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回村路，讨债脚步促，欠款心发怵
在平原的腹地，有一个名叫清平村的小村庄，蛇年的脚步渐近，村子里弥漫着浓浓的年味。村道两旁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阳光洒下，映得路面也染上一层喜庆的光晕。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如归巢的候鸟，陆续返乡，行李箱的滚轮声、彼此的欢声笑语，交织在空气中。然而，村子东头李大山家的小院，却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李大山已过知天命之年，岁月的风霜在他面庞刻下深深的沟壑，粗糙的双手布满老茧，那是多年辛勤劳作的印记。前些年，为了给儿子李明操办一场体面的婚礼，让他能顺利成家，李大山无奈之下向村里的王富借了八万元。王富凭借着科学的养殖方法和敏锐的市场眼光，搭上电商发展的快车，他家的猪肉不仅在本地畅销，还通过网络远销各地，收入颇丰。这几年，他家不仅翻盖了两层小楼，还在村里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超市，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李大山一直想尽办法挣钱还债，家中那几亩薄田，便是他的希望所在。然而，近年来气候变化异常，时而暴雨倾盆，淹没农田，时而烈日高悬，土地干裂，庄稼收成深受影响。儿子李明在城里的工厂打工，微薄的薪水除去房租、日常开销，所剩无几。眼瞅着蛇年腊月二十九临近，家中仍欠着王富两万块钱。
这天，晨曦微露，李大山便早早起身。窗外，天空泛着淡淡的鱼肚白，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稀疏的鞭炮响，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新年的临近。他坐在堂屋那张破旧的木椅上，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泛黄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的收支明细。他点燃旱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眉头紧锁，满脸的愁容仿佛能拧出水来。妻子在一旁默默地收拾着屋子，偶尔抬头望向李大山，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担忧，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按照往年的习惯，王富今天必定会来讨债。
上午十点左右，王富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他身着崭新的名牌羽绒服，款式时尚，脚蹬锃亮的皮鞋，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手里提着一箱包装精美的牛奶和几盒高档的年货礼盒，脸上带着笑容走进院子。“李大哥，过年好啊！来看看你们。”王富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李大山赶忙起身，迎上前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显得格外苦涩：“王老弟，过年好，快屋里坐。”
王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屋子，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大哥，咱都是实在人，今儿我就直说了。
那两万块钱，今年能不能给我结清？我这养殖场最近要引进一批国外的先进设备，提升养殖效率，得投不少钱进去。而且这过年了，超市备货、人情往来，处处都得花钱，我这手头也紧得很呐。”李大山面露难色，粗糙的双手不自觉地搓了起来，无奈地说道：“王老弟啊，我何尝不想把钱还你，可今年实在是太难了。儿子在城里打工，工资到现在还没发下来，家里就剩下这几千块钱，还得留着过年用呢。你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王富一听，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李大哥，你这可别让我为难。当初借钱给你，那是看在咱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可不能耍赖啊。”
李大山急得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赶忙解释道：“王老弟，我怎么会耍赖呢？我是真的拿不出钱啊。你再宽限宽限，等过了年，我一定想办法还。我都想好了，过完年我就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出去打工，多挣点钱还你。”王富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李大哥，不是我不通情达理，我也有我的难处。这样吧，你先给我五千块，剩下的钱写个欠条，注明还款日期，过完年可不能再拖了，不然我这也不好交代。”李大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答应：“行吧，王老弟，我这就给你凑。”
李大山转身走进里屋，妻子正坐在床边抹眼泪。看到他进来，妻子哽咽着说道：“家里就这点钱了，都给了他，咱们过年可咋办？年货还没买全，孩子过年总得添件新衣裳吧。而且咱这一大家子过年的吃喝，都指着这点钱呢。”李大山坐到妻子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办法，谁让咱欠人家钱呢。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年后再想办法。说不定年后我出去打工，能多挣点钱，把窟窿都补上。”
两人把家里的积蓄翻了个遍，床头、柜子、箱子，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他们把积攒下来的零钱都拿了出来，有皱巴巴的纸币，也有零散的硬币，凑在一起，却远远不够五千块。李大山咬咬牙，决定出去找邻居借。他先来到隔壁张婶家，张婶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李大山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李大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张婶，实在不好意思，我想跟您借点钱应急。”张婶是个热心肠，一听李大山的来意，毫不犹豫地走进屋里，从柜子里拿出几百块钱，递给李大山：“大山啊，我也没多少，你先拿去应急。都是一个村的，能帮就帮。”李大山感激不已，紧紧握着张婶的手，连声道谢。
就这样，李大山跑了好几家邻居，平时关系好的、处得来的，他都去了。大家或多或少都借了一些给他，有的邻居虽然自己日子也不宽裕，但看在李大山实在困难的份上，也伸出了援手。经过一番奔波，李大山终于凑够了五千块。
他回到家，把钱递给王富，声音略带颤抖：“王老弟，这是五千块，你数数。”王富接过钱，一张一张仔细地数了起来，数完后，他把钱放好，然后说道：“李大哥，还差一万五，别忘了写欠条。”李大山拿起笔，手微微颤抖着，在那张皱巴巴的纸上写下欠条。他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仿佛每一笔都承载着他的承诺。写完后，他把欠条递给王富，说道：“王老弟，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还。”
王富拿着欠条和钱，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李明从外面回来，他一进屋，看到王富手里的钱和欠条，顿时火冒三丈。他几步冲上前，一把夺过王富手里的东西，怒声说道：“姓王的，你太过分了！大过年的，就不能通融通融？非得把人逼到这份上吗？”王富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脸色变得阴沉，语气也严厉起来：“李明，你这是干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懂不懂？我这也不是无理取闹，我自己也有难处。”李明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懂，可你也不能这么绝情！我爸这么大年纪了，为了还钱已经够辛苦了，你还来逼他。你看看你，有钱开超市、搞养殖，还差我们这两万块？”
李大山赶紧上前拉住李明，着急地说道：“儿子，别冲动，这钱是我们欠人家的，必须得还。咱不能不讲信用。”李明甩开父亲的手，大声说道：“爸，我知道欠他钱，可他也不能这样啊。他平时赚那么多钱，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王富也被激怒了，提高音量说道：“李明，你这话说得不对。我有钱是我辛苦挣的，我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欠我钱也是事实，我来讨债怎么就绝情了？我这也是合理合法。”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就在这时，村里的老支书王大爷来了。王大爷年逾古稀，满头银发，背有些微驼，但精神矍铄。他在村里德高望重，大家都十分敬重他。他一进门，看到屋里的场景，立刻大声说道：“哎呀，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都别吵了，有话好好说。”李大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王大爷。
王大爷听完，点了点头，转身语重心长地对王富说：“王富啊，李大山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他们确实困难。你看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关系弄得太僵。”王富面露难色，说道：“王大爷，不是我不想宽限，我这养殖场升级设备，急需资金，而且这过年开销也大，我也是没办法。”
王大爷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王富，我知道你不容易，可大过年的，也不能让李大山一家过不好年。这五千块钱你先拿着，剩下的一万五，等过完年，我让李大山出去打工挣钱还你，你看行不？大家都各退一步，和和气气的。”王富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李大山和李明，又看了看王大爷，最终点头说道：“好吧，王大爷，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听您的。不过，过完年李大哥可得尽快还钱。”李大山连忙应道：“王老弟，你放心，过完年我就出去打工，一定尽快还你。”
王富拿着五千块钱走了。李大山一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沉重。李明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李大山坐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腿，说道：“儿子，别生气了。咱做人得讲诚信，欠人家的钱就得还。这是咱的本分。”李明抬起头，看着父亲，坚定地说道：“爸，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我一定要出去好好挣钱，把钱还了，再也不受这气。我要让您和妈过上好日子。”
蛇年的春节在五味杂陈中度过。年后，李明跟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了城里。他在一家建筑工地上找到了工作。每天天还没亮，城市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李明就随着工友们起床，简单洗漱后，便赶到工地。他们爬上高高的脚手架，搬运沉重的建筑材料，每一块砖头、每一袋水泥，都仿佛有千斤重。烈日高悬，阳光无情地照射在他们身上，汗水湿透了衣衫，后背的衣服干了又湿，结出一层白色的盐渍。李明的肩膀被沉重的砖块压得通红，甚至磨破了皮，疼得他直咬牙，但他从未有过一丝退缩。
在工地上，李明结识了一位名叫赵老板的承包商。赵老板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平时对工人要求严格，但为人正直。一次偶然的机会，赵老板看到李明干活认真负责，对待每一项任务都一丝不苟，即使面对繁重的工作也从不抱怨，十分欣赏他的勤劳和诚实。有一次，赵老板接到一个小型的室内装修工程，工期紧、任务重，正愁找不到靠谱的人来负责。他想到了李明，决定把这个工程交给他试试。
李明既紧张又兴奋，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为了不辜负赵老板的信任，他每天早早到达工地，仔细检查每一项施工细节，和工人们一起商讨最佳的施工方案。遇到技术难题，他就虚心向有经验的师傅请教，晚上回到简陋的宿舍，还在研究施工图纸，常常忙到深夜。他在网上查阅资料，学习最新的装修工艺，还利用休息时间去其他装修工地参观学习，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工程顺利完工。验收那天，赵老板看着装修一新的房间，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十分到位，风格简约而不失高雅，非常满意。他不仅按照约定支付了李明一笔可观的报酬，还表示以后有合适的项目，还会找他合作。
李明拿到钱后，第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李大山听到儿子挣到钱，让他去还王富的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儿子，你真是好样的！”挂了电话，李大山立刻去银行取了钱，直奔王富家。
王富看到李大山来还钱，十分惊讶：“李大哥，你这速度够快啊！我还以为你得再过段时间才能还上呢。”李大山笑着把钱递过去：“王老弟，我儿子在城里努力打工，挣了钱就叫我来还你。我们一直记着这笔账，不能不讲信用。”王富接过钱，数了数，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李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过年的时候我也是着急，说话有些冲，你别往心里去。”李大山摆摆手：“王老弟，说啥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还得感谢你当初借钱给我们。”
李大山还钱之后，王富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回想起过年讨债时自己的强硬态度，再看看李大山一家艰难还钱的过程，他越发觉得自己当时太不近人情。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王富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前往李大山家。
到了李大山家，王富把礼物放下，满脸歉意地说道：“李大哥，之前是我不对，过年讨债，让你们一家人心里不好受。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太自私，只考虑自己的难处，没体谅你们。”李大山赶忙说道：“王老弟，快别这么说，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也有你的难处。”
两人正说着，李明下班回家了。看到王富，李明微微一愣，不过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王富走上前，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说：“李明，你这小伙子真不错，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担当，靠自己努力还清了债务。我认识些做工程的朋友，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一定帮你介绍，让你多赚些钱。”
李明有些意外，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王叔，太感谢您了，之前是我太冲动，不该和您争吵。”王富笑着摆摆手：“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几人围坐在一起，喝着茶，聊起了村里的变化。王富提到，现在电商发展越来越好，村里不少年轻人都通过直播卖农产品赚了钱，他建议李明也可以尝试。李明听得很认真，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天色渐晚，王富起身告辞。李大山一家将他送到门口，看着王富离去的背影，李明对父亲说：“爸，没想到王叔人还挺好的。”李大山点点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之前就是因为钱的事闹了些不愉快，现在说开了就好。”
从那以后，李明在工作之余，开始学习电商知识，尝试在网上售卖家乡的特色农产品。他利用休息时间拍摄农产品的照片和视频，精心撰写产品介绍，虽然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而王富也信守承诺，将李明介绍给了自己的一些生意伙伴，帮他拓展业务。在大家的帮助下，李明的电商事业逐渐有了起色，收入也越来越高，一家人的生活越过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