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的秋风掠过金陵城门,丞相胡惟庸的囚车碾过秦淮河畔的青石板。当他望着街边百姓漠然的眼神时,突然对着紫禁城方向嘶吼:"朱重八!天下的贪官你杀得完吗?"这句临终诘问,最终化作史书上的五个血色批注。
鄱阳湖畔的放牛娃不会忘记,至正四年的蝗灾如何吞噬朱家六口性命。当差役夺走最后半袋救命粮时,十六岁的朱元璋抱着双亲的尸体终于明白:苛政猛于蝗旱。二十年刀光剑影的征途,这位淮右布衣提着沾满陈友谅鲜血的刀剑,在应天府立起的《大诰》石碑,字字都是当年的血泪记忆。
新朝初立的朝会上,群臣被当廷展示的十二具人皮草囊震慑得面色惨白。"诸位且看仔细,这就是贪墨四十两的下场!"身着补丁龙袍的皇帝拍案怒吼,惊堂木震落梁间积尘。在《明律》墨迹未干的诏书上,"凡官吏受赃满六十两者"的判决如铡刀般明晃晃落下,凌迟革皮的手段比蒙元酷吏更烈三分。
养心殿的烛火常年通明,来自登闻鼓的民状堆满御案。某夜锦衣卫密报凤阳知县私吞赈灾银五百两,天未亮便见快马出城。次日午时,新任县令抖如筛糠地跪在府衙前,面对着前任尚在滴血的人皮灯笼。
胡惟庸在丞相府的密室里数着金锭,丝绸帐幔遮住了他眉心的阴郁。这些从浙东茶商处收受的金银,终究填不满他心中的恐惧黑洞。"圣上当年何等英明,怎会对淮西旧部这般苛刻?"他在宴席间对党羽的抱怨,透过房梁上锦衣卫的耳郭,化作诏狱铁链的叮当声。
洪武十三年的冬审格外漫长。当三万名牵连者的人头落地时,应天府的雪都被染成暗红。"当年你饿死的是父母,如今斩杀的是同袍!"面如死灰的胡惟庸在诏狱咆哮,却只换来皇帝一声冷笑:"当年若多几个清官,何至于朱五四活活饿死?"
随着郭桓案的血雨腥风席卷六部,朝堂竟在洪武十五年后迎来奇异转机。国子监新科进士崔文,将县衙银库钥匙径直交给百姓代表保管——这类奇闻在各地渐成常态。某日南京茶肆里,老农摸着赈灾新发的粟米感叹:"都说严官酷吏,可圣上这刀专砍黑心官,我们倒觉着痛快!"
当最后一个淮西旧臣倒在铡刀下时,养心殿传来低沉的自语:"杀尽贪官难,但总要有人告诉天下,朱家的官不是用来发横财的。"午门外的鸣冤鼓仍在风中轻颤,三十年间十三万亡魂警示着后来者:在这个布衣缔造的王朝里,清名远比富贵更难磨灭。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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