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篇】希特勒5:从囚徒到登顶的八年

巴巴维维 2023-09-30 07:09:00

1924年12月20日,希特勒走出了兰茨贝格监狱。接他出狱的是日后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一位是出版商阿道夫·米勒,另一位是啤酒馆暴动那天下午和他喝咖啡的朋友,也是他以后的专用摄影师霍夫曼。门口停着一辆旅行车,希特勒高兴地跳了上去,心情愉快地对二人说:“多好啊,又坐上车了!”

希特勒当时兜里没有一分钱,这倒不是他生活窘迫,而是在和典狱长和狱警道别时,他将身上所有的钱(282马克)都送给了他们,以感谢这些人为他做的一切。他后来回忆说:“所有人都哭了,除了我。”

时隔13个月,外面已经今非昔比。纳粹因为啤酒馆暴动被禁止活动,成员纷纷自立门户,然后和其他派别组成了一个松散的集团,与1924年国会竞选时相比,这个集团的支持者从190万人下降到90万人。不仅如此,施特拉塞兄弟在德国北部(以柏林为中心)逐渐做大,已经威胁到了希特勒在纳粹内部的权威。罗姆把冲锋队改名为“前锋队”,牢牢地控制着纳粹的准军事组织。

除了内部的威胁外,纳粹仍然被禁止活动,巴伐利亚和魏玛当局仍然对他们十分忌惮,担心他们还会搞出什么乱子来。其实当局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希特勒很快意识到民众的情绪有了很大变化。在他刚刚被关押进监狱后不久,德国央行新任行长亚尔马·沙赫特就和英国方面达成谅解,重新拯救了德国的货币。从那以后,德国工业生产开始恢复,经济又回到了正轨,这让更多的人找回了曾经安逸的生活。所以纳粹用失业、饥饿和《凡尔赛条约》激起民众愤怒的方式已经不怎么奏效了。

希特勒要解决三个问题:恢复自己在党内的权威、解除当局给纳粹套上的枷锁,以及寻找到连接民众内心的新渠道。

1925年1月4日,希特勒拜会了巴伐利亚新任州长海因里希·赫尔德。二人谈了半个小时,阿道夫摆出和解的姿态,让对方很受用。他保证自己会忠于新政府,保证在未来使用合法的手段。当晚赫尔德便对身边的人说:“这头野兽已经制服了,我们可以松松链子了。”2月16日,巴伐利亚解除紧急状态,取消了对纳粹的限制。

2月26日,希特勒在《人民观察家报》发表一篇《新的开端》的文章,标志着自己重新返回政界。第二天他在啤酒馆暴动的发起地——贝格勃劳酒店召开集会。可以容纳3000人的主厅已经挤进来4000人,外面还有1000多人无法进场。晚上8点希特勒出现在现场,再次掀起了追随者的狂热。数千人挥动手中的啤酒瓶,争相去拥抱他。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1923年11月8日的那个晚上。

希特勒的演讲主题是团结,他号召陷入分裂的纳粹摒弃前嫌,重新回到万字旗下。同时他承诺,只要重新赋予其在党内独裁的权力,他会用一年的时间给所有人满意的答案,否则就交回权力。

他的狂热感染了听众,很多人在哭泣,曾经势不两立的仇敌拥抱在了一起。众人重新接受了一条原则:一人统治,不准怀疑!

由于这次集会太成功,赫尔德又不免担心起来。随后巴伐利亚警察局宣布禁止希特勒在接下来的3月份计划举行的5次群众集会。希特勒有些恼怒,他亲口提出了抗议,并要挟:“想跟我们干架的不妨来试试。谁进攻我们,谁就会被捅得稀巴烂。用不成和平方式就用武力,但一定要成功。”

希特勒的表态惹怒了赫尔德,他随即下令无限期禁止希特勒在巴伐利亚州公开演讲。这份禁令在不久之后扩展到德国几乎所有的州。就这样希特勒失去了手上最有力的武器,他不得不再次沉寂下来。

希特勒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他没有做出激烈的反抗,转而对外界宣布自己将重心转向著书立说和加强党内建设上去。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考虑到了国内的整体氛围,他觉得应该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重新掀起民众情绪的时机。没承想这一等就是5年。

在重新梳理党内权威的问题上,希特勒的进展也是一波三折。2月27日在贝格勃劳酒店召开的那次集会,大多数纳粹重要人物都出席了,没有来的包括:罗姆、施特拉塞和罗森堡。还要值得一提的是,陆军元帅兴登堡在此期间以78岁高龄当选魏玛共和国第二任总统,他将成为希特勒日后的看守人。

罗森堡并不是强硬分子,希特勒有意把这位昔日的心腹晾在一边,不主动联系他。这让罗森堡很懊恼,他抱怨希特勒从来就不喜欢他,他还通过别人警告希特勒,必须停止相互攻击,否则大家都会灭亡。

他派人和希特勒联络,后者虽然采纳了罗森堡的意见,但还是当着来客的面讥讽了罗森堡一番。最后他要求罗森堡“赶快回头,停止玩弄花招”。强烈的自尊心让罗森堡博士又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到希特勒的麾下,阿道夫没有亏待他,《人民观察家报》又交到了罗森堡的手中,

罗姆的脖子也够硬,1925年4月,他虽然主动联系了希特勒,却坚持让对方承诺自己是冲锋队的唯一领导,同时他承诺会对希特勒绝对效忠。这种军阀式的表态自然不会被希特勒允许,此时冲锋队已有3万之众,这股力量不可能用一句承诺就能放心地交给一个人。

希特勒拒绝了罗姆,要求冲锋队必须接受他的领导,罗姆不从遂向希特勒递交了辞呈。罗姆没有收到希特勒的答复,他在几天后又致函给希特勒,末尾写道:“我趁此机会对你的同志之情表示感谢,并请求你勿将我排斥在你个人的友情之门外。”罗姆的“善意”仍然没有得到回复,于是他于次日宣布辞职。就这样罗姆在希特勒的沉默下退出了政坛,愤而出走,去了南美的玻利维亚。

最难缠的是施特拉塞兄弟(格里戈尔和奥托),哥哥格里戈尔是纳粹左翼领袖,弟弟奥托是一位著名的报社记者,而且格里戈尔身边还有一位得力的秘书——戈培尔。内斗差点让纳粹一分为二,最终因为格里戈尔·施特拉塞的优柔寡断,才让希特勒找到瓦解对手的机会。戈培尔因此对施特拉塞大失所望,从此倒向希特勒一边,并很快成了希特勒的左膀右臂。

其实施特拉塞领导的纳粹左翼才是思想健全的派别,他虽然也反犹,却并不反动,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彻底倒向希特勒。也正因为此希特勒一直视施特拉塞为党内最大的威胁。两人貌合神离、互相猜忌,直到多年后,施特拉塞死于“长刀之夜”。

希特勒的个人生活也与往日不同,他出狱后的不久,摄影师朋友霍夫曼邀请他来家中作客,共同迎接1925年的到来。一位漂亮的姑娘吻了希特勒,这让他浑身不舒服,像个孩子一样目瞪口呆,聚会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希特勒客气地和大家道别,然后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这次“不愉快”似乎激发了希特勒体内的荷尔蒙,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男人。1925年的夏天,希特勒来到贝希特斯加登度假。16岁的米茨·赖特和姐姐在希特勒租住的房子对面开了一家花店。希特勒邀请米茨参加音乐会,却被姐姐阻止了。

没多久米茨和希特勒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人们经常看到他们在湖边散步。米茨后来回忆说:他们成了情侣,米茨想要结婚,对方只答应在慕尼黑租一间房子住在一起。这段感情最后无疾而终。

人们很难相信,自从1920年3月他退伍以后,就一直住在一间11平米左右的小公寓里。他身边不乏富商和大企业主,每次活动也都能收到众多崇拜的目光和溢美之词,可每天深夜他还会回到那个小屋,躺在一张小床上。

1927年的夏天,希特勒再次来到贝希特斯加登。他在那里以每月100马克长期租下了一栋乡村别墅。让姐姐安吉拉一家搬到这里,帮着照看房子。外甥女吉莉也搬来了,她当时20岁。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希特勒的眼神里不仅是舅舅的慈爱。米茨知道这件事后一度试图自杀,幸亏他的姐夫及时发现把她救了下来。

1929年,17岁的爱娃·布劳恩走进了希特勒的生活。他在摄影师霍夫曼开设的照相馆里工作。她父亲是一名老师,母亲是修女。希特勒和爱娃相差23岁,她一开始会跟别人炫耀与希特勒关系有多么亲近,这让两个人的关系差点提前终结。

希特勒还解决了另一件头疼的事,他是奥地利人,当局随时可以使用“驱逐回奥地利”的手段把他从德国赶走。1925年3月底,他给奥地利方面写了一封信,请求吊销他的奥地利国籍。几天后奥地利政府发出移民通知,取消了“他对奥地利国家的忠诚”,不允许他踏入奥地利国土。他现在仍不是德国人,所以不能担任政府职务。不过希特勒认为这已经不是问题,如果需要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了。

1925年至1930年可能是希特勒生活最安逸的几年,他衣食无忧,纳粹虽然不再呈现井喷式的发展,可规模正逐步扩大。此后他终于等来了新的机会,一场风暴正席卷全球。

1929年10月,缘起于华尔街的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德国的经济恢复期戛然而止。至1930年3月,失业人口达到300万,到了当年的秋初,这个数字又翻了一倍,越来越多的家庭再次沦为赤贫。

早在1927年的时候,当局就已经解除了希特勒发表“公开演讲”的禁令。他和戈培尔抓住机会四处演讲,承诺给民众一个“理想的新世界”。像1920年提出“25点纲领”那样,他们给农民、工人、学生、爱国者、市民都许下诺言,对农民提出了调整税收和进口关税的主张;对没有工会撑腰的中下阶层给出了希望;对贫困维持的中产阶层给出了自尊;给学生的是理想,给工人发出的呼吁则是“德国的工人们,觉醒吧,挣断你们的锁链”!

被纳粹吸引的不仅是普通民众,不少知识分子、社会名流,甚至是皇室也都加入了进来。德皇威廉二世的幼子也给希特勒写了一封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加入,并向他宣誓“效忠”。与他一起的还有德皇的侄子以及其他皇室成员。

作为纳粹的宣传部部长,戈培尔在几个月内组织了6000次集会,准备为夏天的国会选举造势。他和希特勒辗转德国各个城市,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狂热的欢迎。在德国北部的施特拉尔松,1万名听众在雨中等了6个小时,希特勒的专机因为天气恶劣无法降落。然后听众们如痴如醉地聆听着希特勒的讲演。

这一年的国会选举投票人数比往年多了400万人,负责纳粹出版事务的阿道夫·米勒预计将得到66个国会席位。和两年前的12个席位相比,这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希特勒表示:如果德国人民能正确地思考,数字可能会更高。当结果出来后所有人都震惊了,是107席。把选票投给纳粹的共有637.1万张,占比18%。

在获得的选票中,来自农民和农村中下阶层的选票增幅最大,天主教徒中的得票数量也很多。这表明成千上万的支部领导人和领导的团队是这次胜利的中坚力量。

10月13日,107名纳粹国会议员列队参加国会开幕式,他们统一身着褐衫,在拥趸的欢呼声中入场。有人惊呼这是“雅利安人的精华”,也有人说“许多人都是犯人和堕落分子的面孔,与这伙人同坐一堂是多么大的耻辱”!

此时,希特勒已经是国会第二大党的领袖,不仅在德国是一位炙手可热的明星,在欧洲也备受瞩目。他的自传成了畅销书,仅在1930年就卖出了5万多册,这也给他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用特殊捐款、赠款、集会收入购买的党部大厦也投入使用,希特勒、赫斯、戈培尔、施特拉塞和党卫军的办公室坐落在二楼,他的办公室装修了非常气派,窗户通至天花板,可以俯瞰慕尼黑的柯尼希广场。办公室里摆放着三尊雕像,一副是墨索里尼,一副是腓特烈大帝,还有一副是希特勒在一战时战斗的姿态。

给希特勒造成困扰的有三个方面,其一是左翼领袖施特拉塞,其二是冲锋队,其三是来自个人生活。

冲锋队已经发展到6万人,希特勒亲自掌管了一段时间,可精力有限。关键问题还是对冲锋队定位,希特勒坚持冲锋队仅仅是负责党内安保,在需要时还负责担任打手。冲锋队则不这么看,他们的目标是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将来要执掌德国的军权。所以希特勒的定位显然限制了冲锋队指挥官和队员的上升空间。

让希特勒担忧的是冲锋队行事越来越暴力,街头械斗几乎天天都会发生。在一次打斗事件中,有18名警察被打死;另一次纳粹组织的游行中,一排子弹扫过来,游行者立即还击,这场街头枪战最后造成19人死亡,285人负伤。无奈之下,希特勒于1931年初把罗姆从南美召回,让他重新执掌冲锋队。

多年没有联系的哥哥小阿洛伊斯生活在爱尔兰,他有个已经离婚的妻子和刚刚成年的儿子。记者打听到了这对母子的下落,她们在报纸上爆出阿道夫儿时的经历,这让希特勒陷入了被动。他把哥哥和侄子叫到慕尼黑,塞给他们2000美元,让他们回去告诉记者,自己和阿道夫·希特勒毫无瓜葛。

外甥女吉莉还被希特勒豢养着,不管她到哪里,都需要有人陪同。两人的关系扑朔迷离,据汉夫施丹格尔分析,他们彼此相爱,可没有跨出超出伦理的界限。阿道夫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不想给别人留下口实,尽管当时这种近亲婚姻在平民中并不稀奇,可他毕竟身份特殊,他要考虑各个阶层支持者的感受。他提出让自己的司机莫里斯迎娶吉莉,起初莫里斯答应了,但不久又反悔。希特勒斥责他不忠,然后解雇了他。

1931年9月,吉莉结识了一位来自奥地利的画家,两人一见钟情。在那不久,佣人在午餐时间听到了希特勒和吉莉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吉莉摔门离开。当天下午,希特勒乘车离开慕尼黑,前往纽伦堡参加活动。在第二天的清晨,他收到佣人打来的电话,吉莉自杀了。

关于吉莉的自杀,有人说是她受不了让他窒息的生活,有人说是因为她看不到自己和希特勒的出路。也有人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封撕碎的信件,寄信人是爱娃,收信人是希特勒,这说明两个人在中断联系后又走到一起了。更有说服力的一点是,吉莉怀孕了,孩子应该是那个奥地利画家的,对方还是一个犹太人。

希特勒立即返回了慕尼黑,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吃不喝,就这么持续了两天。20岁就跟随希特勒的法律系大学生,现今纳粹的法律顾问汉斯·弗兰克打来电话,告诉希特勒善后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希特勒用疲惫和微弱的声音对弗兰克说:“我谢谢你,我会重新振作起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吉莉被安葬在维也纳,罗姆、希姆莱和阿道夫·米勒参加了葬礼。希特勒在葬礼当天没有去维也纳,因为他已经被禁止入境奥地利。当晚他乘坐自己的梅赛德斯奔驰车悄悄驶入奥地利,身后跟着一卡车卫兵。天亮时他们来到吉莉的墓前,希特勒在墓碑前摆放了一束鲜花。

吉莉也许是希特勒一生的挚爱,为了事业他不能娶她,吉莉也就成了自己事业的牺牲品。这件事对希特勒产生了什么影响呢?在返回德国的路上,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陪同的人说:“就这样,现在让斗争开始吧!一定要赢得这次斗争,一定会赢!”

在回到慕尼黑后,他告诉自己的厨娘,以后他吃素。

1931年10月14日,希特勒拜会德国总统兴登堡,这是两人的首次会晤。希特勒在陆军元帅面前显得手足无措。他习惯性地发表了冗长的讲话,试图得到“老头子”的认同,可84岁的兴登堡对此毫无兴趣。他对希特勒的印象是:自己有能力左右这位一战的下士。

1932年元旦伊始,新一轮国会选举的造势活动拉开序幕。阿道夫依旧四处奔走、发表演说。“重振军队”“经济计划”“生存空间”这样的字眼频频出现,他给民众绘制了一幅蓝图,让所有人都看到希望。

当年2月,兴登堡宣布竞选下一任总统。希特勒本来无意参加竞选,可戈培尔极力怂恿,他才最终下定决心。2月27日,希特勒正式宣布自己将参加总统的竞选。与纳粹铺天盖地的宣传不同,兴登堡的团队相当低调,他只在投票日的前三天公开露面一次,宣称自己之所以参加竞选,是不想让权力落入左翼或者右翼团体中。

在3月13日的初期统计结果中,兴登堡的支持率就遥遥领先,希特勒的支持率也不低,顺利地进入了第二轮。关键时刻,纳粹内部又一次爆出丑闻,罗姆的同性恋身份被曝光。希特勒痛骂他“连畜牲都不如”。其实罗姆的癖好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过问,只要不影响纳粹的事务,这类事情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希特勒继续为竞选奔波,在第二轮投票前,他和团队感觉胜利在望。4月10日,投票结果出炉,纳粹虽然后劲十足,最终获得1341万张选票,仍然败给了兴登堡。

兴登堡在当选后,决定重新组阁,这一次他抛弃了勃鲁宁,给德国换上一位新总理。这里要介绍一下对日后格局有影响的各派势力。施莱切尔是国防军领袖,地位举足轻重。他向兴登堡推荐了帕彭,后者也是军人出身,转入文官后身后有贵族和保守势力的支持。纳粹是新兴力量,在国会是第二大党。德共的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只是他与各派都有深刻矛盾。兴登堡是“发牌者”,内心倾向继续维持国防军和保守势力掌控政局。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各方势力相互利用,又彼此攻讦,最终希特勒胜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这个过程。

1932年5月,帕彭在施莱切尔的支持下出任内阁总理,施莱切尔出任国防部长。兴登堡和帕彭的意思是想让希特勒出任副总理,被后者拒绝,他不想“啃半块面包”。

因为国会竞选在即,希特勒乘坐租来的飞机四处奔走。7月31日,国会选举结果揭晓,纳粹获得1370万张选票,占投票总数的37.3%,比第二名社会民主党和第三名德共得票总和还多出50万张,一跃成为国会第一大党。

选举结果让希特勒振奋,他觉得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任总理,甚至还想要求兴登堡赋予他颁布法令的权力。8月5日,希特勒和施莱切尔举行会谈,后者声称支持希特勒的诉求。接着冲锋队闻风起事,纷纷走上前台,首都柏林的街头此时已经到处是冲锋队的身影。

帕彭首先退缩了,他向兴登堡提出辞呈,表示愿意将位置让给希特勒。兴登堡给“即将到来的胜利”泼了一瓢凉水,8月10日那天,他当着施莱切尔的面拒绝了后者的提议,甚至拒绝和希特勒会面。

此时纳粹那边已经炸开了锅,希特勒找到施莱切尔和帕彭,指责二人不讲信用。他当着媒体的面说:“除非他掌握政权,并按自己的办法行事,否则是无法避免流血的。这是历史教训,在向罗马进军后,意大利国王是否提出让墨索里尼担任副总理呢?”

报复很快就来了,纳粹决定支持德共发起的“对帕彭内阁的不信任案”。在国会议长戈林的手腕儿下,这份提案以高票通过,帕彭就此丢掉了总理的宝座。兴登堡也不甘示弱,他下令解散国会,然后重新选举议员。

冲锋队坐不住了,罗姆等人主张暴动。希特勒则已经从几天前的头脑发热中解脱出来。他认为此时行动,结局一定是灾难,他似乎感觉到兴登堡想要火中取栗,快刀斩乱麻。他说服罗姆等人,将目光向更远的地方看,兴登堡的虚张声势已经预示了他们的失败,他坚信过了这道难关,后面将是一片坦途。

之后希特勒离开了柏林,处在政治漩涡中的就剩下兴登堡、帕彭和施莱切尔等人。当得知留在柏林的戈培尔继续和德共联合行事时,被希特勒勒令停止,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和德共走得太近,已经让工业界和金融大佬们十分不满,纳粹的经费也因此陷入枯竭。里宾特洛甫是以说客的身份出现的,可仅一个回合,他就倒入希特勒的门下。

11月,柏林的三位要人坐下来摊牌。兴登堡决定再次由帕彭组阁,后者进一步提出,为了能够稳定局面,他请求兴登堡赋予他独裁的权力。施莱切尔站起来反对,三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帕彭在会议上继续推销自己的主张,施莱切尔警告帕彭,这样下去德国会陷入动乱,甚至是内战。如果那样国防军不会给当局提供保护。

形势立即急转直下。

兴登堡面临艰难的选择,没有施莱切尔的支持,帕彭无法组阁。11月底,39位工业界巨头们联名要求让希特勒出任总理,但他内心极不情愿。剩下的就只有施莱切尔了。这位国防军领袖向兴登堡保证,自己可以得到国会议员更多的支持,他已经和纳粹左翼领袖施特拉塞达成协议,后者以及支持他的60名纳粹籍国会议员会成为自己的后盾,只要他上台,纳粹会自行瓦解。

1932年12月2日,施莱切尔奉命组阁,他成为魏玛共和国的最后一任总理。12月5日,施特拉塞面见希特勒,请求他出任施莱切尔内阁的副总理,遭到希特勒的拒绝。12月7日,他再次面见希特勒,被后者斥责为“叛徒”。12月8日,施特拉塞辞去党内一切职务,并在报纸上发表公开声明,然后跑到意大利观察时局的演变。

希特勒经此一击陷入绝望,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当着戈培尔的面说:“如果内部分裂,我会用手枪结束自己的一切。”戈培尔在日记里写道:“背叛!背叛!背叛!”当天晚上,希特勒召开地方干部会议,他先谴责了施特拉塞的背叛,然后伤感地惋惜一旦陷入分裂,所有人的事业都就此终止,最后他要求大家团结起来,因为胜利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过来和希特勒握手,为领袖欢呼,并保证战斗到底,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放弃伟大的理想。至此施特拉塞被党内支持者抛弃,他也从此淡出政坛。1934年的长刀之夜,他被希特勒清洗。

1933年1月4日,希特勒和帕彭达成谅解,帕彭支持希特勒担任总理,条件是内阁中一些部长的职位由帕彭的人担任。二人握手的照片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施莱切尔跑到兴登堡那里告状,老头子之后告诫帕彭,以后行事要隐蔽些。

几天后,施莱切尔触碰了兴登堡的胡须,他准备下令没收容克地主阶层的土地充公,这让老头子彻底放弃了他。1月20日,兴登堡派自己的儿子找到希特勒,两人在里宾特洛甫的家会面。小兴登堡的目的仍然是希望让希特勒支持帕彭,希特勒使出了杀手锏,他请求和小兴登堡单独谈谈,一个小时后,两人从房间里走出,小兴登堡面色凝重。

原来,希特勒用一则丑闻相要挟:6年前,当局拨付的一笔“东部援助资金”给兴登堡家族带去了丰厚的回报,这笔钱(62万马克)最后转到了小兴登堡的名下。此事如果曝光,足以让老头子下台。

1月28日,兴登堡接纳了希特勒。他约见施莱切尔,要求对方把权力交给希特勒。恼羞成怒的施莱切尔扬言要率领国防军起义,建立独裁政权。兴登堡紧急召回正在日内瓦的布隆伯格将军稳住了军队。

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接管了权力,兴登堡没有专门召见希特勒,在就职仪式上,他耐心地等希特勒发表了一番就职演讲,然后对在场的人说:“现在,先生们,与上帝一起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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