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电影学院家属楼里，70岁的周里京每次路过7号楼都会加快脚步。30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的结发妻子、舞剧《丝路花雨》灵魂人物傅春英，正是在这栋楼的家中惨遭毒手。如今女儿已成家立业，这位昔日的影帝却依旧不敢直视单元门旁那扇老式报箱。
1979年的兰州大剧院后台，23岁的傅春英正用烧热的火柴棍烫睫毛。为了演活敦煌壁画中的“反弹琵琶”，她每天绑着沙袋练功六小时，脚趾甲盖掀起三次仍坚持上台。舞剧《丝路花雨》首演谢幕时，茅盾颤巍巍上台紧握她的手：“丫头，你把飞天跳活了！”
1983年的婚礼现场，周里京特意换上《人生》中高加林的戏服。这对艺术眷侣的定情信物别具匠心——周里京送的是敦煌壁画临摹卷，傅春英回赠的是亲手缝制的36颗盘扣中山装。北电同事回忆：“他俩排练厅约会，一个教表演，一个教形体，学生们都趴窗根偷师。”
1994年7月6日午后，傅春英接到物业电话下楼取快递。监控显示她穿着墨绿色真丝睡衣进了单元楼，这是世人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英娘”。现场刑警透露：“验尸时发现她手指缝里嵌着半块玉坠，后来证实是搏斗时从凶手脖子上扯下的。”正是这关键物证，让案发72小时后两名流窜犯在天津落网。
命案发生当天，周里京正在西安拍摄《青铜狂魔》。接到噩耗时，他当场呕出胆汁，连夜飞回北京后三天水米未进。最让他心碎的是，当时正在夏令营的女儿周金金，是从《北京晚报》的社会新闻版得知母亲死讯。此后三年，这位凭借《高山上的花环》红遍全国的硬汉推掉所有片约，每天接送女儿上下学。
2010年，56岁的周里京在战友聚会上结识了现任妻子张巍。这位军旅舞蹈家的侧影与傅春英有七分相似，首次见面就让他红了眼眶。如今他们的客厅挂着两幅合影：左边是泛黄的《丝路花雨》剧照，右边是全家福。女儿周金金接受采访时说：“张阿姨复刻了妈妈最拿手的鲅鱼饺子，爸爸第一次吃时眼泪掉进了醋碟。”
那年清明节，周里京独自前往昌平天寿园。墓碑前的新鲜百合丛中，静静躺着一双褪色的红舞鞋——这是《丝路花雨》1800场纪念版，鞋底还留着傅春英当年练功时的血渍。斜阳将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又见那个在敦煌莫高窟前翩然起舞的绿衣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