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凌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被一场突如袭来的地震所打破。
虽然北京并没有震感,但甘肃积石山灾区却实打实度过了一个寒冷的不眠夜。
好在,解放军、医务工作者、民间救援队等诸多救援力量在当晚就已经赶赴灾区,帮助抢险救援和转移受灾民众。
到19日夜间,在各方的帮助下,灾区临时安置点已经搭起了帐篷、备好了热汤热饭、有了火炉子棉被等取暖设施、建好了野外流动医院。
而除了这些常规救援物资之外,随着科技进步和时代发展,今天中国灾后安置点还多了一项更重要的保障——电。
不只是开来移动充电站、应急通信车……
我们甚至还可以“开灯”。
有过户外经历的朋友应该能体会到,在原生态的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是极其微小的,在一片黑暗中如果能看到光,能为无助的人带来莫大的心理安慰。
甚至可以说,光照射的范围,就是文明的边界。
甘肃灾区夜晚天空上充作灯光的,是一台台系留无人机。
其实无人机照明的功能早已有之,只是受限于无人机所携带的重量有限、电池容量有限,仅用自带电池供电的无人机照明时间也有限。
于是在这条应用领域上,无人机“进化”出了一根缆绳,相当于电线,只要“电线”不断,无人机悬停在空中带来光亮的时间,可以用周来计算。
而系留无人机照明,也只是无人机技术发展到今天所探索出的一小部分应用场景。
除了这一用途,无人机早已深入到各行各业,成为人类工作、生活中的好帮手。
喷洒农药、运送货物、地图测绘、电力设施巡检、森林防火预警监测、各种应急救援工作领域的信息采集工作……以及,无人机列队飞行表演。
如果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今天的无人机着实比早年间的航模,有用了太多,也普及了太多。
而说到这里,相信大家早已对无人机领域的一个名字耳熟能详,那就是大疆。
这家2006年创立的中国公司,早年间正是在航模产品的研发中完成了初始的技术储备,而今天,它已成为全球无人机市场上当之无愧的顶流。
01. 喜欢,想要,去做
大疆的创业故事开始于一间深圳的民房,彼时26岁的创始人汪滔,甚至还没有硕士毕业,自然也没有什么宏大的愿景。
工程师汪滔决定创业的理由很简单,他喜欢。
喜欢什么呢?
最开始是少年时代接触到的航模,后来则是可以脱离遥控器自主飞行的航模——无人机。
航模顾名思义就是航空模型,一架航模的基本结构与正儿八经的飞机其实是一样的,都有机翼、尾翼、机身、起落架、动力系统(发动机、电池、太阳能板等等)、和控制系统。
不同的地方在于,由于航模体型小,大型飞机所面临的不少难题都可以简化,实在凑合的话,很多材料都可以省。
但如果想精致一些,航模也有一些核心技术问题需要攻克,比如,怎样才能让航模在空中实现自动悬停?
而这,也是汪滔从少年时代就感兴趣、大学阶段开始研究的。
只是这个想法在当时有些太难了,军用直升机实现悬停都是个技术活,何况更小更轻也更不易稳定的航模?
汪滔的尝试,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这一上头,就是十年起步。
16岁的汪滔,第一次操纵航模时就惨遭坠机;
25岁的汪滔,自己设计了一套实现自动悬停的飞控系统,再次坠机,更糟的是,这还是汪滔的本科毕业课题,差点没毕业的后果却依然没让他放弃;
28岁的汪滔,在成立大疆创新之后的第三年,终于成功了。
大疆将那款终于实现自动悬停功能的产品,命名为直升机飞控XP3.1。
看名字也能猜到,这是迭代到第三代的产品,已经相对成熟,搭载上飞控XP3.1的直升机,不仅能实现自动悬停,还能实现无人控制的自动悬停。
换句话说,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大疆正式跨过航模的“小打小闹”,迈入无人机的广阔天空。
我国的“珠峰号”无人直升机,正是靠着来自大疆的飞控XP3.1,在海拔5000米的高原上起飞,完成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用无人机进行的珠峰地区飞行测试和航拍实验。
到这里,汪滔已经超额达成了“让航模实现自动悬停”的目标,好像接下来就可以是赚轻松钱的时间了。
要知道,在大疆拿出飞控XP3.1的2008年,航模爱好者是个比今天还要再小众的高端圈子,别说成熟又可靠的消费级无人机了,想玩航模的人,得自己上手攒。
从找技术路线(直升机、固定翼机、旋翼机等)开始,自己根据选定的技术路线买配件组装,再自己写代码编程。而即使辛辛苦苦走完了这一整套包含硬件、软件甚至心理博弈的复杂流程,制作完成的航模也很有可能“炸机”,也就是像汪滔第一次操作航模那样惨遭坠机。
而一次坠机,机主所耗费的时间、金钱就都打了水漂,可想而知玩航模的门槛有多高。
在这种情况下,掌握了飞控这项核心竞争力的大疆,完全可以奔着“手机领域的高通”去发展,成为一家航模配件供应商。
既拥有变现的技术实力,又不用操心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但汪滔决定,做整机。
因为如果大疆成功了,就能大幅降低航模爱好者的上手难度和入门门槛,就可以有更多的人体会到航模和无人机的快乐——
“我是做产品的人,我只想把产品做好,让更多人来使用。”
于是大疆开始行动了。
地面站系统DJI XP3.1、轻量级多旋翼控制平台Naza-M、专业三轴云台“禅思”Zenmuse、IOSD&5.8G 图传……
大疆相继点亮了无人机除飞控的其他几个核心技能点,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紧接着2013年,全球首款航拍一体机大疆“精灵”Phantom1号正式上市。
尽管这个所谓的航拍一体机只是预留出了相机的位置,用户还得自己买个GoPro(也只能买GoPro)装上,尽管它续航只能支撑15-20分钟,尽管在今天看它还很粗糙,但它真正实现了可靠、简单、上手即用(简单组装即可),还只要629美元(换算人民币不到5000块)。
于是毫无疑问地,大疆精灵1卖爆了,汪滔本以为这款产品能卖3000台就不错,结果几天订单就破万。
大疆也由此一炮而红。
(精灵1在 2013 年 9 月拉斯维加斯 Photoshop World 大会上大受欢迎)
随后精灵2、精灵3、精灵4……大疆以每年一部新产品的速度迅速扩张,在2015年以占据全球消费级无人机70%的市场成绩,站到了全球无人机领域的顶端。
创始人汪滔“文档写得能当教科书”的研发习惯,最终形成大疆内部堪称“国内效率最高”的研发体系,成为大疆创新的底层基因。
02. 机红是非多
作为一个创业故事,汪滔其实在2015年就已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通过持续迭代产出便宜又好用的无人机,大疆在消费级无人机市场上几乎可以说是实现了“垄断”。
这看上去着实有些惊人了,就算是苹果,在手机领域的历史最高全球市场份额,也仅有2022年第四季度的24%。
大疆在无人机领域的统治力,比苹果还可怕,因为在消费级无人机市场上,大疆之外再无“三星”、“华为”、“小米”。
那些曾经试图挑战大疆在行业内地位的,要么因频发“炸机”而差点破产倒闭(亿航)、要么被干到退出无人机领域转行求存(3DR)。
甚至大疆一家独大的局面都并非大疆自己有意维持,这家公司只是专注在无人机领域做自己该做的事,但竞争对手们拿不出性价比高于大疆的产品,消费者用脚投票罢了。
这正是,“毁灭你,与你何干?”
此时大疆在产品和技术上的硬实力,促成了商业成功,自然也吸引了资本的目光。
2015年,大疆的估值就已达100亿美元,是当之无愧的独角兽企业。
这并非终点,2018年大疆展开新一轮融资时,热切上桌的各家资本差点为投资大疆打出“狗脑子”。
大疆只需要融资10亿美元,结果因为想投资的人太多,为公平起见,大疆提出竞价融资。
换其他家公司上赶着找“爸爸”给钱的情况,到大疆这成了“爸爸”们争着抢着竞标上岗。
就这,都阻挡不了投资者的热情。
首轮竞价,有近100家投资机构递交了保证金和竞价申请,认购金额超出计划融资额30倍。
没办法,钱太多了,此轮不作数,再来一遍吧!
最终,此轮融资结束后,大疆估值从150亿美元大踏步跨到了240亿美元。
他们上赶着投资大疆,当然是奔着上市去的。
在部分投资者看来,大疆估值5年从3亿美元涨到150亿美元,那再有5年,岂不是可以从150亿美元涨到1500亿美元?这一上市,岂不是可以赚翻了?
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大疆根本没想上市。
所谓IPO之后能获得巨额投资回报的美好愿景,只是投资者的一厢情愿,大疆作为一家把创新二字写在公司名称里的企业,并没有被市场上的热钱冲昏头,依旧在脚踏实地发展技术做产品。
(折叠随行无人机“御”Mavic Air)
这一点,在疫情前几年将高科技企业追捧到天上的资本市场上,尤为难得。
即使在成名之后,大疆依然遵循着之前的风格——技术驱动。
大疆创新的谢阗地曾经用一个词来形容大疆的研发风格:超饱和。
不设限,去研究每一个感兴趣的技术单点,如果有问题,就是技术积累地还不够深,或者技术方向、技术平台还不够多。当技术足够深入,那么产品成功就是必然。
有点类似于《流浪地球》里的“饱和式救援”,大疆的技术超饱和说白了也很简单粗暴,不过是技术版的“力大砖飞”。
只是在一众以市场为导向的企业当中,大疆还在坚持技术导向的工程师思维,显得单纯赤诚的像个孩子。
但充足的技术储备,也为大疆铸就了最牢固的护城河。
截至2022年12月底,大疆累计申请专利20000余件,其中PCT国际申请5600多件。
正是这些专利,帮助大疆顶住了美国的一波又一波制裁。
禁令?美国军方都找不到更合适的产品替代大疆,倒是反向给全世界打了波广告。
加关税?大疆反手涨价,压力传导到消费端,直接引起一波抢购潮,美国市占率一度推到85%。
被美国商务部列入“实体清单”?在现在的语境下,这更像是颁发给大疆的军功章。
但你如果要问美国为什么要制裁大疆,或许锅也得扣到大疆技术太强上面——谁让你太好用了?一个民用无人机比军用的还便宜好用?印巴、俄乌、巴以,哪都有大疆无人机!还说你不是军火商!
03. 无人机之外
说归说,吃瓜归吃瓜,还真不能把军火商的脏水往大疆头上泼。
大疆曾多次强调自己是一家“民用无人机领域的科技公司”,但这根本架不住买家到手之后自己魔改。就和中东地区的各式丰田越野车和皮卡,也都不是丰田官方卖过去的一样。
(一名乌克兰士兵在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地区的战争前线操作无人机)
只能说,各方武装势力的青睐,侧面证明了大疆无人机在应用上的延展性……
而大疆创新官方这里,也早早就开展了无人机在其他行业的应用探索。
MG-1 农业植保机、专业影视航拍无人机“悟”Inspire 2、测绘双负载的DJI L1 激光雷达和 DJI P1 全画幅相机等等,将业务触角伸向了农业撒药播种、影视拍摄、地图测绘甚至灾难救援等B端场景。
(大疆无人机在巴黎圣母院火灾中,被消防人员应用)
除以上领域之外,还有进入越来越多人视野的大疆车载。
当然,大疆开拓各种新业务,最本质原因是消费级无人机市场有限。
汪滔在2016年就曾悲观预测:(消费级)无人机市场即将接近饱和,大疆的收入达到200亿元也就到顶了。
200亿的无人机营收之外,大疆需要再找到新的业务方向。
而支撑大疆得以不断拓展边疆的核心,依旧是技术超饱和的思路,当技术研究得足够深,很多应用问题实际已经迎刃而解,推向市场只是时间问题。
比如大疆车载的智能驾驶方案,其实源自于大疆无人机的避障技术。
(大疆社区里关于避障的讨论)
无人机飞上天,也是需要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树枝、栏杆、鸟雀、甚至是腾空而上的塑料袋,都可以对脆弱的无人机造成威胁,导致“炸机”。
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无人机需要有一套“自动避障”系统。其运行逻辑简单来说,就是感知到障碍物、识别出大致轮廓绕开障碍物、重新规划路线。
是不是跟自动驾驶的逻辑如出一辙?
大疆车载所采用的纯视觉智能驾驶解决方案,既继承了大疆无人机的技术积累,又沿袭了“花小钱办大事”通过压榨硬件拉低成本的研发风格。
(大疆2016年就正式成立了车载项目组)
大疆在智能驾驶领域,也像无人机一样走在了降低入手门槛的道路上。
最典型的合作案例,就是宝骏云朵“灵犀版”。这款12.58万元起售的小车,在大疆的赋能下,已经可以实现市面上20万级车型才会配备的高阶智驾功能——“点到点”通勤领航功能。
虽然云朵并不是一款热销的车,但用户普遍是认同大疆汽车领域的开拓思路的,很多人都期待大疆可以像之前打下无人机价格那样,打下智能驾驶的价格。
写在最后
任何一家成功的企业,成功的原因都与创始人的性格分不开。
汪滔是个优秀的工程师,也是个很有个性的企业家,他有技术、精力旺盛,也偏执、独断。
他既可以在企业发展的关键阶段做出一个又一个正确决定,也舍得把奔驰当做年终奖发给员工,同时也会对不满意的东西直接开骂“这是什么垃圾”。
在社长看来,汪滔在很多角度上其实跟马斯克很相似,只是他经历没有马斯克丰富、个性也不如马斯克高调,甚至他一直都不大愿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2016年后几乎没再“抛头露面”。
很难说汪滔会不会管理、会不会做人,但对于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大疆,他是真的很想将其塑造成一个“创新乌托邦”。
不止持续招徕人才,汪滔也曾尝试沿着自己的成长路径去培养人才。
2015年,汪滔发起并承办了RoboMaster机甲大师赛,赛事内容是机器人对抗。这项赛事前身是大疆创新的大学生夏令营,大疆在2015年投了5000万资金支持。
举办的目的,就是“让工程师们有展现的舞台、有智力竞技、能被许多人所热爱、能展现自己的智慧、能展现自己的精湛”,“把大学技术宅们打造成超级明星”。
汪滔创办大疆创新,源自于少年汪滔对航模的热情,今天大疆创新的发展,依旧延续兴趣驱动的技术创新。
汪滔相信兴趣和创新的力量,鲜少露面演讲的他,却在首届RoboMaster机甲大师赛的总决赛现场发表演讲。
他说:
“只有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才能真正把事情做好;只有崇高的理想,才能走得更远。”
创立17年,大疆仍旧在坚持创新,之后的将来,社长希望我们能有更多的“大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