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东市刑场上,五十三岁的晁错穿着朝服跪在木砧前。刀刃落下的瞬间,这位曾为汉朝设计边防、力主削藩的御史大夫,成了景帝棋盘上一枚被抛弃的棋子。更讽刺的是,他至死都以为自己是去上朝的——皇帝派人骗他说"有急事商议",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这事儿听着荒唐,可背后藏着汉初皇权与诸侯较量的腥风血雨,也藏着读书人搞政治最容易踩的坑。
晁错年轻时就是个"斜杠青年"。在河南老家跟着法家大师张恢学权谋之术,张嘴就是"帝王心术",转身又跑到济南拜入儒家伏生门下啃《尚书》。这种"法儒双修"的能耐,搁现在都能当网红导师。
汉文帝那会儿正愁太子刘启(后来的景帝)的教育问题。老皇帝看中晁错能文能武,直接给他安排了个"太子陪读"的活儿。晁老师上课不教四书五经,专讲怎么让皇帝拿捏大臣、怎么让百姓服服帖帖。太子听得两眼放光,当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智囊"——这词儿现在听着像夸人,可在当时,多少带着点"诡计多端"的意思。
要说晁错这人,真是个狠角色。匈奴人在边疆闹腾,他反手就搞出个"移民实边"的损招:罪犯戍边能免罪,老百姓去边疆送死还给发房子送老婆。更绝的是他设计的"战利品分成制"——砍了匈奴人的脑袋,战利品对半分。这招比后来游戏里的打怪升级还刺激,边民们真就红着眼跟匈奴人拼命。
可这政策也有副作用。就像现在某些公司画大饼,刚开始大家热血沸腾,时间一长发现房子是茅草屋,老婆是官府分配的寡妇。后来班固在《汉书》里吐槽:"戍卒尸骨未寒,匈奴铁骑又至",说的就是这套制度治标不治本。
晁错这辈子最要命的决定,是盯上了吴王刘濞的铸币厂。当时吴国靠着铜山煮盐铸钱,富得流油,吴王私人武装比中央军还精良。晁错在朝会上拍桌子:"现在削藩他可能造反,不削将来必反!"这话就跟现在说"房价迟早要跌"似的,道理谁都懂,可谁先说谁倒霉。
景帝刚上位那会儿年轻气盛,被晁错说得热血上头。可削藩令刚发出去,七国联军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过来了。这事儿就像业主群有人带头拒交物业费,转眼间整栋楼都开始闹事。
这时候袁盎跳出来了。这老狐狸当年在吴国当官时没少收黑钱,被晁错揪住小辫子差点蹲大牢。现在逮着机会,他凑到景帝耳边嘀咕:"杀了晁错,叛军自然退兵。"
景帝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早看出来七国是冲着皇位来的,可满朝文武都等着看笑话呢。于是玩了个阴招——让丞相带头弹劾晁错,罪名是"想把城池送给吴国"。这脏水泼得,比现在网络水军还利索。
最绝的是行刑安排。景帝特意让晁错穿着朝服去东市,美其名曰"保留体面",实际是告诉天下:这个主张削藩的疯子,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
晁错到死都没明白,自己不过是景帝手里的橡皮图章。平叛的周亚夫带着大军按兵不动,等着叛军粮草耗尽;皇帝亲信窦婴早就带着虎符去调兵。这些后手安排,晁错这个"智囊"居然毫不知情。
后人总说景帝糊涂,可细想这事儿透着诡异:袁盎献策当天就被派去吴国营地当说客,结果差点被叛军砍了脑袋。这哪是真心求和?分明是景帝在玩双簧——既借刀杀了晁错,又给自己争取调兵时间。
晁错的悲剧,说到底是个"书生气"害的。他以为凭着对朝廷的忠心就能纵横朝堂,却不懂政治是门妥协的艺术。削藩这么要命的事,他连拉拢盟友的基本操作都没做,把满朝文武得罪个遍。
司马迁说他"峭直刻深",这评价精准得很。就像现在公司里能力超强却不会处关系的业务骨干,方案再好也架不住同事拆台。更要命的是他总把皇帝当学生教训,动不动就"陛下当如何如何",景帝表面点头,心里早记了小本本。
长安城的血案过去三十年后,汉武帝用推恩令完成了晁错未竟的事业。这时候人们才回过味来——晁错的主张没错,只是他太着急把答案写在脸上。这故事给后人留了个血淋淋的教训:改革这事儿,方向对了不算完,还得学会给猛药包层糖衣。只是可惜了晁家满门性命,终究成了汉室中央集权路上最刺眼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