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冬天，一个震惊全国的新闻传遍大街小巷：一个14岁的男孩，竟然躲在飞机轮舱里，从昆明飞到了重庆。

这个男孩叫梁攀龙，湖南怀化人。在他的家乡，这样的农村娃子多得是。家境不富裕，但父母总盼着孩子能读书出人头地。梁攀龙小时候也争气，学习成绩不错，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好孩子。

可五年级那年，一款叫《传奇》的网游闯进了他的生活，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那时候的网吧，学生半价五块钱通宵。对梁攀龙来说，这可比上学有意思多了。他每天从妈妈那要来的早饭钱，一分没进肚子，全都贡献给了网吧。

夜里偷偷溜出去，一玩就是几天不回家。他妈妈左军半夜起来找儿子，被窝是空的。一个网吧接一个网吧地找，最后总能在某个角落里，找到熬得双眼通红的儿子。

家里管得严了，他就玩起了"失踪"。先是扒火车，在外头流浪好几天，浑身脏得像个叫花子似的回来。家里不敢说他，生怕他一生气又跑了。他尝到了甜头，胆子更大了，没多久又跑了出去，这回还让三轮车给撞了。

回来后写了厚厚一叠保证书，可就是管不住自己。有一张保证书上写着："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就是实在控制不住。"这话说得可怜，却道出了网瘾少年的无助。

2004年11月，梁攀龙又一次离家出走，辗转到了昆明。身上一分钱没有，警察把他送进救助站。在那儿他认识了另一个男孩束清，两个人一见如故。没等救助站联系上家里人，两个男孩就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11月10日的晚上特别冷。两个孩子从机场围墙钻进去，躲在停机坪边的草丛里过夜。那会儿机场的安保没现在这么严，两个小孩子轻易就混了进去。他们缩在草丛里，聊着天，看着天上的飞机起起落落。第二天早上醒来，眼前停着一架大飞机。

对一直生活在内地小城的孩子来说，这可是头一回离真飞机这么近。他们鬼使神差地爬上去，顺着轮胎钻进了起降舱。"要不咱下去吧？这玩意太危险了。"梁攀龙玩了一会儿就害怕了。

"再玩会儿，就十分钟。"束清还在兴头上，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谁也没想到，飞机突然启动了。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梁攀龙本能地抓住了一根铁杆，可束清什么都没抓住。一道灰影闪过，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晨光中。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是梁攀龙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万米高空，温度低到零下几十度。他被卡在轮胎架上动弹不得，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奇怪的是，他反而觉得热，迷迷糊糊中把外套都脱了。

这是人体在极寒环境下的应激反应，再晚一会儿，他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到重庆时更险。飞机降落，起降舱打开，狂风差点把他卷走。他看着底下的白云，拼了命往上爬，才保住一条命。机场工作人员发现他时，整个人已经快冻成冰坨了。

这一趟"旅程"，让梁攀龙付出了惨重代价。右耳耳膜内陷，左耳耳膜穿孔，得了航空性中耳炎。眼睛受伤，腿经常抽筋。在学校里，同学说话稍微大点声，他耳朵就嗡嗡响，还经常流脓、耳鸣，根本没法正常上课。

整整一年的痛苦，让梁攀龙彻底醒悟。他开始拼命学习，让妈妈给他买了一堆教辅资料，每天学到半夜三点。这股劲头来得突然，却也来得凶猛。中考他考了802分，考进了怀化五中。

可这股劲头没保持多久，高中没读完就说学不下去了，直接退学。后来经记者帮忙，转到了重庆工艺美术学校，还考上了四川美术学院，当上了团支部书记。可到大三又觉得学艺术教育没前途，说走就走，连学校打电话都不接，最后给开除了。

2015年，在宠物店打工时认识了对象，第二年就开了家自己的店，很快有了孩子，结了婚。可好景不长，婚姻没过多久就散了。他妈说这儿媳妇整天打麻将，不做家务，会花钱不会存钱。

离了婚，宠物店也不开了，梁攀龙就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去新疆帮朋友开宠物店，去昆明搞工地钢架出租，去广州干物流，换了好几个地方。直到2019年才又回来开宠物店，每天从早忙到晚上十点。

这些年，梁攀龙是再没任性跑过，可人也变得沉默了。瘦瘦的身板，染了个黄色卷发，整天闷头干活，眼神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和落寞。

那天，束清的尸体是在昆明机场跑道上发现的，早上8点12分，人已经没了气息。而梁攀龙，在91分钟后被重庆机场的工作人员救下。一个活了下来，一个却再也长不大了。

"如果没遇到我，他也许还活着。"说这话时，梁攀龙的眼里满是愧疚。这份愧疚，大概会伴随他一生。这个故事，让人不禁想起一句话：年少轻狂谁都有，可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改正了。

那个在昆明机场草丛里过夜的夜晚，如果能重来，也许两个男孩都能有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