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杰

▲ 八十年代新兵训练（网络图片）

要解决吃饭问题，就必须去基地大院找饭辙，在那里，我最熟悉的人要算是小学同学张晓波了，全基地的干部战士没有不知道他的，一个每天吃饱混天黑，整天啥都不干的公子哥儿。

张晓波的父亲原是基地参谋长，前不久刚刚升任了武汉指挥学院的院长。张参谋长是一位精明干练、才华横溢的领导，可他这位公子却让他大伤脑筋。

过去我提过，上小学时，同学们都称呼张晓波为大疤瘌，因为在他的头顶上，有一块月牙形大疤瘌，据他母亲讲：“晓波五岁时，拿了一张十元钱去打酱油（六十年代的十元钱，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一千元钱，那时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才三十八块钱，用它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在去商店的路上，遇到几个坏孩子要抢他的钱，晓波不给，他们就打他，其中有一个孩子给了晓波一砖头，从此学习受到了严重影响。”

张参谋长在基地任职期间，干部战士们见了张晓波全都阿谀奉承，可他父亲前脚离开基地，连队领导立刻就冷落了这位公子哥儿。让我看，这事都怪大疤瘌自己不争气，刚到连队时，领导给他安排开汽车的工作，这是一个非常令人羡慕的差事，结果学车没两天，被他开翻一台，报废一台，后来连队就再也没给他安排任何工作。

大疤瘌所在的连队是304团机械连，在这里，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是个人都能挤兑他，喊他“阿斗”，而他自己呢，傻乎乎的，也不知道“阿斗”是谁？一天到晚在基地大院内只要有东西吃，就高兴得不亦乐乎，不管哪个单位会餐，他都会跑过去蹭吃蹭喝，整个是一个干嘛嘛不成，吃嘛嘛香的主。

▲ 班长严格要求新兵（网络图片）

看到大疤瘌在连队混的这样鼠昧，真觉得他给北京兵丢尽了脸面，我有心帮他打抱不平，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想来想去，还是不管闲事的好，在这里将就几天，蹭顿饭吃就得了。

晚饭时，大疤瘌垂头丧气的打回来一份菜。

“怎么回事？食堂没菜啦？”

“我们食堂那个84年新兵说：你就够能吃的了，现在又带来一个，非得把我们连吃穷了才算罢休！今天就这么多，不够吃自己想办法。”

听了这话，我实在忍无可忍。大疤瘌自己在连队窝囊也就算了，现在把我也捎上了，这要是不给这个新兵点儿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北京兵都是窝 囊废呢！

“走！你头前带路，让我去会会这个新兵蛋子。”

大疤瘌劝我说：“算了吧，我们连河南人多，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去了肯定会吃亏。要不，我去通信站给你打点儿饭吧？”

“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跌不起这个份儿！你平时受欺负，我看不见也就算了，今天我来找你玩，新兵还敢这样放肆！这简直就是骑在脖子上拉屎，欺人太甚！”

来到机械连的食堂，炊事员们正在打扫后厨。大疤瘌指着一个炊事员说：“就是他！

我还真不是夸口，就我这一米八五的身高，再加上脚上蹬着一双三接头大皮鞋，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一米九的体魄，往食堂一站，不用开口就能把新兵镇住。

我阴沉着脸，走到那个新兵身边说：“伙计，你不能欺人太甚了！谁没有个老乡？过来吃两口饭，犯得上你这么刁难人吗？我吃你家的饭啦？”

那个新兵陪着笑脸说：“班长，我和他开玩笑哩，你们如果不够吃，俺给你们下点面条中不中？”

见对方直赔不是，我的火气消了一半，本身我也不是为了寻衅滋事来的，既然对方认了错，得容人处且容人嘛。

▲ 炊事员（网络图片）

“谁和你丫开玩笑！我告诉你，你丫要是再刁难我，我就让我们老乡揍你！”

没心没肺的大疤瘌，差点把我的鼻子给气歪。他的多嘴，整个帮了我一个倒忙，让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一下变得火药味十足。打架必定不是我的初衷，我不过就是在新兵面前装个青皮罢了。因为大多数食堂兵，个个都是连队表现优秀快入党的主，谁也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毁掉自己前程。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河南新兵对大疤瘌的语言明显有抵抗情绪，他很不服气的用鼻子哼了一声。

“怎么着？不服气啊？要不咱俩到外面比划一下？”

这一招叫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是和新兵连的成都班长戴建华学来的，通常之下很好使。

在食堂里工作的其他炊事员，见我们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就面带微笑走过来劝架。

“班长，他是新兵不懂事，下次让他注意点就是了，你们吃饱了没有？要不再给你们下点面条？”

我借坡下驴道：“大家都是战友，低头不见抬头见，别老是欺负老实人，你们要是见怂人压不住火就朝我来，我是802的，随时过来奉陪。”

“我……”

大疤瘌在一旁还要说点什么？我赶紧一把把他推出门

“得啦！别说了！赶紧走吧！”

回到寝室，我心里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欣慰，这不光是为大疤瘌拔了份儿，关键也给我们北京兵涨了面儿，在部队这个环境里生活，一切都离不开老乡的帮助，老乡多的地方就好混，没有老乡就寸步难行。当然，老乡如果不团结，事情也会适得其反。

可话又说回来了，打铁还要自身硬，光靠别人的帮助永远也立不起来。大疤瘌的父亲在基地当参谋长时都没给他拔起份儿，我一个普通士兵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

北京兵里像张晓波这样的草包很少，大多数北京兵都能做到有理儿有面儿、局气仗义，没事不挑事，有了事不怕事，与战友们和谐相处。我估计大疤瘌的父亲当初把他放到工兵连，目的就是想锻炼一下他的生存能力，体验一下社会的艰辛吧？

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