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张浩,编辑:拾点
记得那是69年底的一天,指导员周忠顺突然找我谈话,让我做好准备去团部报到,说是团部要调一名炊事员去帮忙(我们连离团部很近,故而从我们连抽调人去帮忙),连里经过商议,决定让我去。
我当时有点懵,因为自己刚调到炊事班没多久,还不会单独做饭呢,这直接让我去团部给首长做饭,心里没有底,便对班长说明了自己的担忧,不愿去。
指导员则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连里推荐你去,是经过商议的,你比较勤快好学,又有文化,这于你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去吧,到团部给首长做饭,将来进步快,有前途。”
见周指导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做推辞,于是应了下来。没曾想这次调动,真如指导员所说,在之后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是68年入伍的,这年冬季征兵工作开始时,我是村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听到征兵的消息后,对军营满怀向往之情的我,内心泛起了涟漪,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我毅然报名应征,哪知道当兵的阻力太大。
父母听到我要当兵,当即表示反对,因为大哥已经去了部队,他们不希望我再去当兵了,于是翻山越岭赶到体检站苦苦劝我说:“家里送你读这么多书不容易,只要教好书当个教师就行了!”
我却铁了心要到部队这所大熔炉去淬炼淬炼,于是耐心劝说父母,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们这才答应了我的要求。
好不容易报上名、通过体检,结果最后在县里定兵时,意见又不统一,最终还是我找到一个接兵干部表决心,触动了他,后站出来帮我说话,这才实现了我当兵的愿望。
我深感这次当兵的不易,也决心要在部队好好工作,做出一番事业来。
告别家人和故乡,我们这些新兵从江苏老家来到了泰安某部驻地,到了那里才知道,我们部队不是打仗的野战部队,而是担负基本建设任务的铁道兵部队。
顿时心中像浇了一盆冷水,凉透了底,感到当兵吃了亏!
后经过一番教育,思想才转变过来。既然选择了从军这条路,就得安心下来,坚持走下去!
新兵训练结束后,下连队,我们当时就住在泰安一个叫大汪庄的地方,连长叫郑国明、指导员周忠顺。
在这期间,我深受指导员周忠顺的影响,可以说他算是我军旅生涯中一个领路人。
到老连队一段时间,没有施工,每天仍就是学习训练,算是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因为老连队的生活不像新兵连那么紧张,饭也基本能吃饱。
而且老连队都会搞副业,种菜养猪,连里养了几十头猪,逢年过节都能杀上一头,改善一下战士们的生活。
不过“悠闲”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赶上了战备训练——全团展开了一次拉练活动,夜间行军到泰山脚下,早饭在黑龙潭水库边野饮。
记得那天的早饭夹生、窜烟,有一股浓浓的焦烟味,难以下咽,但大家还是勉强把饭吃了。营连搞的紧急集合,短途拉练是经常。全副武装,拉出去跑几里地,回营房检查讲评。
69年5月初,工程任务下达到部队,我们部队来到了河北,参加建设任务。开始我们连住在房山县一个小山村,连队住帐篷,山沟里空气非常清新,青山绿水,真是生活居住的好地方。可惜只在那住了一个月,就搬离了,开始了施工的生活。
施工期间,每天就是到山上撬石头,准备建营房。撬下来的石头,大块的用八磅锤砸开,稍小一点的就两人用铁丝捆上用杠子抬下山。
日复一日抬石头,一块石块差不多都一百多斤重,在家都没干过这种重体力活,几天下来肩膀就肿了,特别是早上刚开始那几趟,肩膀疼得实在是受不了。
但连队干部十分关心我们的生活,也很关注我们的思想变化,尤其是周指导员,总是及时察觉我们思想变化,并及时开导我们,适当的时候给予表扬和鼓励,这让我们一个个精神振奋,既使再疼,咬紧牙也坚持,从不叫苦叫累。
在开采石料的施工期间,还发生过一件事,让我对周指导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解放军部队一直有个传统,那就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个信条那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施工期间,我们也会搞生产,在营房后面各班还开垦了一大片菜地。
战士精心耕种,长势不错,青菜长得郁郁葱葱,60年代末,老百姓的生活相对比较困难,附近村民因为平时很少吃到新鲜蔬菜,时常有村民到我们的菜地里来偷菜。
那天下午,有位60岁左右的老大娘趁部队外出施工,就跑到地里偷菜,结果被值班员当场捉住,扭送到连部。
周指导员得知事情后,见到老大娘,并未责怪,先是客气地请大娘坐下,让通信员给大娘倒上开水,然后以关心的语气询问其家中情况。
大娘抹着泪说道:“我无儿无女,身体不好,没啥吃的才这样做,实在对不起。”
在得知老大娘的情况后,周指导员不但没有批评她,反而领着老大娘到菜地里,亲自挑选了最好的菜装了一满筐,并安排战士给她送到家。
老大娘既惭愧又感动,热泪盈眶,连连点头道谢:“解放军好!”
当时,很多干部战士对大娘偷菜的处理不理解,议论纷纷。
直到晚上点名时,周指导员才提起这事,他说:“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应时时处处爱护老百姓,今天老大娘来偷菜,从表面上看是不对的,但大娘无儿无女,家里有困难,偷点解放军的菜,这算得了什么?我们处理事情不能以事论事,要大事讲原则,小事灵活处理嘛,这样做并不是支持偷菜的,只会使偷菜的越来越少。”
事实却如周指导员所说的那样,老大娘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附近村民听后,都深受感动和教育,称赞人民子弟兵心里想占人民群众,群众和部队的关系更融治了。
从此,部队的菜地再没丢过菜。
周指导员能用辩证唯物主义来指导部队的工作,不愧是一名老政工干部,我们对他更多了几分敬重。
这年10月,不知为何,我突然被调去炊事班工作,到了炊事班工作,故而对当时部队伙食也有着深刻的印象。
当时我们部队每人每天伙食费标准0.45元,粮食供应,每人每天1.5斤(市斤),各种比例,大米35%,面粉30%,粗粮35%,粗粮中包括小米、玉米面、高梁米、玉米粳等。
食油每人每月1.25斤,粉条2两,猪肉每人每月一斤,糖类不定,地方有就供点,没有就不供,其他副食也同样,如黄豆、绿豆等,蔬菜按当时市场情况供应,没有就不供。
我们炊事班在粮油菜供应不足的情况下,总是会想尽办法来调节部队生活,每个星期都要订一套食谱,并吸收班排的代表参加提出合理的改进意见,保障一个星期尽量不重餐。
大米饭、小米饭、二米掺、白面馒头,玉米面馒头,二面馒头等变着花样的做。
白面掺在玉米面内,擀成大饼放在一起倦起来切成断蒸熟,叫金银倦。玉米面做窝窝头,发糕等。发糕有两种,一种是淡发糕,一种是甜发糕,不过一般放的是糖精,因为白糖供应少。
在炊事班工作一个多月,我收获良多,性子稳重了不少,可就在这时,连里突然又调我去团部炊事班工作,也就是开头发生的那一幕。
最终在周指导员的劝说下,我也放下了心里的顾忌,愉快地打上背包,事后,由炊事班杜班长送我到团部报到。
到了团部炊事班,发现这里和连里又有一些不同,团部分了干部灶和士兵灶。
干部灶是凭饭票定量吃饭的,每月38斤,士兵灶和连队一样,是大锅饭,每月45斤,两个食堂一个司务长和一个上士(给养员)管。
由于团部有后勤提供的生产补助粮油,故而生活比连队好不少,团部的士兵由管理股(一个股长,一个协理员)行政管理。
刚到团部那段时间,只有几十个人吃饭,后来,天天有到团部报到的干部,任务变得重了起来。而且之后团部搬到了涞水县的一个村里,由于村里没有井,群众靠拒马河的流水生活,团部也一样要到河里挑水做饭。
从团部到挑水的小桥有一公里,我们几个新兵每天挑水来回好几趟,虽然艰苦,但在团炊事班的近两年时间里,收获颇丰。
为了提高烹调技术,我虚心向老炊事员请教,找来一些菜谱进行学习,还利用各种机会向行家取经。一次,我探家在石家庄车站等候转车,发现车站附近一位老师傅炸油条技术高,就虚心请教,并用小本了记下了油条的炸法。
通过勤学苦练,不长时间,我就能为团部干部做出可口的饭菜,受到干部战士一致的表扬。
与此同时,在团部这段时间,我也认识了团长、政委、参谋长、政治处主任以及各股的股长、参谋、干事、助理员,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这些都为我之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972年初,团里成立宣传报导组,团首长得知我有文字功底,加之对我印象不错,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报道工作,我自然求之不得,欣喜加入。
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学习,虚心请教,进步很快,一年时间好几篇文章刊登到报刊上,受到嘉奖。
1973年秋,入伍第五年,我便被提拔为干部,专职负责宣传报道工作。
由于我对基层情况比较熟悉和了解,每年都到各部队进行调查研究,写出调查报告提供给领导决策参考。
一次,我们工作组下到基层部队去检查工作,发现部队生活条件差,管理跟不上,战士思想情绪大,严重影响了部队建设和施工生产。
调查结束后由我执笔写出一篇相关的调查报告,领导及时作出处理意见。通过整改,这个部队经过一年的努力,彻底扭转被动局面,一跃成为先进。
80年代初期,农村家庭陆续开始承包责任制,部队大部分干部战士对农村情况知道不多,存在一些模糊认识。为了提高认识,统一部队思想,我借回家探亲之机,走访机关、农户、军属家庭,用变化了的形势和事实写了一篇调查材料,部队组织学习,提高了认识,稳定了情绪,激发了广大指战员的工作热情。
在铁道部兵部队工作的十多年里,我写的各类调查报告、情况反映工作总结、新闻报道等达数百余份,被报刊,杂志刊登100余篇,两次荣立三等功。
1984年,我们铁道兵部队转工到铁道部工程局,我以营级干部转工担任段长,继续从事工程建设,直至2000年初退休。
当铁道兵16年,到铁道部20多年,祖国大地因铁路建设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虽历经诸多艰辛与磨难,但也因此受益匪浅,如今回首往事,再苦再累,亦无怨无悔。
至今,铁道兵撤编40来年了,可在我们这一代老铁道兵的心中,对铁道兵的情结永恒,铁道兵精神更是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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