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桃报李、互相往来。
林如海托贾政给贾雨村铺路,是林如海自己说的:“弟已预为筹画至些,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方可稍尽弟之鄙诚。即有所费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
很多读者,因为喜欢黛玉的超逸,连带着相信林如海也一定是清廉自奉、像海瑞那样的清官。其实并非如此。如果真的如此清廉,与官场格格不入,他也做不到“兰台寺大人”、“巡盐御史”了。给贾政的这封推荐信,就很说明问题。
贾雨村是前一天路遇旧日同僚张如圭(谐音“如鬼”),听说“都中奏准起复旧员”的消息,晚上回来“忙寻邸报,看真确了”的。第二天见了林如海,刚提到此事,林如海就说“已修下荐书一封”,已经写好推荐信了。
没有征求贾雨村的意见,当然是了解他的为人,“名利心甚重”而非“神仙一流人物”,一定对这事很感兴趣。而没跟贾雨村商量如何办理,就直接给贾政写好了信,当然是跟贾政有类似的往来——林如海也曾向贾政推荐过别人,贾政也曾有类似的事情托林如海办过。
不仅是互相办事,而且已深有默契:“即有所费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所费之“例”,可见活动费是惯例性的。要知道贾政在工部,不在吏部,并不是直接管辖官员任免的。要给贾雨村谋起复,他也需要再求助别人。就算贾政自己不收贿赂,别人怎么肯白效力?不是贾政代出钱,就是用别的人情弥补。“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林如海轻轻一句话,就把这活动费用免掉了。如果是单方面地向贾政求助,能这么简单明了、理所当然吗?
这并不是林如海一厢情愿。贾政见了贾雨村就很喜欢,“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先是谋候缺,后又谋实任,这样尽心竭力,全是林如海一封信的功劳。如果是林如海一味索求、从来没给贾政办过事,贾政会这么不遗余力吗?
官场的事情,人脉很重要。门子介绍四大家族“一损皆损,一荣俱荣,扶持遮饰,皆有照应”。林如海“支庶不盛,子孙有限”,当不起“一大家族”,可是跟贾府也有公私往来。
他对贾政的评价:“其为人谦恭厚道,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故弟方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夸赞中又有自诩,一定不会仅仅出于郎舅之谊,而必是通过多次交往、公私两途,了解了贾政为人,才有此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