这个模样啦?也得气闷而死!就算他不死,杨六郎口不能言,不能够告状,到最后也难免一死!阎君,这就是我的一计害三贤!”“嗯,不错,你这果然是一计害三贤!那么这以后……你还有什么要招认的吗?”“啊?哦,没有了……”“嘟!潘洪!不对!你害死了杨令公和呼延赞,杨七郎也被你乱箭射死!杨六郎被你毒哑毁容,抛弃荒野,你是如何勾结北国人要倒反南朝的?还不从实说来!”

潘洪一愣神儿,哎,不对!怎么呢?方才不是说了么,杨令公和杨七郎到阴间告我的状,这个跟我勾结北国萧银宗、韩昌倒反南朝又有什么关系呢?老贼在底下眼珠乱转,半晌没说话,阎王就又说了:“潘仁美,你是不是在想本王我接的案子乃是令公、七郎之忠魂在阴司将你告下,可是孤王我何故还要审问你叛国欺君之罪哪?”“啊?啊,这个……鬼犯不敢!”“哼哼!潘仁美,孤王我告诉你,你的魂魄来在我这阴间,你想的什么,孤王我都能够知道!休想欺瞒孤王!”“啊,不敢不敢!鬼犯实实地不敢!我全说!”“好!那么你讲!”老贼这才把自己怎么收到的北国的书信,如何与兵部司马贺朝进同谋,连同自己的俩儿子潘龙潘虎一起巧设毒计,暗害杨家将……一一交代明白。书中暗表,只有这么一位,就是南北两国的信使王强没有交代清楚,王强在宋营用的是自己在北国萧银宗给起的外号贺黑驴,老贼嘴里说的就是贺黑驴,所以没把王强给供出来。

老贼把自己这十大罪状一一供诉,都说完了,阎王爷就问他:“潘洪,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实话吗?”潘仁美一听,哎?阎王爷问我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呢?抬眼偷偷地瞧崔判,就看崔判正盯着自己呢,哦,这时候得说实话。“阎君天子,我今天跟您说的,全都是实话。”“好,既然说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我就可以接着往下问你,你可敢当堂……签字画押?”啊?前边儿仨都不用签字画押,怎么单到我这儿就得画押呢?“啊?阎君哪,怎么方才的三个鬼犯都不用签字画押,单我就得签字画押呢?”“哼哼,潘洪!前边的三个与你可是大有不同!不孝、不仁、不义之罪,都罪不上轮回,让他们阴间受苦也就罢了。唯独你这不忠之罪!罪犯三纲之首!该当严惩重罚!将来孤王要将你的招供上报天庭,好叫忠良之魂安然转世归位,请老令公回归本位为神!潘仁美,你今天必得画押认供!来呀!将潘仁美的供状呈上!”啊?这么一会就出来我的供词了吗?老贼抬头细看,再看丹墀上的阎君天子,盯着判官送上来的这份儿状子上下这么一看,“嗯嗯嗯嗯嗯哈哈哈哈!嗯……潘洪,这是你自己招供的状子,条条审清、件件问明,你拿去仔细地阅读一遍,看一看有没有与你供词不合之处?如无疑义,看笔砚伺候!”

啊?有小鬼把阎君递下来的这份儿状子转过来,老贼接到手中这么一看,喔哟!真是在阴曹地府!真有神鬼之机哇!怎么我这招供之词刚刚说完,人家这状子都写好啦?低头仔细一看,拿手心儿这么一压,别说,墨迹未干,还真是刚刚写就!嗨!完了!还有什么好疑惑的?此处不是森罗宝殿又能是什么地方?不是神仙鬼怪,人间哪里有如此的快手?成了!我潘洪这辈子也值了,判官既然说了,我老老实实地招供,过了这堂我就能还阳……哼哼!寇准啊寇准!杨景啊杨景,嘿嘿!还有小八王赵德芳!你们三个人等着瞧!正想到这儿呢,小鬼过来,把笔墨砚台预备好,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老贼抓起毛笔,一掂量——没的说,人言地府是铜笔铁砚,果不虚传!挥铜笔,蘸铁砚,浓墨填饱,左手一揽自己的手铐铁链子,嗯……我这可就要签字画押啦!哎,慢着,又把手给抽回来,把这管铜笔又摆在笔架上,俩胳膊一抱,抬头瞧阎君。阎王纳闷儿,“潘洪,我看你本应当签字画押,为何又搁置笔墨……难道说,你这是要翻悔不成?”“哈哈啊……阎君天子,我可明白过来了!”“嗯?潘仁美,你明白什么了?”“阎王爷,您这……哈哈,恕我直言,您这一堂该不会是帮着阳间的寇老西儿给开的吧?光听说这小寇准在山西霞谷县审葫芦、问黄瓜,打过城隍,拷问过土地,白天掌阳世的公堂,夜间到阴司问案!阎君天子,我从没听说在阴间招供还得签字儿画押哪?您这儿是不是跟这小寇儿勾着哪?您这字我不签!”“什么?你待怎讲?”“您这供词是我说的,我该招认的都招啦!可是让我签字画押?留下字据?我说什么都不上这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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