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玉麒麟单枪战高豹 姜国治献计淹敌军

话说邓玄飞举剑欲结果时迁性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面有人一把握住邓玄飞的腕子叫道：“玄飞，你怎么又在胡为?”邓玄飞转身一看，乃是贾佩。老人哈哈大笑道：“这叫自食恶果。玄飞不听我劝，被关入石柜，时迁使坏逞能，险些送了性命。玄飞，你虽被关在石柜受些委屈，并没什么损失，又得了些珍宝。现在你已把时迁打伤，总算出了气，看在老夫面上，你二人就消冤解怨，握手言和吧!”邓玄飞不敢违拗，只得收了宝剑。强作笑颜道：“八老爷子，你老人家的话，小子怎敢不听。”说罢施礼转身就走。贾佩叫道：“小子你回来，人情送到底，这伤你不管，时迁活得了吗?”邓玄飞无奈，过去将毒药蒺藜起下，取出膏药，贴在伤口上。然后向八爷拱手作别。时迁清醒过来后，知道是八爷教了自己，叩头致谢。八爷道：“时迁，你小子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反害己，往后做事可不要阴损坏了，否则不会有好结果的。”时迁唯唯拜谢后，忍着疼痛往前走去。途中巧遇乐和，背着时迁，回到大营。时迁将前后经过说罢。呈上阵图。 宋江、吴用等展开阵图仔细观看。宋江道：“听时头领所说，此图似乎不会有假。”吴用称是。遂传令给时迁记大功一件。令神医安道全医治伤口，时迁下帐调治。吴用传令歇兵三日，备足粮草器械以便破阵。 这日用罢早饭，宋江升帐，众弟兄罗列两厢，军师吴用调兵遣将：命轰天雷凌振，调齐火炮二十尊，炮手二百名，严防虎头狮子崖后路，如敌人从后路来攻，用火炮轰击，不得有误，凌振得令退下。宋江、卢俊义为主副帅，分成六队，率全部战将临敌。遂后三声炮响，大队人马下了虎头狮子崖，来到五斗三才阵前雁翅排开，擂鼓讨战。只听五斗昨内，号炮惊天，正南丙丁火方位阵门大开，由里面冲出一簇军马，旌旗展处，兵分为左右。一杆帅旗，上写斗口大的一个“罗”字，两员小将，白马长枪，压住阵脚。这时一声炮响，阵门关闭。帅旗下闪出一员大将，面似三秋满月，五绺黑髯，金盔金甲大红祀，座下金睛赤兔马，手托虎头金枪，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宋江正在打量敌将，关胜上前道：“三哥，此人姓罗名天栋，别号人称金枪红袍将，乃是前朝开国功勋罗王之后，现官居洛阳总镇，为人刚正不阿，受朝中四党六贼的排挤。此番调来五斗三才阵是想借我等之手除掉异己，今日临敌，阵门关闭，败了无路可退，不获全肚，难以入阵。高俅陷害忠良之心十分毒辣。”宋江道：“祸国殃民的高俅奸党惯弄权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怎会以大局为重，不知害了多少忠正之士，真是可恨、可惜。”吴用道：“且看我拯救于他。”遂命双枪将董平、青面兽杨志、扑天雕李应、豹子头林冲，用车轮战法，去会战罗天栋，不得违令。董平应声跃马出阵。罗天栋回头对二小将军叮嘱道：“今日出战．乃是四好贼借梁山之手欲置我于死地。为父早已料及于此，故已将你娘送往大名府城外你外祖父家中。你们二人，若见为父失败，速引这一千亲兵，觅一所山林，暂且安身。俟群奸伏法，朝政清明，你们再投奔朝廷。立功报国，为父虽死而无憾矣!”二位小将洒泪道：“谨遵父命！”罗天栋催马来到阵前抖枪就刺，董平用双枪急架相迎，二马相交杀在一处。约战十多个回合，一阵锣响，董平退回，青面兽杨志拍马抡刀来战，十多个回合，锣声一响，杨志退下。豹子头林冲杀来。那罗天栋连战三将毫无惧色。宋江对卢俊义说道：“二弟，此人枪法精奇，恐怕只有你出阵方能擒他。”卢俊义当即催动照夜玉狮子，抖掌中五勾神飞大枪，弛至阵前，大喊一声：“林冲贤弟且退，待愚兄会他!”罗天栋正与林冲酣战，忽见一将飞马而来，忙问道：“来者可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卢俊义应道：“然也，罗将军，忠心为国，却遭到奸党陷害。岂知现在朝中四奸横行，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忌贤妒能。如今将你调来是置你子死地，难道你甘心给奸贼卖命吗?”罗天栋喝道：“少说废话，看枪!”二人各展绝技，战有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罗天栋挺虎头抢向卢俊义刺来，卢俊义左手横枪，见对方枪临切近，急在马上扭转身躯，将枪躲过。用右手枪横着往上一托，将罗天栋的枪架存空中。二马错镫，卢俊义轻舒猿臂，探身抓住罗天栋的狮蛮带，用力往起一举，生擒过来回到本队。军士们上前将罗天栋捆绑起来。罗家二小将率军来抢，这边梁山人马也一齐杀出，两员小将归阵不得，只好带着官兵落荒而去。宋江鸣金收兵。 宋江升帐，传令将罗天栋带上。罗天栋立而不跪，宋江道：“罗将军，小可有一言奉告。”罗天栋冷笑道：“我乃朝廷大将．既已被擒，要杀要剐听便。”宋江道：“梁山泊之刀虽快．不杀忠臣良将。依小可之见，将军不如弃官归土，隐居他乡。一旦肃清奸党，报国不迟，何必再任奸贼驱使。”这番话，说得罗天栋低头不语。宋江亲自离座解去绑绳赐座。罗天栋见宋江如此礼贤下士，抱拳道：“蒙兵主厚爱，无以为报，愿召还犬子共议大业。”罗天栋站身告辞，提枪上马，及至黄昏时分，追上二子，率军回到梁山大营。宋江等正存营门迎候，见罗天拣率子归来，忙令人预备酒席。席上，罗天栋陈情道：“想我罗家历代忠良，请兵主体谅老夫苦衷，不能背叛朝廷，准备明日去大名府投亲，兵马交与梁山调遣。”宋江允了。翌日早饭后．罗家父子与众洒泪而别，向河北投亲去了。 天将过午，猛听五斗三才阵内。炮响三声，小校来报，敌军讨战。宋江下令，亮队迎敌，宋江见敌阵上，一色铁甲骑兵，约有五六百之众。为首一员大将，镔铁荷叶板檐盔，斗口大小一朵朱缨飘在脑后，身穿锁子连环镔铁甲，内村皂罗袍，背后四颗护背旗，上绣飞虎，前后护心宝镜耀眼锃明，三纂狮蛮带匣眷荷叶，三叠吊鱼尾两扇战裙，脚踏虎头战靴，骑着宝马千里追风一丈黑。掌中托一条皂缨毕燕锥。再一看，这人面似乌金，黑中透亮。扫帚眉，双飞入鬓，一双环眼铜铃一般，压耳毫毛倒竖，连须络腮的钢髯倒卷。宋江看罢．向吴用道：“此人好不威风!”宣赞从旁道：“此人是高俅的侄儿，名叫高豹，别号神锥太岁黑面天王。现任倒马关总镇之职。”正说着，只见高豹催马提锥冲到阵前，叫道：“梁山泊兵主宋江何在?”宋江拍马临敌，黑旋风李逵手持板斧在马前，花和尚鲁智深提禅杖随在马后，小李广花荣手托弓箭，立马旗门，远远保护宋江。高豹看罢喝道：“宋江，前者被擒，解至京师，被尔走脱，今日本镇必教尔等全军覆没!”宋江道：“高豹，本泊主此番由东京回归，厉兵秣马，打破五斗三才阵，为朝廷除奸，为民除害，尔死到临头，还作围兽之斗吗?”说着用掌中鞭向高豹一指，黑旋风李逵舞动板斧，高豹抡动皂缨锥，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厮杀起来。吴用令旗一摆，花和尚鲁智深换回李逵，与高豹打了十几个照面，接着金枪手徐宁、青面兽杨志、大刀关胜、双鞭呼延灼，车轮来战，高豹越战越勇。赛麒麟谢国威记高豹武艺出众．纵马提枪来战，高豹误认为是卢俊义，十分小心，大战百余个回台，不分胜负。卢俊义催动宝马来到阵前，喊道：“师弟且退，待愚兄来战。”谢国威圈马回归本队，高豹暗暗吃惊，怎么又出来个卢俊义?正在发愣，卢俊义挺枪刺来，高豹急架相迎，走了数十个照面，不见高低。卢俊义用掌中五勾神飞大枪，往毕燕锥上一缠，“咯嘣”一声两件军刃搅在一处，五勾枪的勾子咬住毕燕锥燕尾，两下各自较力，“克嚓”一声枪勾子被燕尾咬折。卢俊义见大枪损坏，不敢再战，圈马败回本队。宋江下令鸣金收兵。 宋江回到大营，升帐议事。卢俊义道：“这毕燕锥十分厉害，不知何人能降住此兵刃?”关胜道：“有人倒能降住，怕是请不来。”时迁接言道：“只要有名有姓，我就能请他前来。”关胜道：“能降住毕燕锥的，唯有姜家父子的金锁提卢枪，可惜姜家父子不会出头露面和官军作对。”时迁说：“我去姜家寨，请他父子出来就是。”吴用道：“时贤弟伤未痊愈．怎好再去奔波。”时迁说：“破阵要紧，身负微伤，何足挂齿!”说罢辞别众人，出营去请姜家父子去了。 单说时迁去后，高豹天天出阵讨战。宋江严守不战。这一日，天交傍晚。时迁当先进营禀报：“已把姜山请到。”宋江闻言甚喜，急忙传令摆队相迎。进帐后，时迁一一引见，其中有潼关口少庄主神拳太保姜山姜水固，南家林店主南文通、北文达弟兄，还有常山银锥无敌将赵子英．周王亮、安腾蛟也跟了来。宋江传话摆酒。这时外面入报：“现有周六爷、安四爷等五位老翁来到辕门以外，要时头领出去答话。”来江闻言忙问时迁到戚是怎么回事?时迁见事不好，转身躲了出去。宋江将客人让至大帐，周六爷道：“这位姜二爷你们认识，这两位是南家林南北老店的老东家南光辉、北光瑞。”里面众位小将除银锥无敌赵子英外，姜山、南文通、北文达、周天亮、安腾蛟等慌忙站起，立在一旁，低头不语。姜国治瞅着姜山怒道：“大胆姜山，你竟敢背父私逃，该当何罪!”南北二老也斥责自己的儿子，周六爷、安四爷也责骂孙子。宋江这才明白，这些人不是请来的，是时迁骗来五小。诱来了五老。忙站身拱手道：“众位老人家息怒，这事与几位少庄主无关，祸在时迁。”命人唤来时迁。时迁进帐，见了众老跪下叩头，宋江把桌案一拍大怒道：“时迁!我让你请姜家父子，谁教你如此胡为!”把手一挥，“推出斩首!”铁胳膊蔡福、一枝花蔡庆应声上前，往外就推。时迁喊道：“众老请救命啊!”姜国治上前拦阻道：“时头领也是对梁山一片忠心，只是这小子用的办法太损，惹人生气。”宋江道：“饶你这次，下次再犯定斩不饶。”时迁谢过众位老爷子。 原来时迁去潼关口请姜家父子，没想到周六爷、安四爷都在那里。时迁取出宋江书信，姜国治只是不允。时迁借题发挥，说高豹的锥法如何厉害，如何天下无敌，这才激怒了姜山，他带了金锁提卢枪，与周天亮、安腾蛟背着姜国治连夜跟着时迁直奔山东而来。半路上住在南北老店，又巧遇了赵子英、南文通、北文达，众人这才赶到虎头狮子崖。姜山一走，姜国治、周六爷、安四爷随后追赶，半路上又遇见南光辉、北光瑞二人，五老会在一处，一直追到大营。前嫌尽释，群雄会集，众人重新入座饮酒，谢国威到周六爷面前口称；“恩师在上，偷学艺的弟子谢国威给你老人家叩头。”周老侠一怔。卢俊义将谢国威的身世及与周天亮、安腾蛟和谢家二女订亲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周老侠诧异道：“这事从何说起，我未曾去过竹林庄!”时迁嘻嘻一笑，众人才知又是时迁做的鬼。周安二老与谢国威认了亲，一齐入座饮酒。 席间，宋江拿出阵图，请众人观看。姜国治说道：“想当年在边关我见过此阵图，阵中下面全部挖成地道，内藏兵将。阵内有五个阵台，刁斗之中有人管着走弦，弦连着翻板，阵分八卦九宫．东西南北是阵上之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是地下之门，备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暗藏五行金术水火土，五方五个刁斗，上中下三层。上层主管机关走弦，中层主厮杀，下层转动铁轮翻板，这便是五斗三才阵的奥妙，无论什么样的英雄，不明此理，不懂此图，也无用武之地。”宋江问道：“姜老庄主，那么如何破此阵呢?”姜国治道：“最好引水灌阵。阵下是空的，若灌进水去，底下的兵将非逃即死。上面的刁斗不用破，自然无用了。”众人闻言，豁然醒悟。吴用急将圣水将军单廷圭唤来，令其带兵火速引水灌阵。复又命神医安道全准备化妆药物，为老少群雄更容换面。安道全遵令，准备去了。席散之后，安歇不提。 且说那商豹正自筹划攻取之策，猛听得梁山泊亮队讨战，遂命铁门关总镇单鞭神枪赛霸王高登，率军守阵，自己率铁甲军出战。但见梁山泊门旗开处，冲出数员大将，各个相貌狰狞，再看掌中军刃，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四条皂缨大锥．一条亮银锥，两条金锁提卢枪，一条五勾神飞大枪。高豹暗想，今天我中了他们之计了，高豹抖擞精神，走开毕燕锥，独战众将。约有数十个回合，高豹一失神，一支金锁提卢枪，咬住他的毕燕锥。被亮银锥扎伤了左腿，一着急又被五勾神飞大枪刺中脊背。高豹眼冒金花口喷鲜血，撒手扔锥纵马突围向五斗阵败去。刚到阵门，猛听得四周连珠炮响，梁山泊各路伏兵发动。神火将军魏定国用火炮猛轰，圣水将军单廷圭提闸放水，浪头丈余高的沂水，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般向五斗阵冲来，只淹得阵中兵将哭爹喊娘，死伤大半。高豹见五斗阵已被淹没，遂带领残兵败将冲出北门，刚逃出二里之遥，遇上呼延灼的连环甲马，一阵冲杀，又走了二里，迎面神火将军魏定国的火龙兵堵住去路，火喷子火箭似雨点一般射来，只好落荒而逃。这正是： 莫道天下无敌手． 须知强中有能人。 欲知后事知阿，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