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钩考】扁鹊三兄弟

金栋按：扁鹊三兄弟之故事，见于先秦典籍《鹖冠子·世贤》篇。所谓“世贤”，黄怀信《校注》说：“世贤，谓世之贤臣。此篇论治病必用良医，治国必用贤臣。”

《鹖冠子·世贤》说：

（庞）煖曰：“王独不闻魏文候之问扁鹊耶?”

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为善医?”

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

魏文侯曰：“可得闻邪?”

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间，而名出闻于诸侯。”

魏文侯曰：“善。”

黄怀信《校注》说：大哥治病，是病“未有形而除之，人多不信，故名不出于家”。二哥治病，是“病始发即治愈，远人不知也，故名不出闾”。扁鹊治病，是“病重而显，治之也很，故名闻远”。

林冬子《鹖冠子研究》说：“其中寓意非常明确。最好的医生可以防病于未然，所以根本没有名气；差一点的医生可以在病症初露端倪时及时治疗，所以小有名气；再差一等的医生只能在病情发作时努力挽救，则免不了诊断、用药、手术等，由于病情显著而治疗效果显著，所以闻名天下。”

此即“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之义，并喻“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者也！如

孙思邈《千金要方·卷一·诊候》说：“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又曰：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

又曰：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若不加心用意，于事混淆，即病者难以救矣。”

孙思邈提出的“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是将疾病分为“未病”、“欲病”、“已病”三个层次，其中治“未病之病”者，乃“上医”之能事。

以目前医学而言，公卫防疫属“上医”，临床治病之医者属“下医”。

又，扁鹊是秦越人吗？

中国史学界及中医学界人士，或有这个疑问。为什么？主要与司马迁《史记·扁鹊传》的记载有关。殊不知，经阅读《战国策》《韩非子》《韩诗外传》及《说苑》等古代典籍对扁鹊、秦越人的记载，则会发现原来是司马迁“采撷诸说”而将扁鹊（春秋末期）与秦越人（战国时期）“合二人之事为一谈而未加区别”（廖育群语）的缘故，结果误导后人几千年。

2012年成都老官山汉墓医简的出土，可以说揭开迷雾见太阳，提供了了解中医学术发展史上战国神医扁鹊（秦越人）的新证据。

附1：“扁鹊换心”的寓言故事

——《列子·汤问》

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同愈。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

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

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

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辨于扁鹊。扁鹊辨其所由，讼乃已。

杨伯峻《列子集释》说：此固怪诞之言，然人名或有所本。晋人张湛〔注〕：“此言恢诞，乃书记少有。然魏世华佗能刳肠易胃，湔洗五藏，天下理自有不可思议者，信亦不可以臆断，故宜存而不论也。”唐人卢重玄〔解〕：“夫形体者，无知之物也；神识者，有知之主也。守乎本则真全而合道，滞乎质则失性而徇情。俗人徒见形之有憎爱，不知神之为主宰也。今言易其心而各有妻子者，明心为情主，形实无知耳。所以道者贵乎养神也。”

金栋按：这个寓言故事可谓“科学幻想”，已达到现代医学水平。古代是否如此，故事是否真实，古人不考虑这些。因为《列子》一书重在“贵虚”，以“至虚为宗”（张湛《列子序》）。有道是“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素问·灵兰秘典论》），“心者，五藏六府之大主也”（《灵枢·邪客》），主“神明之心”——虽位于大脑但分属五藏而总统于心之故！

中医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医之“心”，即是中国传统文化之“心”！所以有“勿忘初心”、“心想事成”、“三心二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里高兴”、“心情舒畅”、“心烦意乱”、“心理健康”等中国人之“心”！此等“心”，与解剖何干？若换成“脑”又如何？

“扁鹊换心”的寓言故事，其“心”是哪个“心”? 明智者是否已可知矣?!

又，何谓“寓言”，指用假托的故事或自然物的拟人手法来说明某个道理或教训的文学作品，常带有讽刺或劝诫的性质。 ——《现代汉语词典》

附2：扁鹊见秦武王

先秦史籍《战国策·卷四·秦二·医扁鹊见秦武王》说：

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明。”君以告扁鹊。

扁鹊怒而投其石：“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如）秦国之政也，而君一举而亡国矣。”

【译文】神医扁鹊去见秦武王，武王把自己之病告知扁鹊，扁鹊主张及早除治，（然而）左右臣子提出异议：“君王之病在耳朵之前，眼睛之下，未必能医治好，弄不好反而会出现耳聋，失明。” 武王把此话告知扁鹊，扁鹊听了非常生气，把治病之砭石一丢，说：“君王同懂医术之人商量治病，又同不懂医术之人一起讨论，干扰治疗，就凭此，可以了解到秦国内政，如此下去，君王随时都有亡国之危险。”

附：参考书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