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爱国民主志士闻一多写下组诗《七子之歌》，流传整个华夏大地。

诗中提及的被英国人租借的香港、被葡萄牙租借的澳门，毫无疑问最为人所熟知，只因两地都被租借了长达99年。

可实际上，除了港澳之外，“七子”中还有一处地方也被外国列强租借了99年，它就是被法国人强行占领的广州湾。

那么，当初法国殖民者如何将广州湾夺走？

1945年，广州湾又凭何提前回归祖国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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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子之歌》中，相较于被租借99年的港澳、行政地域划分确切的旅顺和大连，广州湾毫无疑问是让人陌生的，原因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

不少人认为，广州湾应该就在广州一带，或者距离广州不远，正如大连湾、温州湾之于大连和温州。

可实际上，这样的判断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广州湾实际所在地，在今广州西南千里之外的湛江附近，主要区域包括今天湛江的市区，包括坡头、东海岛、赤坎等地区。

它既不单纯指渗入大陆腹地的海湾，也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城市名，而是包括陆地、海岛和大片水域在内的一片租借地。

广州湾被租借，还要追溯到甲午战争时期。

与日本一战惨败后，清廷的虚弱无能彻底暴露在虎视眈眈的列强面前。

各国开始图谋对中国的瓜分，先后强行占据了中国5块租借地，并划分各自在中国的势力范围。

其中，英国占领了香港和威海卫，德国瓜分胶州湾，俄国抢占了旅顺大连，法国则是将目标瞄准广州湾。

1898年3月，法国政府以“趸煤”为由，要求租借中国的广州湾，早已丧权辱国的清廷只能答应。

3月4日，法国外交部长致电法国驻北京公使毕盛，要求其尽快督促清廷进行广州湾勘界事务。

毕盛致总理衙门照会称：“因和睦之由，中国国家将广州湾作为停船趸煤之所，租与法国99年。”

次日，总理衙门同意了法国人的要求。

4月25日，总理衙门将此事禀告给清廷，并做出了一些限制性条款，诸如法国人不许染指中国南海海面、不许另换他处租借等等。

按照正常程序，清帝批示此事后，总理衙门还需将相关奏折送至法国人方面，此事才算落实。

4月25日得到清帝的批示后，广州湾租借给法国人一事才走完整个流程的三分之一，后面还有勘界、划定、交接手续等一系列事宜。

可另一边，未等清廷的批示下来，法国人的舰队就已经开进中国领海，并在广州湾东南方登陆。

4月22日，法国人就以接收租借为名强行踏入中国国土。

4月25日，法国远东舰队在广州湾升起法国国旗，并举行了庆祝仪式。

法国列强在中国的蛮横姿态，可见一斑。

此后，中法双方展开了长达一年多的勘界、签订条约事宜。

1899年5月，法国人得寸进尺，要求将广州湾打造为军港码头，此举遭到清廷的严词拒绝。

实际上，法国人最开始租借广州湾的目的，就是在远东打造一处军事基地。

租借前法国人就已经做了细致考察，广州湾一带岛屿星罗棋布，水道迂回曲折，十分便于构筑炮台防线。

放眼整个中国南疆乃至东南亚，法国人找不到第二处良港。

正如印度支那官员所言：“法国人只要控制了广州湾，就掌握了印度支那海北大门的钥匙。”

可见，法国占据广州湾的最初设想，就是将其作为军事用途。

所谓的“趸煤”，只是一个借口。

法国人在广州湾建设军港的要求被清廷拒绝后，法军恼羞成怒，竟直接向广州湾增兵。

双方拉扯到1899年11月，由于广州湾一带的团练士兵杀死了两名法国官兵，清廷唯恐法国人借此发难，索性同意了法国的要求。

1899年11月16日，中方代表与法国水师提督签署了《广州湾租借条约》。

此后，广州湾成为“国中之国”，脱离中国掌控长达46年之久。

不过在此期间，中国人对法国侵略者的抗争从未停止。

广州湾地区的抗法斗争，是当地居民为保卫世代居住的家园而进行的正义抗争，是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与法国方面违背照会精神所致。

总理衙门在应允法国租借广州湾的同时，也明确表示双方应查勘地面、商议租价等细节后才进入实施阶段。

显然，广州湾的范围多大，何时与法人交接都还是未知数。

但法国方面已急不可待，遂强行登陆广州湾。

所到之处树法旗，建兵营，还沿河向内陆腹地窥探，肆意扩大占领区域。

法人的举动遭到当地居民的强烈抵制，抗法斗争由此展开。

从法军登陆广州湾开始，当地民众就与侵略者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较量。

民众们使用木棍、大刀、锄头等武器，屡屡向敌人发起袭击。

但因为缺乏组织领导，再加上武器差距较大，我方民众伤亡惨重，法国人损失微乎其微。

更令人恼怒的是，广州湾民众的反抗，不但没能阻拦法军的侵略脚步，反倒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法军屡屡越过广州湾边界，修建炮台、建造营房、挖掘壕沟，当地百姓的房屋、祖坟惨遭毁挖。

最可恨的时候，法国人一天之间就烧毁民众700多间民房。

据相关史料记载，广州湾民众第一阶段的抵抗行为，共计造成法军3人死亡，而自己却牺牲了64人，受伤六七十人。

好在从1899年1月12日开始，知县李忠珏开始在当地组织团练，带领民众打响对法军的抵抗斗争。

1899年初，李忠珏被委任为湛江遂溪知县。

他毅然拒绝朋友的劝阻，只身前往险地赴任。

到任后，他立刻率人筹款集资、购买军械，拉起一支足有1500人的团练队伍。

随后，李忠珏团练队伍与法军展开了军事较量。

根据李忠珏记载，团练部队与法军直接交战3次，我方牺牲69人，受伤70多人。

法军方面可以确定被杀掉的有2名下级军官，其余死伤没有确切数字统计。

综合两阶段的抗法斗争，中方共计死伤近300人，其中死亡人数130多人。

而法国共计伤亡60人左右，死亡人数在5人左右。

中法之间的实力对比一目了然。

法国侵略者携带先进的武器装备，再加上都是悬链有素的职业军人，在冲突中占据着绝对优势。

而广州湾当地的民众，更多凭借一股保卫乡土的热情，以极为落后的武器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充分展示了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的勇气和决心。

广州湾团练队伍的抗法斗争，无疑应予以充分肯定。

此后长达几十年时间，广州湾始终被法国人牢牢控制在手中。

中国国内烽火连天、战乱不休，根本无暇顾及小小的广州湾，更无力与法国列强相争。

直到二战爆发，法国惨遭法西斯灭国、中法结为同盟军盟友，广州湾的回归才迎来契机。

实际上，早在1919年的巴黎和会期间，中国就曾以清廷灭亡为由，提出要求废除清廷与西方列强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其中就有关于归还中国租借地的条款。

然而彼时的中国，在国际社会仍然没有话语权，西方列强更是一心只想维系自身的侵略利益，丝毫没有将中国的要求放在眼里。

和会主导国竟以中国方面提出的议题与会议主旨无关为由，拒绝将废约一事列入讨论范围。

1921年7月10日，美国倡议在华盛顿召开太平洋会议，商讨有关亚太地区的诸多国际事宜，中国再度燃起废约希望。

8月13日，中国受美国邀请参会，各界纷纷提出借此机会重提废约。

在后续的会议上，中方代表一再要求就清廷与西方国家缔结条约一事展开讨论，并要求废除条约。

对此，西方各国反应不一。

有些国家表示可以将租借地交还中国，比如英国愿意归还威海卫。

也有一些国家拒绝归还，如日本就坚持占据旅顺大连。

法国人在听取了各方意见后，表示愿意归还广州湾，但前提是其他国家先将中国租借地归还。

从各方态度来看，西方国家明显是个个心怀鬼胎，废约一事也再度流产。

此后十几年，中国与西方世界围绕废约的讨论从未停止。

但此事真正出现实质性进展，还要从二战和抗日战争说起。

1937年，日本开始全面侵华。

此次战争带给中国巨大灾难，但通过对日本法西斯势力的打击，中国也借此提升了国际地位，从而给租借地问题的解决带去了契机。

与此同时，二战中法国的亡国，令其国际地位一落千丈，这为广州湾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条件。

法国被希特勒灭掉后，戴高乐领导成立法国流亡政府。

1943年8月19日，中国方面表示愿意承认该政府的合法性，但同时指出，此政府无权继承此前法国与华签署不平等条约，即无权继承广州湾租借地。

二战结束前夕，中国已凭借对日作战取得的丰硕成果，成功与美、英、荷等西方国家重新签订合约，此前的不平等条约被尽皆废除。

在这种情况下，戴高乐政府绝难继续保留在华条约特权。

中法之间需要确立新的外交关系，广州湾租借地是绕不开的话题。

这一时期的法国人已经意识到，战后中国成为全球“四强”之一，在战后国际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

戴高乐需要中国的支持，他希望以废除在华条约特权，来换取这种支持。

但从实际情况来看，戴高乐根本不具备与中国谈判的底气。

因为早在1943年2月21日，随着日军挺近广州湾，法国人便失去了对这一租借地的控制。

1945年3月10日，广州湾的法国人更是被集中管制起来。

后续随着日军的投降，中国以战胜者的姿态顺利将广州湾接受。

广州湾的管辖权，早已没有法国人什么事。

戴高乐政府也很清楚，已绝无重返广州湾的可能。

于是他指示驻重庆代办处，与中方谈判达成交收广州湾的决议。

1945年8月18日，双方在重庆签订有关协约。

该协约声明，1899年法国对广州湾的租界条约作废，法国将该地的行政管理权全权交还中国。

但法国公司和人民在此地拥有的不动产，将继续保留，由中国政府发放新的契据。

同时规定，中法分别派遣人员组成混合委员会，解决广州湾行政接收产生的一切紧急问题，保证法国民众完好无损的回到本国。

这样，戴高乐在尽可能争夺有利条件的情况下，将广州湾还给了中国。

协约签订不久，法国人便开始撤离。

1945年9月21日，中日双方在广州湾赤坎举办受降仪式。

随着日本人投降，法国驻广州湾办事部门随即达成英国舰船“加顿号”前往越南西贡。

至此，法国在广州湾的殖民统治总算落下帷幕。

后续，中法就具体交接事宜再度进行了商讨。

1947年5月9日，法国将原广州湾行政官邸地皮和不动产，也尽数交还中方，彻底与广州湾“划清界限”。

这样，与祖国分离近半个世纪的广州湾，总算重回中国怀抱。

纵观中国近现代社会历史，香港、澳门两大租借地的回归，毫无疑问是最引人瞩目的普天大事。

只因港澳两地都被强行租借了长达99年之久，西方列强对其实际占领时间还要更久。

但除了港澳之外，发生在广州湾身上抗争史同样值得关注。

尽管饱受法国人凌辱，纵使法国列强一拖再拖，但在中国人民不懈的斗争和努力下，广州湾终究还是提前回归祖国怀抱。

广州湾人民的抗法斗争，同样可歌可泣，永远值得后世铭记流传。

参考资料

[1]王佩弦.中法广州湾租借地勘界考述[J].广东开放大学学报,2016,25(06):26-29.

[2]刘利民.收回广州湾租借地的历史考察[J].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3(06):66-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