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第8军前沿阵地回来的第7兵团的将士不少，或许杜聿明等人还有几分幻想，或许他们想着，黄百韬还活着，还会神奇地出现在他们面前。11月22日上午9时，杜聿明、邱清泉、李弥齐聚在第8军的军部，无奈地谈论着自己的失败。

邱清泉感叹着：“从潘塘之战，我们勉强打了个胜仗来看，我们的情报工作，从搜集到传递，都有不小的问题。潘塘这一仗，老何（指徐州‘剿总’情报处处长何辑生）是出了点力，这，只能算是一个个例，或者叫偶然现象，也只能说是老何尊重杜副总司令，才有的结果。如果他按部就班地汇总、报告的话，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可见，从总体上，我们的情报渠道，还是不行的，比不得共军的情报网，上到我们的高级指挥部门，下至我们的基层部队、县乡政权，也不知道有多少‘共谍’呢，当初，一个张克侠，天天在‘剿总’司令部里转来转去的，哪儿还有什么机密可保啊？共谍，太可恶了。”

对于邱清泉的分析，杜聿明深有同感，他说道：“雨庵所说，确实是实情，南京城里传闻，蒋总统的决策，还没有下到我们手里，早已到了毛泽东的炕头，毛泽东是按着蒋总统的试卷提前答题的，得分自然要比我们高了。”

李弥笑了起来，说道：“杜副总司令这个比喻，确实形像，当初我们在胶东的时候，明明捕捉到许和尚的确切信息了，可部队一到，人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有时候还会留下点令人生气的东西来，着实令人烦恼。”

邱清泉的嘴，咧开了，说道：“炳仁兄说得，有道理，我的经验，只要不按国防部的既定方案办，十有八九会赢，只要跟着他们的指挥棒转，那肯定处处受制于共军，时时跳进他们的圈套，听说，孙元良也说了，打败黄焕然者，非陈毅也，乃国防部内的许朗轩、郭汝瑰等人啊。”

杜聿明听他的两位大将说得如此露骨，急忙转移了话题说：“同时，共军的战士勇敢，不怕死，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的士兵，确实比不上啊，全然没有了当年的抗战作风。”

对于杜聿明的说法，邱清泉感叹道：“共军，冲锋陷阵，靠的是内心里的思想，他们叫共产主义信仰，这东西，我当年也信过，是有一种魔力在其中的。而我们的士兵呢，是用督战队逼着上阵冲杀的，只要一离开督战队的射程，你就是骂他们，他们也不会上的。抓来的兵，买来的兵，都不如自觉投军来的好。当年，我们的兵，打鬼子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嗷嗷叫着往前冲啊。嘿，这才几年时间啊，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看来，人心这东西，着实难以掌控啊？”

李弥神色黯然，说道：“魔力，魔力，共产党手中，确实有一种魔力，当年，我和文副参谋长在四川共事的时候，他们那些共产党员，能把杀头当成笑谈，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在胶东的时候，老百姓骂我们是‘匪军’，倒把八路军当成了神仙，说什么‘盼中央，想中央，中央来了一扫光，恨八路，怕八路，八路来了有好处。’这天啊，似乎翻了过来一样。”

杜聿明摆了摆手，他觉得，三个人说得太过了，可邱清泉快人快语，并不买杜聿明的账，接着说了一句：“连你杜副总司令也怕了，这就是我们的情报系统，对内密不透风，对外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就在这时，空军突然投下一个信袋来，前线的战士匆忙送到了第8军军部，原来，空军侦察到，解放军大部队正向北撤回济南方向。

李弥有点怀疑地说道：“这，可能吗？”

杜聿明大笑起来，把大腿一拍，站起来说：“陈毅吃了我一个兵团，不走还想怎样？”说完，指着第8军军长周开成说：“就是你们两个军了。”

李弥一听，也激动起来，站起身来问：“杜副总司令，说吧，什么时候行动？杀他个出其不意，疲惫之师，可击之！”

杜聿明说：“等待命令。”说完，便带领李弥、邱清泉走出了第8军军部。

或许是南京来的慰问团影响了杜聿明的计划，或许是杜聿明忘记了，整整等了一天时间，周开成也没有等到杜聿明进攻的命令，却等来了李弥替他领回了青天白日勋章一枚、锦旗一面，挂在他的办公室里来。

李弥走了，周开成左看右看一番，并没有兴奋，而是叫副官处长刘定国过来，把那面锦旗摘下，丢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