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是新中国开国大将之首,指挥过众多“神仙仗”,像苏中战役、宿北战役、鲁南战役、孟良崮战役、豫东战役、淮海战役等等都歼灭大量国军精锐,许多中央领导对他都很欣赏。
但是,粟裕也存在着一个“短板”,即资历不够深。土地革命时期是红军偏师军团的参谋长,抗日战争时期是新四军下的师长。
这些职务,在华中野战军内能压得住阵,但与山东合并为华东野战军后,下面的一些干部就不太服气了。陈士榘、许世友、宋时轮等长期在主力任职的将领,比较心高气傲,跟粟裕都有过冲突。
这里面宋时轮算是跟粟裕纠葛最深的,宋时轮曾在战役前的部署会议上当众顶撞粟裕,建国后还多次跟粟裕闹不愉快。
但粟裕通通不在乎,最终是用宽宏大量让宋时轮折服。1984年粟裕病逝,追悼会上宋时轮痛哭:粟司令对我有恩,他三次保我,我很感谢他。
后来,宋时轮也在努力完成粟裕生前的心愿,为粟裕平反出了很大力气。
宋时轮担任过红30军军长、红28军军长、八路军第四纵队司令员、冀察热辽军区司令员,基本上跟粟裕职务是持平的。
不过抗战时他在冀东没能成功扎根,还导致部队损失巨大,因此被安排回延安学习,坐了几年冷板凳。
日本投降以后,陈毅被安排去领导山东,身边很缺干部。宋时轮红军时曾两次给陈毅当参谋长,配合很默契,因此陈毅就把宋时轮要到身边继续担任参谋长。
客观来讲,陈老总的长处不在军事方面,且他很信任宋时轮,所以那时津浦前线指挥部、山东野战军的军事指挥,实际是宋时轮在负责。
总的脉络看下来,宋时轮级别上一直都跟粟裕差不多,且他都是在中央主力部队中。主力嘛,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气,因此粟裕在宋时轮心里并没有首长似的威严。
1947年,山东、华中合并,粟裕通过七战七捷证明了自己,成功获得新成立的华东野战军的指挥权。
而山东野战军由于原先打出六战五败的成绩,宋时轮就没能继续在野司任职,转而担任华野10纵司令员。在此背景下,粟裕先保了宋时轮两次。
第一次在梁山阻击战后。1947年8月,华野陈参谋长陈士榘命令宋时轮率10纵在梁山一带阻击邱清泉第5军和敌第84师。
宋时轮阻击任务完成得不错,迟滞了敌人10天,顺利完成任务。但撤退时就很匆忙,北渡黄河被敌人咬得很紧,有4000多支前百姓和1500多指战员没能过河。
这还是在解放战争很胶着之际,如此大的伤亡,毛主席非常生气,致电批评道:宋时轮私自北渡,致受损失,是一次极大错误。
宋时轮接到电报时有些恍惚,自己明明是接到陈士榘的电话命令后才撤的,怎么成私自了?
这个事情也算笔糊涂账,宋时轮此时归陈唐兵团指挥,但不在其建制下,正常情况,需要书面命令才能调动。
但梁山阻击战后,10纵险些遭遇包围,确实没那个时间来走程序,宋时轮便在电话里请示后,就立即组织渡河了。
中央不知这些内情,但中央的确没给宋时轮下过撤退命令,所以,在中央的视角下,10纵就属于未得命令擅自撤退,致使遭遇重大损失。
这时如果陈士渠能帮忙说话,误会就解除了,但陈士渠自己都挨了批评,不愿引火上身,搞得宋时轮万分委屈。
组织准备追究宋时轮的责任,宋随即把情况致电华野司令员,陈毅、粟裕调查清楚后选择力保,回电中央:北渡责任待后再谈。有两位华野首长说话,宋时轮暂时渡过了被问责的危机。
粟裕第二次保宋时轮是在济南战役前,最开始粟裕安排10纵去打援,宋时轮不愿意,说自己部队伤亡大,需要时间休整,无法完成阻击任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宋时轮在“私自北渡”事件后心里一直有气,还没能发泄出来。而在攻坚战中,夺城是“吃肉”,阻敌是“啃骨头”,眼看10纵没抢到主攻,宋时轮的怒火就完全爆发了。
虽然他不是冲着粟裕来的,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顶撞,好脾气的粟裕也发了火,严厉批评了他几句。
没想到宋时轮更激动,直接拍桌说自己不干了,要去东北休养,会议不欢而散。
此时陈老总已经去中野配合刘邓,没有人能完全镇住场,华野的干部就把报告打到中央,希望能处理好这次矛盾。
主席闻讯大怒,当即就要将宋时轮一撸到底。还是粟裕顾大局,知道宋属于一时意气用事,大战当前,不应破坏团结。
所以粟裕给主席回电挽留:宋仍保留原职,如必须撤职时,战役结束后,再行调动。
攻济之后,宋时轮当众做出深刻检讨,粟裕认为过去就算了,就多次给中央发报,建议让宋担任原职,戴罪立功。主席给予很大自主权,就同意了。
后来宋时轮也用行动证明自己,徐东阻击战保障了整场淮海战役的胜利,没有换掉他,是正确的选择。
若非粟裕宽松,宋时轮的人生轨迹绝对会发生重大转变。只是,宋时轮对粟裕仍是不服,建国后还有过几次矛盾。
1958年粟裕在反“教条主义”运动中被错批,改到军事科学院担任第二副院长。
军事科学院院长、政委由叶帅一肩挑,但叶帅重心不在这里,院内的实际工作大多由第一副院长宋时轮负责。
宋曾经发布过避亲廉政制度,要求工作人员不得安排亲人到科学院来。粟裕刚到岗,不知道这个规定,这时的他心情低落,担心处理不好工作,就向组织申请把妻子楚青调到身边当秘书。
上面想到刚把粟裕从总参谋长上撤下来,这种不算过分的要求就批准了。但这也引起宋时轮的不快,他再次开会重申今后任何人都不许调亲属入院,并不点名地批评“有些同志”。
这番指责让粟裕有些尴尬,而宋时轮后来还有一次搞出莫名其妙的事。
在军事科学院战史部的会议上,宋时轮问王希先:你最近在研究什么课题?王回答在整理粟裕首长有关鲁南战役的资料。
宋时轮听后表情微妙,先“哦?”了一声,然后说:他也参加鲁南战役了?那时他在哪里?
大家惊讶的目光随之投来,作为三野系统的干部,怎么可能不知粟裕在鲁南战役的作用,王希先愣了一下后,立马用事实进行反驳,宋时轮这才点点头没再说。
这些事都能看出,宋时轮对粟裕还是有意见的,但粟裕之后的回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运动年代,军事科学院也有人“夺权”,宋时轮、钟期光等人都遭到冲击,情况很不乐观。
此时粟裕已是军事科学院第一政委,所有政治相关的文件都要他签字,如果他要打击宋时轮,在“黑材料”中签下附和之言,宋绝对会面临更猛烈的批斗。
但粟裕就是粟裕,他按住所有文件不发,还打电话给周总理说明情况,在总理的过问下,宋时轮等人得以度过难关。
这是粟裕第三次保宋时轮,也让宋时轮对粟裕彻底改观。1984年粟裕病逝,宋时轮出席追悼会时痛哭说“粟司令三次保我,我很感谢他”。
三野的旧部都知道粟裕有个心结,即到死都没能平反,宋时轮后来也为老首长恢复名誉一直奔走。
1987年的高干会议,在谈及历史问题时,大多数干部讲了彭老总、贺老总等人的事,但都有意无意避开了粟裕。
而宋时轮没有顾忌,轮到他发言就说:希望能解决1958年对粟裕同志的错误结论,恢复他应有的名誉。
1989年军事科学院主编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出版前,宋时轮还特意看了有关粟裕的内容,发现没有提被批的事,他便力主加了一句:“粟裕将军曾受到长期不公正对待”。
只是,宋时轮不属于核心领导,他只能利用老干部的身份,为粟裕做些努力,至于结果,不是他能改变的。
还是在1994年,经多位三野干部及各方面一起努力,军委才以发表文章的形式为粟裕平反。
宋时轮虽然先前跟粟裕有些过节,但经历风风雨雨后,他还是被粟裕的高风亮节打动了。这些开国将军的情谊,也真不是简单一两句就能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