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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魏以安成亲半月，他纳了良娣，我笑着迎她进门；
我怀孕的时候，魏以安整日流连于青楼勾栏，我没有丝毫抱怨……
和魏以安成亲三年，我在京城人的口中成了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他并不爱我，我不过是巩固他的势力的棋子。
我心中无感，怎样都好，我不在乎。
因为我也不爱他。
1
永安十三年，我刚到及笄之年。
身为丞相之女，我知道，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
可我还是幻想着能嫁给心爱之人，与他白头偕老。
年初，哥哥不负众望，收复了边疆，圣上龙颜大悦。
哥哥成了大将军，我们兰家在朝中的地位更高。
圣上下令，普天同庆，免税五年。
自不断的战火后，京城又变得一片繁华。
九月，圣上下旨秋围，皇室与朝廷官员皆可自愿参加。
我们兰家武将出身，女眷亦会武功，骑马狩猎更不在话下。
我也跟着去了。
偌大的皇家猎场，圣上为了有意思，许下几个彩头。
我无心于他们男人的比赛。
「哥哥，我去那边看看。」我拍了拍旁边意气风发的少年。
兰止卫无奈，他知我的性子，不喜与大家一起。
对我的技术也放心，只嘱咐我小心。
皇家猎场能出什么事，我还是有自信的。
我骑马向林中深处。
没有了人群的吵闹，我格外自在。
我四处环顾，却没有发现一只动物。
按理说，皇家猎场不该如此。
忽然，我发现不远处地上有什么亮晶晶的。
我下马走近，竟是零零散散的尖锐铁钉。
若是不留神，被马儿踩到，人定会摔下马出什么事。
我将铁钉捡起来，就在这时，听到了马的嘶吼。
抬头望去，看到一匹似乎受惊的马。
马上的少年想极力控制，却不尽人意。
我连忙骑马赶过去，就在快要摔下来时，把他拽到了我的身后。
受惊的马向远处跑去，有惊无险。
「怎么，一个大男人连匹马都驯服不了？」
我跳下马，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相貌不凡，看打扮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少年擦擦汗，并没有理会我的嘲讽。
「多谢姑娘，我本来好好的骑着马，但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马受惊，这才如此。」
少年谦谦有礼，我也不再多说。
听他的话，我想起刚刚看到的铁钉。
「对了，我刚才还在地上发现了铁钉。」
说着，我拿出来给他看。
「皇家猎场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不解。
他仔细看铁钉，眉头一皱，似乎发现了什么。
「姑娘，可否将这些铁钉给我。」他红着脸看着我，认真的说。
见我有所戒备，又说:「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的，我想留个物证。」
我留着这些也没用，便给他了。
良久，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请，请问姑娘芳名……」
「以安……以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是许城。
许城骑着刚刚受惊的马，见到魏以安没事，长舒一口气。
「我刚看到你的马受惊，却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好在没事。」
许城快步走近，围着魏以安转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
「这位是……」许城看到了我。
被一道目光盯住，我忽然觉得好热，「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二位多加小心。」
我赶紧骑上自己的马离开了。
「她是……」魏以安望着我的背影，「是她救了我。」
2
骑马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回忆许城的目光。
脸红的快熟了，手心微微出汗。
是的，我心悦他。
这次来秋围，也是为他而来，总想着也许能看他一眼。
许城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杀敌无数。
听哥哥说，他不但武艺高强，为人还善良。
自哥哥的弱冠礼见他一面，我便倾心。
永安十五年，家里终于开始筹备我的出嫁。
父亲母亲总觉得我还小，想多留我几年。
我也想一直陪伴双亲左右。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许城一直没有娶妻的想法。
这年夏天，京城传出了他家里让他娶妻的消息。
得知当天，我一直坐立难安，我喜欢他，可他并不知道我。
他在京城时，喜欢去琼月楼吃茶。
因此我也常去，可一次也没有遇见。
不知为什么，有种感觉今天定会遇到。
我差人准备马车，梳洗打扮。
「小姐打扮完，安静的时候像幅画呢。」
听完婢女的话，我笑了笑。
我想在他心中留个好印象。
到了琼月楼，我找了二楼一处视野广泛的地方。
其实心中也很没底，到底能不能见到。
我喝着茶，四处张望着。
「姑娘瞧着眼熟，我们莫不是在哪里见过。」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我回头看去。
是魏以安。旁边是许城。
我站起来行礼:「太子殿下。」同样对许城礼貌行礼。
他似乎总是在魏以安身边。
「嘘。小点声。」魏以安环顾四周，走近小声说，「好巧啊，救命恩人。」
上次狩猎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太子。
也对，很有气质。
「当然记得太……你了。」我反应过来，魏以安现在属于微服私访。
「没记错的话，兰止仪对吧。」魏以安和许城坐在我对面。
魏以安是太子，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太简单了，我并不意外。
我点点头。
「你和那天有很大不同」魏以安笑着看我。
「您也是。」我礼貌的回应他，却时不时看向许城。
魏以安听出了我的嘲笑，并不在意。
他似是看出我所想一样，和许城说起他的婚事。
「阿城，你的婚事如何了。」
许城漫不经心，「我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娶谁都一样。」
他没有喜欢的人，那是不是说明我也有机会。
我心中窃喜，嘴角不经意上扬。
回到家中后，我匆忙去父亲书房。
「父亲，女儿想嫁给许城。」我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下。
父亲诧异的看着我。
向我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可我从来都没心思。
父亲思索片刻，随即爽朗大笑。
「好。好。许城是个好男儿。配得上我的女儿。」父亲应允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父亲说明日便去向许家提亲。
我一整晚都睡不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竟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一整天，我坐不住来回踱步，等着父亲回来带着好消息。
梦中屡屡梦到的事竟要成真了。
可往往幸福的事，哪会来得这般容易。
果然，我没等到父亲回来。
等到的是，与太子成亲的圣旨。
3
出嫁那天，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一群人控制着。
坐上喜轿，我掀开遮住脸的红布，看着身上的喜服。
一时间有些发愣。
那天，父亲没有回来，被圣上召去留在了宫里。
我接过圣旨后，被下人扶着才堪堪站的起来。
我心中甚是不解，我怎么就成了太子妃。
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势力？
还是为了控制我们兰家？
次日，父亲低沉着脸回来了。
父亲什么都没说，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
一切已成定局，圣旨不可违。
大婚当日，我坐在轿上，听着外面一片热闹声，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出身尊贵，却身不由己，这是多少名门的桎梏。
夜色降临，我在房中床上坐着。
门被打开了，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个初次见面窘迫的少年，似乎变了很多。
我感觉到他在我身侧坐下，久久没有动作。
良久，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大红面纱。
我垂眼，并未看他。
「很少看你这么安静。」魏以安为我摘下头上的繁重头饰，
我疑惑，我们明明只见过两次，抬头看向他。
他似是看出我想问的，笑了笑，「虽然没见过几次，可我却能看出你的性子，并不喜静。」
我无言，算是承认了他的话。
武将之家出身，自然是好动的。
骑马、射箭男子学的我都会，甚至比他们还要厉害。
魏以安向我伸手，我下意识的躲开了。
后知后觉，我们是新婚夫妇，他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气氛不禁有些尴尬，魏以安还是一样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他起身，背对着我。
「你应知道你我成婚是为了什么，我也知你心悦许城，只不过既已成了太子妃，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我微微一惊，他知道我心悦许城。「你……太子殿下……」
他回过头，顿了顿，说了句话，转身离开。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刚刚他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默默舒了口气。
相敬如宾，以后这样也挺好的。
4
成亲后，他除了大婚当夜与我说了几句，再没有来过我房中。
下人们自然心中有数，知道我这个太子妃不得宠。
但碍于我的身份和武功，也没有人为难我。
尽管不宿在我这，但别的他都十分周全。
回门的时候陪我一同，每日午时与我用饭，到宫中参加宴席，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形象照顾我……
在外人看来，我们十分恩爱。
成婚半月的时候，夜里，他忽然到我房中。
我不慌不忙的行礼:「太子殿下，可有什么事？」
魏以安直直的看着我，仿佛要透过眼睛将我看穿。
「我要纳妾。」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于是眉眼弯弯的也看向他。
「好。」
魏以安不语，就这么看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脸都笑僵了。
听到他小声笑了笑，像是嘲讽:「太子妃果然贤良淑德，不愧是我的太子妃。」
然后转身离去。
见他离开，我揉了揉脸，笑的太久了，好累。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假笑了呢？
没两日，我就看到一位娇滴滴的女子来到了府里。
是丽贵妃的侄女，林语嫣。
看到她，我无奈的笑笑，只当又是一个可怜人。
为了家族利益而婚嫁。
先皇后病逝后，圣上执意不立后，丽贵妃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今圣上身子越来越弱，新帝登基是迟早的事。
朝中一直有两党，太子与永王。
丽贵妃一直讨好太子，如今将侄女嫁过来更是站了队。
我接过林雨嫣奉来的茶，将她安排在了离魏以安不远的院子。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射箭。
几乎全中靶心。
「太子妃，林良娣来请安了。」
我吩咐人告诉她不必请安，不一会，下人回报说她执意不走。
我放下正瞄准的弓，拍拍手在院中石凳坐下，「那让她来吧。」
一抹淡绿色身影映入眼帘，柔柔弱弱的样子，我见犹怜。
她按规矩向我行礼请安，然后拘谨的站着。
「坐吧。」我招招手，「其实不必请安也可以，我没有那么多规矩。」
我看向下人，让她们上茶。
林语嫣顺着我的手在我斜对面坐下。
「是。」听话的样子真令人喜欢。
林语嫣手捧着刚上来的茶，似是纠结半天，终于开口。
「太子妃……我……我是真心喜欢太子殿下的。」
我笑笑，嗯了一声，她喜不喜欢与我没有关系。
她见我没说什么，又说:「我知道您和太子殿下感情很好，所以嫣儿只想能陪在太子身边，怎样都行。」
我抬头看向她，府里的人都知道太子与我关系冷淡，她没听到风言风语吗？
「我不会为难你的，太子殿下也很喜欢你这样的姑娘，太子身边能有你，我也放心。」
听我说完，林语嫣终于笑了。
就这样，我大度的接纳了林良娣，还常关心她。
人们都夸赞我贤良淑德。
慢慢的，就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5
嫁到太子府一年，我好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魏以安了。
自从良娣进门，太子几乎日日宿在她房里。
林语嫣与我并不相互算计，但她的言语间不免是有炫耀的。
她说，太子每日都与她用晚膳，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说，自己最怕打雷了，每每这时，太子都会温柔的抱住她说别怕，我在。
她说，太子很喜欢小孩子，想和她有个女儿，这样可以看看她小时候的样子。
她说……
她说了很多，多的我从早上可以细数到晚上。
魏以安与我每日用午膳，在半年前就断了。
他说:「每日与不喜欢的人吃饭，很难熬吧。」
他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自己。
好像都一样。
都说习惯很可怕，是真的。
魏以安第一次没有和我用饭那天，我照常摆了两副碗筷。
良久，才意识到他不会再来了。
我低头苦笑，让人将饭撤下。
可能是天太热了，好没胃口。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我好像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我生性好动，太子府里有专门的武场，我几乎成天待在那里。
每日大汗淋漓的回去沐浴，会觉得格外舒服。
这日，我正舒服的泡着玫瑰浴。
听到房门被打开了，我警觉起来，正要出手，听到魏以安的声音。
魏以安踉跄的站在我面前。
「太子殿下？」我看着眼前的人，奇怪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魏以安听到我的声音，向我走来，扶着木桶边，弯下身子靠近。
「你在干什么。」低哑的声音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我确定他喝醉了。
「你喝醉了。」
魏以安皱眉，又说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洗澡啊，不然在睡觉吗？」
「好，我们睡觉。」
魏以安将我从水中抱起，我竟没想过他力气这么大。
跳马那次后，我总是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
「你喝醉了，太子。」我没有挣开他。
就这样坦诚的暴露在他面前。
他将我轻轻抱到床上，擦干身子，不缓不慢的说:「嗯。我喝醉了。」
近一看，魏以安的脸到耳朵都是红的，眼神迷离。
忽然让我想起初见那次，他也是一样的脸红。
嘴唇的温热让我回过神来。
魏以安轻轻的吻着我，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一点一点，像是亲吻珍宝一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在情欲到极点之际，我突然开了口。
刚说完就后悔了，自然是把我当成了林良娣啊。
下身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惊呼。
魏以安咬我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耳朵痒痒的。
「止仪……止仪……」
我脑袋晕乎乎的，感觉不切实际，手搭上他的背，用力抓着。
……
暧昧的气息氤氲在房里，久久不散。
那夜以后，一切如旧。
只不过一月后，我开始日日呕吐，吃不下饭。
召来太医，我怀孕了。
6
我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魏以安并没有来看我。
反倒是林语嫣常来陪我散步聊天。
「太子妃，我阿母说过，怀孕的女子身子更是珍贵，必得小心。」
「太子妃，吃食上每日也要注意，要补充营养，但也不能补过头，还有一些忌口的……」
自我怀孕，我不得不安静下来，去不了武场，每日无聊的很。
有林语嫣的念叨，让日子也好过些。
我能听出她的真诚，这样毫无心机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
有时候不禁会想，要是没有我，她和魏以安会更好吧。
她每天都要看一看摸一摸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睛亮亮的。
有时不经意间，目光落在自己肚子上，也会划过一丝失落。
林语嫣笑笑，「如果我也怀上了多好，这样他们两个孩子还能做个伴。」
我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能拍拍她的手。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听下人说，最近太子殿下常去青楼。
我心中一颤，他是太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不过，眼下正是与永王争夺的关键时刻。
被抓住了把柄，难免太子之位不保。
就在我思量之际，林语嫣哭着跑来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他……」她眼含泪水，让人怜惜。
估摸着是知道了此事，太子也很久没去看她了。
「别急，我知道了。」我挺着肚子安抚她，难免有些吃力。
林语嫣看到我的样子，连忙擦去眼泪。
「太子妃，你还有着身孕，我本不该麻烦你。」
我听着她自责的话，对她摇摇头表示无碍。
其实她不说，这件事我也要管一管的。
我让她安心，我会同太子谈谈，毕竟我还是太子妃。
夜幕渐深，太子仍未回来。
无奈之下，我命人准备车马，亲自去接太子回府。
因着我怀孕，马车走得很慢。
到了那个名叫百春阁的地方，已经很晚了，人也没有那么多了。
我戴着面纱，让下人进去打点询问，然后被扶着直径上了二楼。
站在门外，我听见好几个女人谄媚的声音。
手微微发抖，终是推开了门。
魏以安坐在那群女人中间，看见我，似乎很是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他摆摆手，那些女人纷纷站起来离开了屋子。
「请太子殿下回府。」
魏以安站起来看我，什么都没说。
良久，似是低声说了句什么。
回府后，我同魏以安讲了心中顾虑。
我安静的坐在塌上，肚子已经很大了，走几步都觉得累。
他看到我疲惫的样子，似乎有所动容。
向我走来，轻轻抚着我的肚子，自言自语道:
「是女儿吧……是个女儿就好了……」
他轻声细语，柔情的样子与那天喝醉了酒时一般。
「太子？」我又一次叫他。
他像是回过神来，看向门外，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太子妃安心养胎，其他的事不必费心了。」
说罢，转身离去。
我真的看不透他，不明白他，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7
永安十七年冬，大雪纷飞。
我终于生了，是个女儿，魏以安似乎很高兴，总是时不时来逗她。
我给她起名为舒心。
希望她以后的年年岁岁都能过得舒心称意。
心儿满月那天，宫里设宴，大办了一场。
圣上的病越发严重，总是咳得说不出话来。
为心儿大办，也是想冲冲喜。
我坐在魏以安身边，身侧的婢女抱着心儿哄着她。
魏以安一如在外表现的那样照顾我，笑着为我摆弄吃食。
眉眼弯弯，眼神里似乎满是爱意。
可只有我知道，这不过又是他的伪装罢了。
魏以安总是行色匆匆，来看心儿也只是瞧上几眼，又匆匆离去。
林语嫣来我这的次数倒是愈发频繁，简直要住在我这。
她很喜欢心儿，耐心的哄她、逗她。
相比魏以安，她才更有做爹爹的资格。
我开玩笑的和林语嫣抱怨，惹得她哈哈大笑。
而我也不再碰以前习武的东西，总怕刀剑无眼，伤着心儿。
不久，西北来报，许城战死了。
听说是永王上书，执意举荐他去西北攻打挑事的藩王。
对于身经百战的许城来说，这应该很容易。
但他的的确确没能再回到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刚哄心儿睡下。
轻叹一口气，喃喃道:「许城死了，太子的处境更难了……也可怜了许城的妻儿……」
或许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对于许城的死，我的遗憾大于了难过。
朝堂上，大臣们私下都知道是永王下了绊子，可如今圣上却无力管这些事。
不少老臣和忠心的臣子分分倒向太子一头，支持太子的人比永王多了一倍。
按理说，顺利登基不成问题。
可让人担忧的是，圣上曾暂交永王兵权，永王并未交还。
魏以安并不是个善武之人，许城死后，太子一党的武将失去了主力。
一时之间，魏以安的处境举步维艰。
我有些想不明白，其实太子完全可以借兰家之力。
尽管我父亲年老禁不起折腾，可兰家还有我哥哥，还有我。
可他偏偏不。
魏以安从来不与我说朝堂之事，也从未说过要兰家帮他。
可我身为太子妃，自然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坐以待毙。
我拿来许久不用的弓箭，那是幼时刚拿得起弓时，哥哥送的礼物。
我命人将它交给哥哥，并修书一封商议对策。
哥哥很快回信，兰家这么多年在军中威望颇高，有不少追随者。
随信而来的，还有兰家的半块兵符。
我握住我棕红色的木制物件，如若到了那天，终归能派得上用场。
8
我想的没错，那天很快就到了。
永安十八年春，永王起兵发动宫变。
圣上被气得咽了气，一时间宫内大乱。
我听闻消息，重新换上了戎装。
临走前，心儿睡得正熟，我轻轻亲了她，心中竟有不舍的感觉。
宫门早已被永王的人把守着，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哥哥早就料到，曾告诉我东南方向有一处暗道。
我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两千骑兵，打算和哥哥里应外合。
早在永王围宫之前，哥哥就一直留在了宫里。
就怕突然发生变故。
进宫后，血腥味到处都是，满地的尸体。
尽管我好武，却最讨厌战争，刀剑无情，让多少人受生离死别之苦。
「兰将军，永王等人快到崇明殿了。」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来报。
这些人都知道我是兰家的人，却不知是哪位。
我穿着戎装，头发束起，倒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好。」我压低声音，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压向崇明殿。
我到时，御林军正与永王的人抗衡。
我带着骑兵支援，在永王的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永王见到我，没有惊讶，满是血的脸扭曲着大笑，「来的正好啊，太子妃。」
我从未见过永王，他却能一眼认出我。
「永王真是好眼力。」说话间，我已挥剑向他杀去。
我并不想在这，与他这种人多说。
「啧，真是凶狠啊。」永王与我交锋时，挑衅的说道。
刀光剑影，我和永王不相上下，也许永王也没有想到我武功还不错。
我找准时机，剑指向他的喉咙，「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呵，太子妃，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就带了这么点人吗？」
我一惊，向周围看去，不知在哪又来了永王的人马，瞬间将我们层层包围。
趁我走神的片刻，永王剑一挑，局势逆转，我成了随时丧命的鱼肉。
他将我扯下马，用剑划伤我的腿，我不得不跪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永王大笑，像个胜利者，「魏以安那个废物，竟会让一个女人为他挡刀，哈哈哈，真是懦夫。」
我被他用剑挑起下巴盯着他。
我竟没想到他留了后手，可是……哥哥呢，不是说与我里应外合吗？
难道……
永王走近我，伸手摸着我的脸，「太子妃可真漂亮。如今大势已定，不如跟了我，保你荣华富贵。」
我厌恶的转头，看到崇明殿的门开了。
魏以安站在那里，好像周围的打杀与他无关。
他两眼通红的看着我，双手握拳，似乎在隐忍什么。
「放了她。」魏以安的声音不大，却让我听的清清楚楚。
「你想要她？哈哈哈……我偏不如你意。看清楚局势吧。」永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摆摆手，暗处又涌现几批人马。
藏的真够深。
「未必。」魏以安声音刚落，突然又出现一只军队。
前面两个领军的人势如破竹，路过之处的叛军无不倒下。
「那是……许城！还有兰止卫！」
「许城没死……」
身边的将士有认出来的，顿时惊喊道。
许城在军中颇得军心，若不是他死了，不会有这么多人将士投靠永王。
一时间，识相的士兵纷纷投降。
很快，永王与我被人围在中间。
「放了她，我给你一条生路。」魏以安走近，我才听出他的声音竟有些发抖。
「哈哈哈……好啊，我放了她……」永王自知已走投无路。
但下一秒，我的胸口传来一阵痛感。
「我要你永远痛苦，即使坐拥天下，却失去挚爱之人……哈哈哈……」
永王疯了，他将剑直直穿进我的胸口，随后，被人砍下了头颅。
我无力，倒在地上，胸口血流不止。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看着魏以安，上一秒还强忍镇静的他，此刻惊慌失措。
恍惚间，我看到魏以安踉踉跄跄的向我跑过来。
「不……不……」魏以安小心翼翼的抱我在怀里，想用手捂住我的伤口，却没用。
「太医！传太医啊！」兰止卫大叫，跪在魏以安旁边，握住我的手。
「不会的，止仪，不要……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魏以安声音嘶哑，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我的眼睛模糊了，分不清是魏以安的眼泪还是我自己的。
「魏……以安，我……我又救了你一次，对不对？」我想冲他笑笑，却没力气。
魏以安不住的点头，「坚持一下……止仪。」
我摇摇头，「答应我……照顾好心儿……」
我好累，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最后的最后，听到的是魏以安悲痛的声音。
「我答应你……」
我好像又看到了，秋日猎场里那个在我面前，窘迫的少年。
他红着脸对我笑，拉着我的手说:「这次，不让你走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