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战死沙场，我也不想活了。
而沈洵这个时候出现了，他……跟白月光长的神似。
我不爱沈洵但是许了他前途，交换条件是让他娶我。
沈洵却脸色一沉：“薛姐姐，我要的不是钱财和仕途。”
成亲后，我说我喜欢骁勇善战的男子。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洵眼睛雾蒙蒙地问我：“姐姐，要是我活着回来，你对我好一点可以吗？”
可是他上了前线后却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我好像……后悔了。
1.
我在悬崖边准备轻生之际，被沈洵救了下来。
“姑娘，你年纪轻轻面容较好。有什么想不开要了却自己？”
阳光和煦地洒在他的侧颜，高挺的鼻子投下一块阴影。
我一惊。
他……长的实在像一个故人。
我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转而变成了：
“小女子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请问公子是否京里尚书家的沈公子？”
没过几天，我就登门答谢沈洵。沈府听说宰相家的独女上门拜访自然是喜出望外，还特意让丫鬟领着我去后花园跟沈洵独处。
沈洵这次穿了一身黑，神态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桀骜气息。
他走出来的时候，我失态了。
我恍神了，怔怔地看了他好久。
他的身形竟跟记忆里萧然的重叠在了一块儿。
萧然生前也是最爱穿一身黑，掩盖不住天纵奇才的傲气。皇上早早地派三皇子上战场建立功勋，考量以后能否肩负天下之任。
十七岁那年，萧然对我说，他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然去求皇上赐了婚。
可是他在十七岁那年战死沙场，军功显赫。
举国悼念。
而皇上也特许我为萧然守了七天灵堂。因为全京城谁都知道，我是萧然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我不想活了。
“薛姐姐，想什么呢？”
沈洵轻轻在我耳边唤道。他歪着头看我，眼里讳莫若深。
我勾起嘴角，定睛看着眼前的少年：
“没什么，沈公子生的真是好模样。”
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自那天起，沈洵总是会在各种地方不经意地撞见我。
我也会掩面假装惊讶：“沈公子，可真是有缘。”
沈洵看着我流转的眼波，羞涩地说话会有点磕绊。
“是吗？真…真是好巧……”
我还会使坏故意凑近一点，笑嘻嘻地说：
“你说，这上天的缘分是什么意思……”
沈洵耳根子就会骤然红起来。
其实我只是为了嗅到他身上的香。因为沈洵身上的香似乎都跟萧然用的是一味，真是万里挑一的巧合。
就算是从别人身上闻到萧然的味道，也能带给我片刻的心安。
不过我跟沈洵根本不是偶遇，是我花了银子让人蹲守知道的。不仅如此，我还让小厮把沈洵这个人从里到外祖宗三代都扒了个精光。
他不近女色，仕途可期。
沈洵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夫君选择。
我想把他留在身边，以慰哀思。
2.
我又是上沈府了一趟，先是轻车熟路径直找了沈洵。他的丫鬟让我等等。
他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身黑了，身上的香味扑鼻。
我经不住地向他走了一步，深吸了一口。
沈洵却退后一步。
我也不拖拉，直切主题。
“你可愿成为我夫君？”
“我会让爹爹付诸你的仕途，也会给成车的嫁妆到我们的府邸。跟我成亲，你一定不亏。”
沈洵的骤然阴沉了一下。
我心里一惊。
我给出的条件任京城哪家的公子都会争着抢着要。
可是沈洵居然却不满意吗？！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他……
他转向我的时候，眼睛却是水灵灵地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刚刚一刹那的阴霾一扫而空。
沈洵向我走进一步，他伸出袖子在我鼻尖晃了晃。
“薛姐姐，很喜欢这个味道是吧？”
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却又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三阿哥的香薰配方。”
原来，沈洵早就知道我把他当作萧然的影子啊。
他也是故意的。
是啊……毕竟京中谁人不知我和三皇子的故事？
我心里兵荒马乱，不知怎么解释。
沈洵脸上难掩失落和烦躁。但是他没有多问，让丫鬟送客把我请了出去。
回到宰相府，娘亲把首饰盒里祖传的翡翠要给我。
“我的宝贝女儿终于要嫁人了，娘盼了这一天可久了呢。”
我耷拉着头，也没接手镯。
“娘，沈洵好像不想要我。”
“我确实不爱他。”
“可是我许他钱财，许他仕途，还有宰相女婿的头衔。”
“沈洵还是不愿，他到底想要什么？”
过了小半个月，沈尚书却亲自上门提我们两家的亲事，爹娘大喜过望赶紧把尚书迎进来。
我让丫鬟去看看沈府有谁来了，丫鬟翘着手指苦思冥想终于把沈府来的人背出来。
我心里一沉。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没有沈家公子吗？”
丫鬟摇头。
其实我知道沈洵去哪里了，他的动向我了如指掌。
只是我没有脸面见他而已。
我们之间有一个巨大的鸿沟。
那个关于萧然的问题，沈洵一直没有问出口。
因为就算他问了又能怎样呢？
成亲那天，入洞房后沈洵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手轻轻地游走在我身上的嫁服，一遍又一遍。他不说话，也不为我宽衣解带。
我没有穿沈家送的嫁服，而是一件华美的无与伦比的嫁服。
这件，是萧然命人做的。
3.
自十六岁起，我就想象着穿着这件嫁服出嫁。所以，出嫁那天早上我偷偷穿了这件。
“你满意宰相府送的嫁妆吗？”
我先打破了沉默。
沈洵扭头看看窗外堆满的金贵木箱无奈地笑笑。他抬眼看我：
“我不想要这些。”
新婚之夜，本应是情迷意乱的时刻。
沈洵却比以往都冷静，深不可测。
我凝视沈洵这张脸，不由得感叹真是跟萧然神似。我在床上挪了一下，靠近沈洵。
我把手搭在沈洵滑动的手指上，引导他找到我外衣的带子。我捏着他的手指一使劲，带子松开。外衣滑开，露出里面白皙的山峰。
我把头靠近他的耳边，轻轻地吸了一下却没有发现熟悉的味道。
我在沈洵耳边喃喃道：“如果你想要的我是我的人，那也拿走吧。”
沈洵的手指在我光洁肩膀和后背滑走，我感觉像被电触了一般酥麻。但是他忽然停下，轻轻挖着我的肩膀推开我。
沈洵歪着头看我：“薛姐姐，我今夜没有用原先的香薰你可满意？”
我回避了他的目光，低声说：“若是你能用原先的香薰会让今夜更圆满。”
我仿佛触及了沈洵的逆鳞。
他直接倒头就睡，一夜无言。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被男子温热的体温笼罩。沈洵呼吸的很沉重，他见我醒了不好意思地说道：“薛姐姐，我本不想把你吵醒的。”
我不以为意道：“是我没有尽到妻妾的职责。”
沈洵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突然起身。丫鬟服侍着他洗漱完，冲来个凉水澡才又进来。
呼吸粗重的野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软如玉的翩翩少年。
4.
我也让丫鬟服侍我洗漱，到梳头的时候沈洵却让丫鬟退了出去。他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梳，然后还拿发钗帮我我挽了一个日常却又俏皮的髻。
“沈公子好手法。是从哪位姑娘那里学的啊？”
我半眯着眼睛，看着铜镜里的沈洵问道。
沈洵顿了一下，不慌不忙地看着铜镜里的我道：
“十五岁那年，我有个意中人，便跟府里的丫鬟讨着学了一手扎发。想着能有一天为她扎……”
我转开脸，不想让沈洵看到我难看的表情，勉强接了一句：
“那女子真是好福气。只可惜有缘人……难成眷属。”
我却被勾起了回忆。想起萧然，我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眼泪也滑落下来。
沈洵手忙脚乱地为我擦拭：“我不是想触及薛姐姐的伤心事的。”
我落了两滴泪也强忍着平复了心情。毕竟人死也不能复生，最重要是眼前人。
“沈公子，我既然嫁与了你，就会做一个让你称心的夫人。”
“从前的事你应该有耳闻，但是生死相隔我定不会与他再相见。“
沈洵歪着头静静地听我说，眼睛亮晶晶的。
他把手插入我又有些凌乱的发丝，一点点把我又扎起来。
“薛姐姐，那叫我为夫君好不好？“
“夫君。”
我定神说道。
他却手一抖，耳根刹红。
那天沈洵跟我说了说了很多很多话。
他听着我讲丞相府一件件琐碎的家长里短，但是又时不时插进个小问题：
“薛姐姐的后院有半身高的香茅是吗?“
我点点头，又掰着手指讲家里的猫把香茅踩了，厨娘做了咸的豆腐脑，爹爹跟皇上顶嘴……
沈洵就那么歪着头，带着笑听我漫无目的讲。
丫头提醒我们用午膳的时候，沈洵才惊觉自己没有梳妆完。他让我先去。
沈洵坐在我身旁的时候，身上带了新鲜的香味。
萧然的香薰。
我又有了心安，但是紧随着却带来了更多的愧疚。
“沈公子，你大可不必熏这个。“
“可是你喜欢啊。“
沈洵翘着头看我。
我低垂下头。
“嗯。“
沈洵又接了一个问题：
“既然薛姐姐许了我钱财也许了我仕途，那我也会让薛姐姐过的称心如意。”
“薛姐姐想要怎样的夫君？”
萧然。
我想要一个萧然。
我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答案。
5.
可是我不能强求沈洵变成萧然。
所以我没回答，直接换了个话题。
“沈公子若是心中还有牵挂，可以将往日心有所属的女子娶进府里做妾。作为薛家的独女，我自然不愿意有别人跟我平起平坐。这关乎薛家的脸面。”
“但是我不介意沈公子多纳几室。”
“沈公子以后官运亨通，家里也要人丁兴旺才好。”
沈洵脸上波澜平静，可是他反而平静地让我有些不安。
许久，他才又开口。
“是夫君，不是沈公子。”
“纳妾的事再从长计议。薛姐姐会为我延续香火吧？”
沈洵面不改色地问道。
我反而面红了，低下头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句。
这小子怎么忽然这么会使坏？
我心神有些不稳。沈洵一边朝我碗里夹菜，一边弯弯绕绕地问些七零八碎的问题。
但是他又绕回去了问我喜欢怎么样的男子。
这次我心思已经乱了，便说漏嘴了：
“我喜欢战场上骁勇善战骄傲不逊的男子，能守护一方安危。”
刚说出我就后悔了。
这就是萧然啊。
我不安地看着沈洵的脸色。
他的情绪就在眼里滑过一瞬，但是很快就收好。
沈洵轻轻地说：
“好。”
“为了你，薛姐姐。”
6.
那天之后，沈洵就天天早出晚归。
爹爹让人传了家书给我，他说沈女婿果然好上进。日日在军机处理事务，任谁都说上一句勤勉。
自萧然死后，边疆便战况不利。任谁去都是九死一生。
可是沈洵却一封奏折，请求皇上让他带兵打仗。
我心里一惊，很是愧疚。
等沈洵回家的时候，我掐着点让丫鬟把还温热的饭端出来。
我也坐在一旁陪沈洵一起吃。
他皱眉：“薛姐姐不用委屈自己陪我这么晚吃饭。”
“那你也不要为了我一句玩笑话上战场。”
我定定地看着沈洵。
沈洵放下碗筷，指向后院，笑道：
“薛姐姐喜欢后院的香茅吗？”
我点点头。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肴：
“这都是昆菜，薛姐姐喜欢吗？”
我又点点头。
沈洵向我踏近一步又道：
“那我身上的香薰，薛姐姐自然也是喜欢的。”
我深吸一口，内疚地点点头。
“所以，薛姐姐没有跟我讲玩笑话啊。薛姐姐虽然跟我成亲不是诚心的，但是说的话做的事没有一样不是真心的……”
我张张嘴本来想再劝劝沈洵，但是却没说出来。
因为我跟沈洵本质就是商官联姻。
我又能拿什么身份劝他不去投身仕途，征战沙场呢？
我莫名心里恼火，沉默地跟他用完了晚膳。
洗漱完，沈洵照旧要帮我梳就寝扎的麻花辫。
我一扭脸，把沈洵小小的推开。
“我不要你梳。”
“你以后要是战死沙场就没有人帮我梳了。我还得另找个心灵手巧的丫鬟。麻烦！”
沈洵没有生气反和煦地笑了一下。他歪着脑袋问我：
“薛姐姐是因为我执意上战场所以生气吗？”
“不是。”
我把头又扭过一边。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积火。
沈洵顿了顿：
“我会回来的。”
“我不会抛下姐姐的。“
他接着又开始慢条斯理轻轻地帮我扎发。
我也任由他扎。
7.
我们俩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但是我收到爹爹一封封家书，告诉我沈洵步步高升，而且按照前线的战况来看他很有可能随时都要踏上战场……
我能看到的变化就是家里隔三差五的有师傅来修整。今天种点牡丹，明天种点月季，再后天凿一个活水的鱼池……
我看着看着才惊觉沈府的庭院格局变得原来越像宰相府我住的偏院格局，就连花卉鱼鸟的品种都是一模一样。
我也不是无情的人。
既然沈洵愿意用心，我也愿意扮演一个用心的夫人。
渐渐地，不论沈洵多晚回来我都会陪他一起用晚膳。我也会故意记住他喜欢的菜式，让丫鬟多做几次，亲自给他夹到碗里。
不管谁看，都会说我们相敬如宾，无比恩爱。
可是修整的师傅来的越来越勤，甚至还会一整天在后院闹腾。我忍不住还是问了沈洵：
“为何这么急着修整后院？“
“因为，我保不齐很快就要上沙场了。“
“我想就算我没回来……“
我惊恐地捂住沈洵的嘴巴。
“不许胡说！“
沈洵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的手掌中摩挲。
他歪起头看我：
“姐姐，你是在心疼我吗？“
“没有。“
我冷不丁地把手抽回去。
“我愿你博到自己如意的仕途，然后也为我们薛家添光。“
我说的斩钉截铁，但是把头微微偏了过去不让沈洵看到我的脸。
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沈洵熟练地拿出手帕给我擦拭。
“姐姐，你真是个犟种。“
“没有。“
“我哭的是三皇子。“
8.
沈洵手一抖，眼里瞬间的难过简直要溢出。
话一说出口其实我也后悔了。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沈洵的。
而且我觉得，我说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