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夜间巡逻
自从珍宝岛事件发生,从上至下开始了紧张的备战训练。挖了防空洞,窗户玻璃贴上了防震纸条,连队又组织我们学习了俄语的喊话:“不许动”“举起手来”“跟我走”等等。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女工班也参加了夜间巡逻。昨天晚上,排长安排我带班巡逻,两小时一换班。
午夜时分我背着大电筒,带着4个女战士接了班。我们的任务是沿着连队指定的几个重点单位查看有无异常情况发生。从连部出发,然后依次查看场院、粮囤、仓库,停车场、农具场再返回连部。夜很静因为是阴天,能见度很低,我走在最前面。临行前我叮嘱大家:走路脚步要轻,不要说话,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注意观察。
一路上我们认真查看着,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最后是农具场了,这可是重中之重啊!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刚走到农具场侧面,不知谁的脚绊在一根铁丝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声响,这时我身后的小李捅了我一下紧张地说:“班长,门口蹲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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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可不是嘛,农具场门口5步开外的地方蹲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脑袋紧紧缩在两肩,似乎也很紧张的样子。我心一惊:“有情况,可别伤了后边的战友!”我轻声果断地向后面说:“不许出声,就地卧倒!”我自己也来了个就地卧倒,那个黑影依然一动未动,我大喝一声:“不许动!”未语,又大喝声:“什么人,不许动!”那黑影还是一动不动,我有点紧张了,向后边的小李说:如果一会儿招架不了,你去报告武装排,其余的人跟我上,抓住他!
我把手电推向身体右侧(训练时讲过,手电不能在自己胸前打开)照向黑影,一下子我们全愣住了,继而忍不住一场大笑,哎呀,让我们紧张了半天的原来竟是不知谁家拿来请农具场修理的一个铁炉子,圆圆的不足二尺高的身子,上面是一小节短短的烟囱,夜幕中可不真像个人蹲在那里嘛!
试写话剧
我调到连队报导组和宣传队创作组工作。一天指导员找到我:“小张,给你个任务,师里要搞文艺汇演,你负责编个大点儿的节目。”
“是对口词还是三句半?”
指导员摇摇头:“写个反映知识青年扎根边疆的话剧吧。”
“话剧?”我惊讶地张大了嘴:“指导员,我这个初中生的脑袋,哪儿写得了话剧呀?那是作家的事!”
“那你就当回作家吧!”
指导员把手里的一叠材料递过来:“就从这里挖素材,这是柴春泽和高崇辉的事迹介绍,还有,咱连的先进典型你们不是都报道过吗?给你半个月时间,要抓紧,这对你是任务也是考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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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两份材料,怎么写呀,我心里没底。突然我想起箱子里不是有几个小剧本吗?那是自己喜欢话剧,趁探亲假回家的机会买回来看的。急忙从箱子里找出来,边看边琢磨剧本台词的特点、话剧怎样表现剧情,又反复看了柴、高二人事迹介绍和以往的报道稿,拟定了几个主要人物和故事的大致情节、发展脉络。
总算有眉目了,可话剧叫什么名字呢?我苦苦思索,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名字。哎,猛然想起指导员临出门说的那句话“考验”,对!就叫“考验”!知青下乡务农是考验,立志扎根不动摇也是考验,我们在北大荒面临的一切不都是考验吗?就这样,我硬着头皮开始了话剧创作。
为了按时完成任务,我把自己关在3平方米大的小屋子里,每天要比别人早起一两个小时,晚上又常常熬到深夜,有时躺在床上突然想起点什么,又赶紧爬起来记上。就这样改改写写,写写改改,转眼10天过去了,话剧《考验》总算有了雏形,我兴奋地拿去给指导员看,指导员看后说:“不错,不过再浓缩一下更好。”
指导员的鼓励给我增加了信心,回来又改写了两遍,这回指导员说:“可以定稿了,排演只需要十几份,刻钢板不划算,你再辛苦一下,复写吧。”是啊,11个角色,1份就够了,只能用复写纸了。这时离完成任务的时间只有两天多了。我住的小屋是两个大宿舍中间的间壁,屋子不大,但两面都是火墙,温度很高。门外是炉子,一开门炉灰就会飞进来呛得厉害。连续十几天的奋战,整天闷在小屋里,早已是头晕眼花,拿笔的手又酸又疼。可想到我写的话剧很快就可以排练,就可以搬上舞台,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胜利在望的成就感,那精神头又足了。
复写其实更费劲,每次用3张复写纸写4份。下笔轻了,最后一页看不消楚,下笔了第一页又容易划坏。而且字迹要工整清楚,绝不能潦草。那时连队自己发电,晚上5点来电,9点熄灯。可5点前屋里已十分昏暗,不得不点着蜡写。结果累得眼睛生疼,鼻孔熏得漆黑,因为常年写稿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常常不小心被烛火僚了头发,弄得手脚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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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眼看就要抄完了,头却刀绞般地疼了起来,眼皮发热,眼睛也睁不开,我心里念叨着:再坚持一下,我就胜利完成任务了。我把凉水浸过的毛巾系在头上接着写,快半夜的时候终于抄完了最后一个字。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站起来,把剧本一份份收好。
不想一转身,把放在窗台上的蜡烛碰倒了,呼的一下烧着了窗帘,我吓了一跳,一把扯下窗帘扔进脸盆。没想到这一幕被对面正在食堂吃夜班饭的同志们看到了,他们急忙提水来“救火”,我打开门大家都愣了:刚才明明看见满屋是火,怎么一下子文灭了?我笑着指了指脸盆,大家都笑了。不过后来落下笑柄:“小张放火一烧窗帘。”那是后话。
第二天,宣传队开始了排练,而我却因疲劳过度发高烧病倒了。然而令我欣慰的是:我的话剧《考验》在汇演中得了创作3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