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浓，同事们陆陆续续下班，最后一个同事走的时候，关切地问颜华要不要一起。把重影的视线从显示器上移开，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的颜华仰头滴着玻璃酸钠说，帮我把公司门锁了吧，我估计还得通宵。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零点的时候，颜华实在撑不住了，把灯一关，摸着黑往工位底下的超低行军床上一躺，十个数都不到的工夫就进入梦乡。刚梦见甲方爸爸在向老板提议给自己加薪，迷迷糊糊听见公司大门有开锁声，接着灯开了有些刺眼，是同事忘带东西回来取么，困倦中颜华努力把眼皮撑开一条缝，看见短粗的牛仔裤腿下踩着白色的软鞋，紧随其后一双红底高跟鞋上修长的小腿承托着摇曳的裙摆。

两人没说话，听脚步声一先一后进了老板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还落下了百叶窗。

原来是老板回来了，还带了个姑娘，这是要在办公室搞事情吗？怪不得看老板最近一直都满面春风，上月的工资一天都没拖还破天荒给了奖金，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颜华忽然不困了，他一点点挪动着爬起来，想去老板办公室那里窥个春光。刚爬起一半，听见办公室门外似乎又传来脚步声，从桌子底下透过玻璃墙往外一看，很久没见的老板娘正从走廊往这里走来。

这不是要深夜血溅办公室的节奏么，颜华混沌的脑子在十分之一秒内飞快地做了个决定，立功的机会来了！要血溅办公室，就溅我自己吧，颜华抄起手边的充电宝，照着自己鼻子狠狠拍了一下，立时一股暖流倾注，他把血往满脸一抹，又抓乱一星期没洗的头发，飞快地爬出来，嘿嘿笑着迎着刚进门的老板娘爬过去。

本来气势汹汹的老板娘，被斜拉里突然窜出的这么个满脸是血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物件吓了个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地下，连滚带爬地跑了。老板在屋里听见外面响动，开门出来，看见坐在地下用纸巾清理自己的颜华，也吓了一跳，等看清是他，问他搞什么鬼。颜华一边探头往半开门的老板办公室里张望，一边紧张地说，嫂子刚被我吓跑，一会儿还可能回来，快让小嫂子赶紧撤。

老板气不打一处来说小颜你发什么癫呢，你嫂子上月去世了，回头往办公室瞧一眼接着说，我刚出差回来取个文件，又哪来的什么小嫂子？

看颜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老板把他拉进自己办公室，来来来，你自己看，我这屋哪里能藏个人。颜华想可能那会儿刚醒眼花了，但嫂子来突击肯定没看错，老板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人又在监控画面前，一起欣赏了一番颜华的独角戏表演。

看来真是加班疲劳过度了，老板说，身体支持不住就回去休息，说完拿了东西就走了。

颜华想，自己这情况可能真不适合继续了，再熬得死。于是也关电脑收拾自己东西，低头关抽屉的时候，他又看见那修长的小腿摇曳的裙摆，头顶有个温柔的声音说，听说你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