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已年近8旬高龄的徐向前元帅因病住进了医院,许多老战友、老部下听闻消息后立即赶往医院探望。
在医生的全力治疗以及大家的关心慰问下,徐帅的身体和心情渐渐都有了好转。
一天,徐帅接待完几位看望者,刚躺上床休息,秘书突然来报告:首长,郑维山将军听说您生病了,心里很担忧,希望过来看一看。
在秘书想来,郑维山是徐帅的老部下,而徐帅见到老部下时是最高兴的,理应会让郑维山过来。
结果徐帅听完反而有些生气,一边把脸朝向床里侧,一边挥手说道:“不见,我现在还有脸见他吗?”
郑维山参加红军时,由于年龄和个头都太小,别的作战部队都不太想要,是红一军副军长徐帅见他一脸坚毅,让他留在身边做传令兵。
从某种意义上讲,徐帅是郑维山革命道路上的伯乐,为何几十年过去,徐帅在病榻上对郑维山反倒有了几分愧疚呢?
这说起来,主要在于郑维山将军的待遇问题。
1971年,郑维山因受到牵连,被免去北京军区司令员职务,并下放到安徽的一处农场劳动。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郑维山才恢复自由。他带着家人回到北京,马上将自己的情况汇报上去,希望组织能重新审查旧案,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但是,那个年代要申诉的人成千上万,有些案子比较敏感的,就会被延后。郑维山在招待所等了很久没等到确切消息,只好去找老首长徐向前。
他当时的组织关系还在安徽,一家人吃饭都得靠农场那边寄粮票,工资也完全不够在北京生活。郑维山把这些窘境写在信中,希望徐帅能帮帮忙。
徐帅见到信后非常难过,他是看着郑维山成长的,从一个传令兵到新中国的开国中将,郑维山为革命做的贡献非常大。
在鄂豫皖、在川陕、在晋察冀、在华北、在朝鲜,都有郑维山战斗的身影。
尤其是新保安之战,郑维山用一次抗命决断,成功阻击104军来援、制止35军突围,从而保障了北平的和平起义,属实立下大功。
这些过往,都见证了郑维山的光荣,他为革命付出这么多,生活上理应得到保障。
徐帅明白想要帮助郑维山最好的方式,不是给他资助多少钱、送多少粮票,而是为他摘“帽子”、帮他恢复待遇。所以,徐帅立即将郑维山的信批转给总政治部,希望总政能尽快落实。
本来大家都觉得徐帅是国防部长,又是开国元帅,无论职务还是军中威望,都可以让总政引起重视,郑维山的情况能很快解决。
但没想到,徐帅接连等了好几个月,问题还是被一拖再拖,直到他生病住院都还没解决。
徐帅觉得自己有愧于郑维山的请求,所以听说郑维山要来探望时,才会有些生气地说自己没脸见他。
这个气,主要是冲那些故意推诿之人发的。秘书知道这些前因后果,就自觉退出病房,给郑维山回电转述首长的心思。
郑维山听后很感动,也有些惭愧,其实他知道涉及到特殊时期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自己已经做好了等个一年半载的心理准备。
有人能帮忙说话已是难得,没想到老首长如此记挂,郑维山觉得自己真是给徐帅找麻烦了。
所以他连忙跟徐帅秘书说:“我明白,这事本就不归老首长管,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厚着脸皮请他帮忙,给他添麻烦了!”
又请秘书代为转告:“当务之急是老首长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因操心我的事情而影响心情,不利于身体恢复。”
等徐帅出院后,郑维山为表达感谢,专门写了信,说无论问题是否能解决,能得到徐帅这般关心,已是非常满足。
只是,他态度越客气,徐帅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上次转批信件没用,干脆就自己写。
徐帅很快写好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表示郑维山的事情属于历史的错误应该重新审查,并强调希望总政主任韦国清亲自过问一下,不能再推来推去。
总政的人感受到了徐帅的怒气,马上就把事情往下推进,韦国清还专门打了电话跟徐帅解释,实在是因为事情太多,并非有意推诿。
没多久,由韦国清安排,郑维山的待遇得到恢复,生活上的困难终于解决。等事情落实下来后,郑维山再提出去拜见,徐帅就爽快地答应了。
在徐帅家中,两位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友、老同志又见面了,郑维山见到总指挥时各种情感交杂,一时间哽咽说不出话来。
徐帅明白他的心情,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战争年代那么艰苦我们都挺过来了,想想那些牺牲的同志们,这点委屈算啥?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郑维山听后擦干眼泪回道:老首长,我不仅仅是委屈,还有对你的感谢啊。紧接着,两人聊起了革命时期那些并肩作战的往事,仿佛都年轻了几十岁。
徐帅说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绝非客套之语,在助郑维山恢复待遇后,他立即又着手帮忙平反之事。
同年10月,徐帅与聂帅都通过了郑维山的平反申请,但如之前一样也被卡了,军委有人表示对该决定要“需进一步考量”。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的人一多,就容易出现有意或无意的推诿。
郑维山在华北的老首长聂帅也看不下去了,坚决要求总政尽快为郑维山出具相关证明,确保这一决定能传达至各级单位,并敦促相关部门为郑维山重新安排工作。
经几位老同志的不断努力,郑维山终在1982年彻底平反。不久,他获得新任命成为兰州军区司令员兼党委第一书记,再次当上大军区的一把手。
1985年,已到服役年限的郑维山离开军队,转而将精力用在了撰写回忆录上。他所著的《从华北到西北:忆解放战争》、《郑维山作战笔记:从土地革命到抗美援朝》都是非常宝贵的党史、军史资料。
如果不是徐、聂两位首长帮忙,郑维山说不定还要继续等下去。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感情,就是弥足珍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