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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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背对着阳光,我都能感受到正午的太阳晒红脸庞。
是了,回忆这样一群兵,我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热血沸腾。
申延军是我二次上学回来接触到的第一个卫生员,是个地道的河南人,操一口河南话,留着一头标准板寸,干净利落。
他每天酷爱吃馒头,只要去灶上,都是左右手齐上,一手抓几个大馒头,就着菜吃得饱嗝升喉,心满意足。我几乎没见过他打米饭。
印象最深就是有一回他休假20多天回家割麦子,那天我从外边进楼道,迎面撞上他,他冲我呲着牙笑:“我回来了!”牙齿白白的,眼睛悠悠发着光,脸黑得就像个非洲难民。
“ 楼道再黑点我就看不见你了。”
“木事,我给这儿马上就能白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那些日子,楼道里几个河南兵很是一致,全是清一色的黑不溜秋从家里回来了!我甚至能闻到他们在滚滚艳阳下渗入骨头的麦垛子味道。
小申跟这几个河南兵关系甚好,经常在楼道口凑一堆操着河南方言聊天。“俺那哈的人都可讲义气。”小申如是说:“俺平顶山的风景可美!”
我喜欢跟着小申大声喊:“你说中不中?中!”
在小申之前的两个卫生员,都比我年长,虽然我是干部,可是从心理上我很依赖他们。到了小申这里,是第一个跟我同龄的卫生员,以此,拉开了我独立自强的正式序幕。小申之后,所有的兵都比我小了,所以这个意义上说,小申在我的军旅经历里,具有分水岭的意义。
申班长手下有个卫生员叫肖海,是从师医院过来的一个山东兵,长着一副敦敦实实的憨厚模样,说话带点大舌头。他从来不喊我姓,都是直接喊:“军医!”也好像是唯一一个这么喊我的人。
小肖有个极好的脾气,每天像无名英雄默默地帮我打水,提到门口放下就走了,从不多说一句话。
我从不曾了解过他的内心和经历,彼此对过的话都能掰着指头数过来的几句,但我从不感到我们之间有距离。有时候忽然饿了,我会肆无忌惮跑到他们房子找吃的,他就会翻箱倒柜的帮我拿,拿不出来就跑去服务社帮我买。
这是一个很老实的兵,继承了山东人秉性如山、诚实耿直的特质,只要我把什么事托付给他,那就绝对一万个放心。
那年他休假回家,带回来很多核桃和大板栗,我大中午开始就在门上乒乒乓乓的夹,到了晚上门夹的都变形关不住了。他看到后,直接把所有核桃夹好了给我拿过来。至今记得他递给我时一脸憨厚的笑容,透着来自大山深处最温暖的光晕。
不知哪位作家说过,人一定要经常跟比自己年轻的人在一起,唯有这样,才能吸聚年轻的磁场,永葆青春。
我很幸运,工作原因,跟一波又一波如春草般蓬勃旺盛的小年轻共事,感染他们跳跃的荷尔蒙,也感染他们逗比的妙趣横生,使我有幸聆听了无限明媚的啾啾鸟鸣,度过了无数忘记年龄的快乐光阴。
话说新成立的二门诊,专门服务首长机关,里面有二个姓刘的兵,按照年龄排序,大家给他们自然安了亲切的名号,一个山东籍的高个子刘晓光叫大刘,另一个山东籍的小个子刘保庆叫二刘。
二个刘分工很清晰明确。大刘负责跑外勤,二刘负责输液打针。
大刘每天就是蹬个浑身到处哗啦啦乱响的破旧自行车去师医院领药,经常下雨天蹬回来后就说:“妈呀,雨再大点,我就跟自行车一起挂了。”
大刘长的白白净净,瘦瘦高高,一表人才。他说话温言软语,性格非常好,在一起几年我从不见他发过一次脾气。
这小子是个外交好手,因为经常跑外勤给首长们购药,陪首长亲属们去天水市医院看病,外边竟然认识很多人,我们遇到困难经常要向他求救,他都可以圆满帮我们解决。
有一次我半夜牙疼,半边脸都肿起来。早晨出完操,他歪头看着我说:“我带你去看一个神医,保证就好了。”
我二话不说就跟他去了。妈耶,竟然不是医院,他一路带着我走进一个胡同,又拐进一栋看着破破的老楼,上到一楼,神秘地敲敲门。里边开了一指头宽的一个门缝,探出一只警惕的眼睛:“找谁?”
“我,是我!”大刘把我挤到一边去,赶紧对着那只眼睛说。
“啊,是你呀!”里边的人立即呈现一副慈爱的笑脸,门哗啦一下就打开了。
瞧瞧,大刘还是很牛掰的。“这是个老主任,退休后自己在家里开了诊所,不让人知道,就给熟人看。”大刘在我耳边神秘地说。
屋里黑洞洞的,我有些害怕,感觉自己进了那个讲述日寇的老电影”黑太阳731”实验的暗室。但看着大刘一脸灿烂的笑容,自信满满地对我说:“保你今天回去就不疼了。”那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和勇气,就把自己交给了这黑作坊一样的诊室里,勇敢地躺在了那张治疗床上。
大刘一刻不停陪着我,一直在安慰我:别怕。我闭上眼睛,心一横, 管它呢,就这样吧。
回到师里,竟然真的不疼了。大刘得意洋洋地说:“看,我说可以吧,下次我带xx首长夫人去......”
天呐!我看他一眼,你真够胆肥的,那地方,啧啧!我摇摇头。只看他露着白白的牙齿,得瑟地摇着脑袋,嘎嘎的笑声如星光下拍岸的海浪。那一刻仿佛世界都是他的,哼!初出牛犊怕什么?
二刘分来以后,大刘喜滋滋的升级为班长。就在二刘来报到的第二天一早,就见大刘大声呼喊:“我kao!昨晚上吓死我了。”咋了?他说这哪是分来一个兵,是来了一个神仙。
快说说,我急着听。“我半夜上厕所,回来一抬头,上铺有个人直直地坐着,一句话不说,跟个幽魂一样,我kao!”
我一听,噗嗤就笑出来了。那不是新来的二刘吗?这家伙难道半夜在修仙?
时间长了,终于知道,二刘可真不是普通的兵,家里有祖传的按摩手艺,二刘天天坚持打坐练功,就是为了更好地给师首长做好服务,他不但床上打坐,地下还练蹲马步,一蹲就是半个小时。
大刘和二刘真是相杀相爱的一对活宝,两个人经常会有很多出其不意的戏码上演,每天去上班都能听到互相”告状”的囧事。
那段时间,师里整修下水管道,在二门诊和绿化班门前,挖了一条宽1米,高2米的大坑。
一大早,我一脚刚踏进诊所,二刘就笑得前仰后合:“姐,给你说个好玩的事。”
原来,大刘昨晚蹲在门口刷牙,掉进去了。
他不是不小心滑进去的。二刘说,他跟大刘一起蹲在那里刷,离坑还有些距离的,刷完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身,但发现大刘一直没有回来。
“我出去到处找他,忽然听见坑里有个人在哼哧哼哧地发出声音,拿手电筒一看,刘班长掉在大坑里了去了,正往上爬呢。”
说着,二刘把我引到门外大坑前,指着坑里说:“就这儿,我拿手电一照,他就很戳气地喊你照个屁 还不赶快把我拉上去!”
哈哈哈,他为啥会掉进去了,至今是个谜。我不想追问,因为谜会让人充满想像,让平凡的事物熠熠生辉。
大刘的秘密不止这一个。某段时间他像晒裂的葫芦一样情窦方面忽然茅塞顿开,小绒毛胡子蹭蹭的长起来,他整天晕晕乎乎心不在焉。
我跟肖丹最喜欢合伙恶作剧,看见大刘在药房的柜子里藏了一根快一米长的毛毛虫面包,优雅的曲线、金黄的颜色,透着扑鼻的焙烤香味,我俩深知这是大刘给秘密的女朋友买的,管它三七二十一,打开柜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俩一边吃一边笑,咱多吃点,不然送给那谁,她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吃胖了还怪刘晓光。
一根很快吃剩了一个尾巴,实在撑不动了,原位放回去。不久大刘回来了,就听见他在药房里惊雷炸响一般大呼小叫:”谁吃了我的毛毛虫?”我们都不吭气,捂着嘴拼命憋住气。
大刘想破案是谁吃了?我们想破案是买给谁的?彼此好奇,作为交换条件,大刘不愿意成交,他想把那个令他云开日出的女孩子藏在天地里,只属于他心尖的芳菲,沐浴秘密的杏花春雨。
跟大刘比,二刘懵懂不知人间烟火。他全部注意力都在练功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刘的按摩技术,很快名扬全师,首长和亲属们有空都愿意来找他按一按,他乐此不疲,从不有一句怨言。
有一天我说:“二刘,我还从没有享受过你的按摩呢,给姐按按。”“没问题,我去拿毛巾。”
门背后挂了两条毛巾,一条雪白雪白,一条又旧又黑。就见他拿了那条黑的搭在了我肩膀上,笑着说:“姐,那条看着很白的,是我的擦脚毛巾。这个看着黑,才是我的洗脸毛巾。”看我疑惑 ,他补充一句:“刘班长可以作证!”
好吧,我信你!我竖起一个OK手势,享受开始!
二刘按得真得非常好,说实话,当年的我,守在一个吃药非常方便的诊室里,不曾吃过那里一颗药,那时候年轻啊,身体真是倍儿棒。如今年过半百,不仅成了药罐罐,还经常这里疼那里疼的,每当这时候,就会想起二刘,如果有他在,该多好啊!
都说二门诊是块风水宝地,能来这里的战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技术小能手,不仅一个个长得很精干,性格很机灵,也都拥有极高的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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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女兵。
不怕没愿望,就怕不敢想。这不,二门诊再次改革,这回,女兵来了!
哇哦,水灵灵的王晓霞和刘娜,千呼万唤中,报到了!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我还记得两个姑娘报到的那一天,院子里的草似乎都比平时翠绿 ,窜着头一劲的摇摆,周边直属营里的战士,打院子经过,探长了脖子往里看,来看病的比往常多了一半。
王晓霞长得非常漂亮,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会说话,她性格活泼可爱,爱说爱闹,是个人来熟,第一天就跟所有人打成一团。
晓霞爱跟我聊天,小姑娘像是蜂窝里修炼出来的,嘴巴甜得醉人,我常常被她吹捧的云里雾里,忘乎所以。时常,我正对着敞开的门坐着,晓霞背对着窗户斜靠在暖气边,世事皆放,我只看到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舒展开层层花瓣,明艳到晃眼。每到那时候我都会恍惚,希望老天一生都眷待这个可爱的女孩,让她永远不要低落于烟火尘埃,不要输于凡俗沧桑,愿她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懂得冷暖,心甘濡沫。
不光是外壳的美丽吸引人,她扎针技术也是一顶一的好,甭管多难扎的血管都能一针见血。
小姑娘最著名的一件事,莫过于发现了一个潜入61师的假军人。
“我怎么都看她不像当兵的,看她那个头发,看她走路那个妖样......”
那些天,晓霞天天趴在窗户向外边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干部,天天在二门诊正对着的篮球场打球,也不知道是谁家亲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球打得很外行,身边还总有几个陌生的小子陪练,这的确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兵们私下都在议论纷纷了。
怀疑归怀疑,没人敢真的说出来。这小丫头厉害,她一不做二不休,报案了!师里很认真对待,一查,打球女竟然真的是个冒牌货,假军人!这下不得了,小姑娘立了一大功,名声大噪,全师直召开大会给她立功受奖。
另一个女兵刘娜,人如其名,亭亭玉立,高挑的身材,很文静内秀,话不多,我们聊得很嗨时她就莞尔一笑。这姑娘家境很好,经常带各种好吃的来诊室,敞开了让我们吃。每次都会腼腆地说:“吃吧吃吧,我再去买。”
吃了多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回狂吃她的胡豆,我吃的腮帮子疼了好几天。
几个兵笑我,吃不要钱的胡豆,你是真不要命的舍得往嘴里塞啊。我用舌头顶住发疼的嘴,狠狠瞪他们,心里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可能,这就是最亲密的友情吧,不分职务高低,不分年龄大小,我们同根连气,笑骂无常。日子肆意生长,我们的爱,伴着细碎的光阴盛开着浓郁的小花。
细碎的光阴走得匆忙,也走得很洒脱,浮云流水,山高水长。无论你怎不舍得,它也会离开,无论它怎个更替,也会继续。
这两姑娘复员后,第二批女兵如约到来。这次依然是两个小美女:徐晓棠和张筱燕。
晓棠长得瘦瘦高高,柳枝抽嫩芽一般的春光明媚,她也是女兵里身材最好的一个,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瘦的地方一点肉都不多余有。筱燕则是个很文静婉约女孩子,更像宋词里的古典美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真可谓婷婷袅袅十九余,豆蔻梢头每月初。
她们刚刚从宝鸡卫训队培训完回来,一来二门诊就给我们绘声绘色大讲在宝鸡吃过的辣条多么好吃。馋得几个兵恨不得立即去天水郡找,就不信宝鸡有的,天水没有。
果真,美女都是吃货。走了俩,又来俩。二门诊注定要在她们的引诱下一个个走向爆肥的路子。
隔天,晓棠兴高采烈地说:“我找到了,但是没有雪碧,怎么办?这个必须配雪碧,缺了雪碧就缺了灵魂。”
买!挖地三尺的买,不就一个雪碧吗?绿化班来串门的一个兵自告奋勇,他去找,买不到他今后再不踏进二门诊半步。
几个人等在诊所,吃饭号响了都没见他回来。看着桌上晓棠买的几袋子辣条,饥肠辘辘,忍不住想,没有雪碧这个灵魂也行。
这时忽然就见那个兵把雪碧买回来了。打开就是一串红红的辣油露出来,还没吃两口就辣得吸溜呲溜的,晓棠大喊:“快,上灵魂!”赶紧狠狠喝一大口雪碧,凉凉的液体从喉头穿流直下,激起的泡沫回旋在舌尖,辣味被强势压住,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劲爽况味。这才知道为什么要配雪碧了。
吃得上瘾,次日晓棠和筱燕一起又买了很多回来,这次小卖部有雪碧了,一次性完美打包,两人累的香气喘喘,提回来一大袋子。我们饭都没有去吃,把门一锁,集体窝在二门诊开始饱餐,一个个辣的眼泪哗啦、满嘴呲溜。
筱燕辣得满脸通红:“啊,要的这种感觉,跟宝鸡的一样,啊......”
如今,辣条已经成了随处可见的食物,无论超市还是学校门口,只要看见或听见,我都会想起我们集体吃的那段历史,不知道当年的我们,算不算吃辣条的第一波鼻祖?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再好的友情都留不住要走的人,涂鸦岁月,风翻青春,二门诊送走一波兵,又迎来一波兵。除了女兵,也迎来新的男兵。
这次,陈万里来了。这个兵是从侦察营调过来的,他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在那个手写字为主的年代,这一手字让无数战士羡慕不已。
跟别的兵不同,一有空闲,小陈就喜欢在空白的处方笺上写写画画,每一笔都看似无意又绝不含糊。我极喜欢看他写字的样子,每一落笔处都像有音律的跳动,似有疾风骤雨,又似绵绵花落。每到检查会议记录,摊开他的本子,都会看到没有一颗黑点,没有一个错别字,每一页都像一个阅兵的方阵一样,一撇一捺都异常规整。
小陈爱抄报纸上的名言警句,有一回见他在一张纸上抄写一段关于“运气”的话,我就问他你觉得你有运气吗?他不抬头的害羞一笑,回答道:“有啊,要不怎么能进二门诊。”接着说:“只要好好努力,好运总会降临的。”那年,小陈面临着套改三期士官,看到他的努力,我就想起约翰.肯尼迪说过的一句话:“问心无愧是我们唯一稳得的报酬。”
小陈有文化,我跟肖丹调到机关以后,忙的手忙脚乱时经常叫他去帮忙。有他在的地方,桌面一定擦的一尘不染,地板一定拖的能照人面。他会写,会打印,会干很多机关工作,我一直以为,小陈的情商和才华,在很多干部之上。
接着,郭胜甫来了。别看他只有1米6几的小个子,来的时候可不同于普通的新兵,他是副师长从团下一手带上来的,服务过大领导,见过大场面,在气势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举手投足带着一种霸气,隔壁一米八的兵看见他都要弯腰喊一声郭班长,他会胳膊一扬:“去吧!”
小郭很有思想,成熟睿智,经常跟我谈天说地,我俩能从诊室办公桌谈到绿化班的窗户边,坐着谈,站着谈,蹲着谈......谈到高兴处,小郭就跑到大转盘那里买个大西瓜回来,咔咔两下捶开,一边吃一边说:“我就喜欢刘欢,虽然那个脑袋有50斤重,但唱歌就是好听。”以至于后来多年以后,每次看见刘欢举着偌大的脑袋,在电视上露脸,我都会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小郭,想起他说话时脖子一梗一梗的神情。
说起二门诊的兵,就不得不提王磊,这个兵可是把我生生拉进韩剧坑里的第一人。当我还不知道韩剧为何物的时候,王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碟片,第一次看到《蓝色生死恋》封面,俊男美女很是养眼,王磊很是慎重地告诉我们:“必须准备一卷纸,要大卷的,不能掉渣的那种,小卷的不够擦,掉渣的擦了打喷嚏。”不以为然的斜了他一眼,以为他会住嘴,谁知他认真的再次补充:“实在不行擦袖子上吧。”
夜色降临,我跟肖丹趁着没人偷偷摸摸抱着碟往办公楼跑,他追在后边大声地叮嘱:“你俩别哭死了啊!”寂静中他的声音划破夜幕,好像一个间谍刚要潜入要害领域被人揪出来了,呀!他这不是公告全师我俩去哭着看韩剧了吗,那一刻恨不得捶他一顿。
第一晚熬夜看完,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王磊见我第一句就问:“咋样,一卷纸用完没?”哼!我没哭,我故作坚强的不理他,他撵着我跟过来:“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坏笑着说:“我跟你说,后面更哭,十三集以后......”打住!我不让他说下去,我要自己看,你别剧透。“好吧好吧”,他悻悻地走开,一边走一边回头坏坏地看看我。
晚饭间,王磊从灶上端了一盘包子:“我有经验,哭是个体力活,看韩剧哭完要饿,我从司令部要的,给你们备点。”
哭笑不得,这就是战士的可爱吧。那时起,韩剧伴随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闲暇的日子,我成了韩剧社的资深迷粉,也成了韩剧社里最火的金牌写手,所有帖子上了置顶,还被推举代表中国影迷给韩国明星写了一封情深意长的信。如今,盛行二十年的韩剧逐渐走向没落,我也慢慢从里边抽离。而我看韩剧的心,只要想起,仍然停留在二十年前那个抱着卫生纸哭泣的夜晚。
人生是一场华美的筵席,纵使谁是最后一个离场,亦改变不了它散落的命运。部队更是,这些可爱的战士,很多都只服役了三、五年兵就复员回家了,但是从我的军旅走过,都留下了一地耀眼的光,或严肃,或有趣,或婉转,或刚毅,一样的艳阳明亮,在我回忆的路上,强悍而直击人心。
今天,在群里热闹的聊天,到底触动了哪根神经,惊觉这近在指尖的距离,其实早已隔了万重山水。
还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吗?当年我亲手打印出来,给每人发了一份。我们相约,十年后不管在哪里,风里雨里都要聚会一次。可是,几个十年过去了,风干了誓言,我们被千缠百绕的生活所累,再也没能如约前行。但是很庆幸有那段经历,我们虽是彼此的过客,却曾经热烈的无边无际,因着那么滚烫的情感, 下了一场义无反顾的约定。
还记得二门诊门前的那一小片草圃吗?那是用红色的砖瓦砌了小小的一个长方形的草坪,那里的每一棵草,都从不敷衍的葱郁。我们蹲在那里,聊过多少知心话题?
把文章写成了一篇集结号日记,只因我舍不得放下那段时日、那段光阴里际遇的每个可爱的兵,念及每个可爱的你,亦是情致婉转,热情而刚烈。
集合了,集合了。今天,我带你们回到往日的操场,愿你们暂停所有别后的琐碎,快速报到。稍息,立正,报数.......一个不能少。
如果有一天,我老得拿不出来任何东西证明我想你,请读这篇文章吧,这里的每个字都像呼吸一样自然,它会变得跟生命一样坚定而稳固,寄生在我的血液中。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与我共过事的小战友们,祝你们来日安好,好人好梦!
延伸阅读赵蕊:我们是彼此青春的证明
赵蕊:往事并不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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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发:拂晓哨位
来源:作者赵蕊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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