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来老师带您解读《中国书法批评史》第一百四十六讲

书画艺术档案谈文化 2024-12-25 08:26:42

王贵来老师带您解读《中国书法批评史》第一百四十六讲

第三册 元、明时期的书法批评

第二章 清朝中期的书法批评

第四节 翁方纲以考据为本的书法观念

翁方纲,公元(1733 - 1818)年,字正三,号覃溪,晚号苏斋,乃直隶(今属北京市)人士。乾隆十七年(1752)进士出身,官至内阁学士。翁氏能作诗赋文,精于考订,著有《两汉金石记》《汉石经残字考》《苏米斋兰亭考》《复初斋文集、诗集》《石洲诗话》等作品。翁氏在当时亦以书法闻名,师承欧、虞,谨遵法度,与刘墉、成亲王永理、铁保齐名,时称“翁刘成铁”。今有崔尔平将其论书言论集为《复初斋书论集萃》,并载于崔尔平选编、点校的《明清书法论文选》。

翁方纲与梁同书、王文治同期,然而书学旨趣却截然相反。翁氏始终以考据之学作为研究书法的根本。其论述虽说于书法批评的主旨关联不大,但也体现了历史上一种独特的倾向。

考据之学在乾嘉时期极为昌盛,翁方纲正逢其时,且是其中颇有成就的学者。其论书反对空谈神理,倡导“明渊源”“重规矩”。他曾言:

宋、元往后,书家大多不知钻研考证之学,即便如赵孟頫临写《兰亭》,对于“崇”字山旁的点、“带”字顶的四直为何如此,都全然不知。至于董其昌、邢侗直接将吴江村(吴廷,字用卿)所藏《乐毅论》视为梁本,这是不求实学而专攻虚机,由来已久。董其昌天资笔力实际上超越古代大家,所以能够卓然成家,倘若后人没有他的骨力却效仿其虚机,将禅意倡导当作笔髓,渐渐地甚至可以不讲古帖,肆意发挥笔锋了。

如今之士,经学日益昌盛,都知晓考证训诂,不被空言所束缚。在此精心论述书道,就必定应当向上追溯篆隶,阐释演绎晋唐以来诸家的体格流派,不能以虚言神理而忘却结构的规范,不能以高谈神肖而忽略临摹的规矩。而且楷书承自隶书之变,自然是从方整来确定其规程,不能轻易说圆美而开启草率随意的端倪。这实则关系到士君子立身处世的正道,意义重大,岂是仅仅为了书道而已!

就这段话而言,翁氏着重突出的是文字的起源,结构的准则,学习前人应当以“法则”“形似”为重点,最终归结于君子为人处世的严谨作风。翁方纲批评王铎书法便是依据此种标准:

王觉斯在书法方面专凭自身想法,却不了解古代的法则。要知道,真书、行书、草书,其道理相通且格式必须兼通,从来没有不精通楷书却能创作行书、草书的人,也没有不广泛涉猎行书、草书却能专攻楷书的人。像王觉斯的楷书,有时能与董文敏一争高下,然而其率性运笔,则相差甚远。

在提倡考证来源的同时,翁方纲提出“质厚为本”的观点。他表示:

书法应当以质厚为根本,自米芾、董其昌之后,趋向行书草书的人大多不注重楷书法则,于是将楷书视作应酬的束缚之事,必定以修饰匀净为功夫,而行书草书则日益放纵不羁。

“质厚为本”是宋朝黄庭坚提出的,黄庭坚的“质厚”说主要强调人品的朴实淳厚。翁方纲的“质厚”则主要指字体的庄重,法度的严谨,运笔的不苟,所以他对唐楷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在众多论书的言论中,翁方纲集中探讨了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等名家的楷书作品,其《欧虞褚论》《欧颜柳论》对唐楷诸位大家的渊源、性质进行了细致的剖析,尤其推崇欧阳询,认为“欧阳询独树一帜,是为唐楷之正”。

对于欧阳询的楷书作品,翁方纲又格外推崇《化度寺》,认为此碑在《醴泉铭》之上,反复进行论证,不厌其烦。

翁方纲也不赞同将碑帖的考订品鉴提升到佐证经史的高度,他说:

有人说:“您所说的考订要符合义理,而所依据的书籍,与文势兼具,这三点确实足以涵盖考订之学了。只有一件事不能以此为例,那就是考订法帖。难道考订法帖的人,一定都以书法为主吗?”

他回答:考订金石还是我之前所说的考史的例子。如果考订法帖,就专门以书法为主。为什么呢?法帖书画,只是技艺罢了。虽说技艺,也必定根植于道。然而没有谈论技艺却转而以技艺为说辞的。所以凡是考订法帖,广泛参考印证于经史的,这是谈论技艺的根本。那些不甘心谈论技艺,却一定要假借考订经史来出名的,这是自欺欺人的行为。

曾经见到陕西有一块修缮某城的碑,字极其丑陋拙劣,但其事足以证明历史,像这样的情况,不以书法来评价是可以的。至于从篆书变为隶书,隶书变为楷书以来,历朝历代各家的原委也必须加以研究,以确定学术的清浊,趋向的正邪,这难道不是符合义理吗?

近来研究碑帖的人,不明白技艺与道相通,嫌弃其涉及仅仅是鉴赏,像是游客的作为,所以对于碑帖首先要求其与史传是否相符。又往往必定推崇石刻来贬低史传,他们的意图未尝不好,然而实际上却是想要避开论书的名声,说大话来欺骗人罢了。

翁方纲觉得考证法帖应以书法为核心,不可将艺事提升至经史层面,否则会丧失原本的特质,显得毫无头绪,大话欺人。他也指出考证法帖需参照经史,以探寻言艺的根本。当时社会中有人把碑帖视作历史资料,开展证经订史的学问研究,比翁氏走得更远,翁方纲的上述观点正是因此而提出。

翁方纲一方面抵制宋、元以来书法研究中的虚言神理,批判不讲法则源流的现象;另一方面又不赞同将法帖考订视作纯粹的史学。从他这一观点来看,并非不持中务实,翁氏明显倾向于将法帖视为一门学问,致力于字的渊源、版本的优劣等方面的考校,对于法帖的艺术性却兴致缺缺。

以学问取代艺术,这是翁方纲为代表的考据派在指出前人过失的同时,也让自身陷入困境。包世臣《艺舟双楫》记载了一则故事,生动形象地对翁方纲做了总结,其文如下:

乾、嘉年间,京城论书推崇刘诸城(刘墉)、翁宛平(翁方纲)两家。戈仙舟学士是翁宛平的女婿且是诸城的门人,他曾拿着诸城的书法去请教宛平,宛平说:‘问你老师哪一笔是古人!’学士将此告知诸城,诸城说:‘我自成我书耳。问你翁家哪一笔是自己!’宛平的书法不过是工匠的精细之作罢了。

翁方纲考证法帖的功力究竟怎样,民国时期的刘咸炘《弄翰余沈》称:“翁覃溪专宗《化度》,以浑厚论欧。最近敦煌石室旧拓《化度》出现,其字体依旧方棱,翁氏平生论书的主旨,几乎全然被推翻。覃溪强以欧、褚源于王,本就存在见解的偏颇、论证的失误,也是由于错执《化度》残本所致。”

我们能够说,翁方纲的书法批评是乾隆、嘉庆时期考据学风气下的产物。他的理论如同考据学一般,方法不存在问题,但仅有方法,缺失灵魂,这是必须正视的实情。(全文共计:2525字)

作者:王贵来(天津书画艺术网总编)

2024年12月24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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