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守自盗的行为，在古今官场十分常见。但案发后，一哭二闹三撒泼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四川开江县农业发展银行的会计庞素，当年在贪污案发后，面对纪委的调查，她使出浑身解数，展现出了啼笑皆非的一面。

庞素撒泼耍混的程度，和《人民的名义》里的刘新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刘新建当初被带走时，仅仅是想跳楼耍混，庞素在被双规到开江县宾馆后，可是把人家两个服务员都吓跑了。

“庞素可是一个恶妇，连看守她的警察都敢打。”这是庞素在被双规期间，开江县当地百姓中间流传的。庞素之所以被双规调查，是因为她在担任农发行会计的时候，伙同他人贪污了93万多的公款。

而案件在当时之所以能暴露出来，是因为庞素的同伙杨秀芬被吓到了。那是2003年的正月份，开江县的粮食和审计部门，对各个粮站的账务进行例行审计。当工作人员审计到新宁粮站的时候，发现粮站的利息结算有出入。

粮站的财务科长兼会计正是杨秀芬，而就在此前，杨秀芬已经从粮站被调到了农业发展银行。审计人员后来找到她，说了利息有出入的事。杨秀芬一听当即就傻眼了，她理解错了审计人员的意思，以为是自己到银行后，伙同庞素贪污公款的事东窗事发了。

于是被问话的当天，杨秀芬就抱着一摞钞票共计7.1万元去自首了。县纪委随后立刻对案件展开了全面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到当年5月初，农发行营业部会计李琳霞也沉不住气了。随即在当月，李琳霞也拿着贪污的5万公款到单位自首。

接连两个嫌疑人自首，无疑加快了案件的调查进度，两天后，营业部复核会计庞素，便进入了办案人员的视野。5月9日当天，纪委正式对庞素执行了双规。

庞素或许在内心恨透了杨秀芬和李琳霞，要不是这两个“猪队友”，她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暴露，又或许根本就不会暴露。带着这种愤恨的心态，再加上平时蛮横惯了，庞素下定决心要跟办案人员对抗，而且还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彼时，县纪委对庞素执行双规的地点是开江县宾馆，那里本就是一处限制其行动让她交代问题的临时客房。

刚被带到宾馆，庞素就问办案的女同志，你们有孩子吗？还没等办案人员回答，庞素就一脸凶狠的说道，等我出去后，非把你们的小孩摔死不可！纪委办案，什么样的双规人员没见过，本以为庞素说两句混话就会安静，谁想到这仅仅是“开场白”。

刚被带进宾馆大楼，庞素就故意乱闯乱撞，把整个楼层搅得鸡飞狗跳。这还不算，眼看办案人员赶来制止，庞素又用起女人特有的“鹰爪功”——她把几个女干部抓挠的伤痕累累。折腾了许久，才总算将她安顿在了房间内。

可是庞素仍旧不依不饶，说是要闹下去就一定要闹下去。刚被双规的时候，办案人员让她如实交代问题，庞素要么破口大骂，要么就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可到了晚上，庞素又刻意不睡觉，她故意吱哇乱叫，折腾出各种声响，就是不让办案人员好好休息。

一连几天闹腾后，庞素似乎也累了，她又开始转变策略。她告诉办案人员，马上放自己回去，否则就要绝食自杀，后果让他们来负。办案人员并没有接庞素的话茬，只是冷冷的告诉她，这么闹腾无济于事。

庞素接下来当真开始绝食，每天端到房间的饭菜，她要么直接倒在床上，要么连同碗筷一起摔掉。即便如此，办案人员还是照旧每天给她按时送饭菜。可越是这样，庞素犹如一拳拳的打在棉花堆上，她也越是生气。

于是，她又开始疯狂打砸房间内的一切。电视机、暖水瓶、桌椅床铺，只要是房间里的东西，庞素都给砸得一塌糊涂。眼看这些办法没有任何效果，庞素决定来点更狠的。

一天早上，宾馆的服务人员刚把房间门打开，扑面而来的臭气让人猝不及防。再仔细看，庞素一个成年人，居然把屎尿拉在了卫生间的门口。这两名服务员异常生气，据说连那个月的工资都没要就辞职不干了。

这番闹腾，着实让庞素在开江县出了名。再后来，她还曾割过腕，也想过别的自杀方式。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开江宾馆实在受不了了，宾馆将调查组和庞素都轰了出去。没办法，办案人员只能将胡搅蛮缠的庞素，带到了达州市里的一个招待所。

庞素的耍混，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却并不能阻止县纪委对她的继续调查。于是到了达州以后，庞素又开始装疯卖傻。有一次，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纷纷躲避。不得不说，时年43岁的庞素确实泼辣而骄横。

但越是骄横，恰恰说明在这起案件中庞素很心虚。她不敢面对调查组提出的问题，胡搅蛮缠无非就是一种逃避和拖延战术。虽然无法从庞素身上正面打开缺口，但纪委的调查一刻也没有停止。尤其是外围的调查，办案人员一刻也没有松懈。

而且，就在庞素想尽一切办法和调查组对抗的时候，调查组仅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办案人员查实，庞素此前利用给县里的某个粮站划拨利息和费用的时候，趁机贪污了四万多元。

虽然庞素始终没有交代问题，但这四万多元的贪污是被查实了的。凭借这一点，纪委就可以将案件移交给检察院了。对庞素来说，不管她交代与否，案件的性质已经渐渐发生了变化。

5月底，检察院和纪委正式办理了案件的交接手续。当时反贪局长亲自带人到纪委办手续时，有人还提醒，庞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妇，一定要做好准备。

其实检察院也明白，就在庞素被双规之前，她已经和单位里的李琳霞，普安粮站的财务科长兼会计胡英荣，新宁粮站的复核员吴宏桂，讲冶粮站的财务科长兼会计吴名俊串通好了，庞素无论如何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在被带到检察院后，庞素的态度依旧和过去一样。无论问她什么问题，要么不说，要么就是胡言乱语。办案人员询问她四万元赃款的去向，庞素当即骂骂咧咧的表示，钱已经给了王世炯，他有没有退赃我不知道，你们应该去问他！

王世炯，庞素的前夫。还在六年前，王世炯也因为贪污问题被检察院起诉。然而就在法院取保候审期间，王世炯却畏罪潜逃了。这对夫妻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半斤对八两。庞素现在把前夫抬出来，无非就是胡搅蛮缠转移视线。

办案人员并没有被庞素带乱节奏，他们清楚，要想彻底攻破庞素的堡垒，需要先摧毁她的心理防线，而摧毁她心理防线的第一条，就是要对他们制定的攻守同盟各个击破。于是，在接下来具体侦办案件的过程中，办案人员采取了分化的策略。

先是把庞素和李琳霞正式刑事拘留，另一方面，把杨秀芬作出了取保候审的处理，因为杨秀芬认罪态度比较好。正是这个策略，让杨秀芬的态度有所改变。

取保候审期间，杨秀芬主动找调查组反映案情，而且还协助调查组查找相关资料，正是由于杨秀芬态度的转变，使得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这起贪污案件背后的主谋，正是庞素。

杨秀芬还在普宁粮站当会计的时候，就渐渐被庞素拉上了贼船。第一次贪污，是在2000年的1月28日。那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杨秀芬到农业发展银行庞素那里缴纳一笔1.5万元的养老金。

杨秀芬填写了转账单据，领导签字交上去后，庞素却说字迹不公正，让杨秀芬重新填写一张。因为孩子快放学要急着去接，杨秀芬又填写了一张就匆匆离开了银行。等到傍晚的时候杨秀芬才想起来，填写的第一张单据应该收回去。

第二天杨秀芬又去了一趟银行，谁知庞素一口咬定，她昨天已经把第一张单据拿走了。庞素不认账，杨秀芬便继续追问。眼看事情瞒不住，庞素便把杨秀芬拉到一旁，悄悄告诉她：那一万五我已经转到自己账户里了。

杨秀芬大惊失色，刚想发作庞素就扯住她继续说，我看你的经济条件也一般，干脆别声张，咱俩把这笔钱平分了吧。杨秀芬听了又急又气又害怕，她知道庞素的提议不是闹着玩的，但金钱的诱惑也是巨大的。

就这样，在庞素不断的攻势下，这笔钱两个人当真没再声张。杨秀芬当时还不知道，自己从此走上了不归路。庞素的胃口可不仅仅是那一万五，她还有更大的目标。

有了第一次之后，庞素又拉上了另一个会计李琳霞，三个人接下来开始频频作案。开江县财政拨到新宁粮站的补贴资金，其中有27.5万元被三个人截留了。她们通过虚开利息支出传票，分多次套出了一笔笔的资金。

随着作案次数的增多，庞素的胃口也越来越大。除了普宁粮站，她们很快又把目光瞄向了普安和讲冶两个粮站。用相同方法，三人又分多次套取了县财政的拨款。

杨秀芬的主动交代，首先给了李琳霞极大的触动。在被刑事拘留不久，李琳霞也开始主动交代问题。李琳霞的开口，导致胡英荣、吴宏桂和吴名俊也很快撑不住了。这三个人也不再死扛，交代了各自是如何被庞素和李琳霞先后拉下水的。

根据几人的交代，从2000年11月到2002年11月，庞素和其余几人作案多起，贪污套取的公款从二十多万到十多万元不等。根据其他三人的交代，调查组随后还查出了，有42万元的贷款利息补贴，也曾被转入到长岭和讲冶等粮站。庞素和李琳霞本想贪污的，但这笔钱最终未能得手。

随着其他五人先后交代问题，庞素彻底成了“光杆司令”，她要不要继续死扛，或者是继续装疯卖傻，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可即便如此，庞素还是死鸭子嘴硬。

其他人的主动交代，让庞素的抗拒心态更加浓厚。每次提审，庞素甚至都不会从监舍里出来。有一回，她甚至冲着办案人员大喊大叫：我就是钢牙铁嘴，你们别想从我这里问出任何事情！

庞素越是嚣张，办案人员越是要深挖她的罪行，为的就是让她彻底服罪。当一件又一件的证据摆在庞素面前的时候，她感到很吃惊。更让庞素没有想到的是，调查组竟然将潜逃六年的前夫王世炯给逮住了。

当年，王世炯潜逃到了陕西紫阳县，而且还在当地娶妻生子。办案人员千里追逃，将王世炯从紫阳成功抓捕回了开江县。当庞素得知前夫就关在其他看守所的时候，她的心态开始渐渐崩塌。

庞素不再大喊大叫，甚至也不愿意再骂人了，久违的安静，一时都让办案人员感到难以适应。有时候，庞素呆坐在牢房一动不动几个小时，有时候，她又连续几天不吃饭。办案人员得知情况后，又专门找来医生对她进行心理干预。

渐渐的，庞素的情绪开始平稳，她甚至跟同监舍的其他嫌犯唠叨，说这些办案人员对自己其实挺好。就在她被拘留的那天，担心她年幼的女儿一个人无法生活，办案人员还专门找到农发行的领导，为庞素的女儿安排了住宿。

眼看庞素的心理防线正在崩塌，办案人员决定趁热打铁。在为庞素安排了一次亲人的会面之后，她决定交代问题。庞素不仅交代了别人举报的问题，同时还交代了一起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的贪污事实。那还是在1996年的12月，庞素通过同业往来凭证，将两万元公款贪污了。

至此，庞素的贪污问题彻底查清。身为公职人员，尤其是银行系统的工作人员，面对海量的资金，真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庞素未能把持住贪念，最终跌落深渊。

至于她在被调查期间的各种撒泼耍混行为，那也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想来在随后的铁窗生涯里，她也会为自己曾经的奇葩行为而感到后悔。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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