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品 欢迎转载

人民日报评论部原主任、年过八旬的李德民前辈写过一篇“官太太”的文章,将气势凌人的官太太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
我在小地方工作和生活,没见过什么大官,也很少见到气势凌人的官太太。
既然说到官太太,那么哪个级别的干部才算官?
古人有言在先——县大爷算是七品芝麻官。如此的话,现在的县处级以上干部就是官。
芝麻官也是官,芝麻官的夫人当然也算是官太太,但并非所有官太太都是一个德性。
举个例子——
我认识一个县处级干部,他的妻子在一家地下商场的格子铺卖鞋子。这个地下商场设施老旧简陋,出售的衣服、鞋帽等日用品物美价廉。光顾这里的消费者,是一些进城逛街的农民兄弟姐妹和城市的底层工薪阶层。
这位县处级干部的妻子,没将自己当成官太太——一直以来,丈夫当他的干部,她卖她的鞋子。
我还认识一位县处级干部,他从乡政府调到市政府工作。进城几十年了,从一名乡科级干部晋升成为县处级干部,他的爱人却一直在乡下做一名教师。
这位县处级干部的妻子,也没将自己当成官太太——丈夫在城里当他的干部,她在乡下做她的孩子王。
小地方长大的人都知道,身居县处级领导岗位,已经是很大的官了。按照小地方游戏规则,他们这个级别的干部,只要他们有心“谋划”一番,解决和调动一下爱人的工作不是难事。
但是,他们没去“谋划”这件事。
这样的干部,这样的“官太太”,令人非常敬重。
我是一个新闻民工,一直游走于体制内和体制外的边缘地带。
年轻时,我和爱人在深圳打工。回乡后,爱人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因此,她时常向我吐槽,未能帮她找到一份工作。
一般情况下,能力有限的人,都喜欢找借口,我也不能脱俗——我跟她讲了前面那位卖鞋的“官太太”的故事,并说:“人家官太太也没正式工作,何况你……”
于是,她自己去附近工业园区女性居多的企业里,找到一份搞质量检测的工作。
她在深圳时,一直做QC(品质管理)工作。凭她的情商和吃苦能力,相信她必然能够胜任。我只是有些许担忧,她毕竟年近五十,又有几十年没坐过流水线了,而且工作时间长达10多个小时,她能吃得消吗?
上班第一天,她加班至晚上9点,我去工厂门口接她,我希望她打退堂鼓,希望看到她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从厂里走出来。但是,非常意外的是,我坐在车内看到她笑嘻嘻地走出来,好像连步伐也带着快乐的音符,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多巴胺。
我顿悟,劳动和汗水给人类带来的快乐,胜过其他任何东西给人类带来的快乐。
其实,试用期的前一周,刚入职的“新人”可以申请不加班。
“班长问我,今天可以加班吗?”回家路上,她一脸狡黠,讲述上班第一天的见闻:“我是厂里年纪最大的员工,我怕班长不要我,我说‘我可以加班,全听领导安排’。”
几天后,她得意地跟我说,副班长夸她,老大(女性班长)最喜欢她这样的人。
又过几天,她又跟我说,中午不记得带午睡垫了,旁边的女性工友居然将自己的午睡垫让给了她,自己却睡在地板上……
我家有两个外形很萌的咖啡杯,她带了一个杯子和一听咖啡到厂里,以喝咖啡防赶犯困。
第二天晚上,她加班回家后,翻箱倒柜寻找另外一个咖啡杯。
我说,我带到单位去了。
她说,明天把它带回来,她工友非常喜欢,她要送给她……
她情商高,能吃苦吃亏,班长和工友们都喜欢她。
周六是我妈的生日,她要加班,没时间做饭,所以特意将“请我妈吃饭的日子”调换到周日。
周日,大家吃完饭,我妈担心她长期加班吃不消,一直问这问那,打探她的工作情况。
她说都是手上活,并不累,而且车间里可以与工友们说话,一天过得很快,每晚下班时,感觉又充实又快乐,之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和焦虑感全部消失了,整个人精神焕发。
但是,她话音一转,笑问我妈:“这个年纪再去进厂,是不是有点丢人?”
我妈当过村干部,很会传递正能量,她说:“靠劳动赚钱,哪有什么丢人的!”
我当了几十年的记者,虽然性格桀骜不驯,但附合之事并非外行,我当即又想到那位卖鞋的“官太太”,并由衷地说:“我们普通人家,就是靠双手谋生活。人家一些‘官太太’,有的是资源和背景,人家不同样是站店做买卖,靠自己劳动赚钱?”
岗位无贵贱,劳动最光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