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因为落地后再出掌,这一掌拍至中途,那人已经在三丈开外,这一掌自然落空。他再次奋力一跃,而后半空中发出劈空掌力,正中那人背心。那人向前一扑,差点摔倒。这时他转过头来,冲乔峰咧嘴一笑,接着又埋头狂奔。
乔峰看见那人面貌,愣在当场,却是少林寺扫地少林神僧。这次并非中年模样,而是须眉皆白的老僧。乔峰一愣神的功夫,神僧已远去十多丈。他大叫着追了上去:“神僧,放下我爹爹,你把我爹爹怎么了?”任凭乔峰如何叫唤,神僧只是不理,疾奔飞驰。
乔峰奋力急追,将至神僧身后,纵力一跃,人在半空再次出掌,使出久已不用的降龙十八掌,一招龙战于野正中神僧后背。可神僧既不闪避,也不招架,更不回头。反而借着一掌之势,向前猛地飘出数十丈,一下子拉开距离。
一个在前发力狂奔,一个在后奋力急追。日升月落,一追一逃十多日,已经远去天牢何止千里!乔峰始终追不上神僧,总是差那么一步。这一日追至一座山头下,乔峰拐过急转弯时,爹爹与神僧又已消失不见。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牛羊成群,蓝天碧云,不禁让人心旷神怡。微风徐徐吹来,像是一首华美的乐章,轻快欢畅。草原上一妙龄女子,正手牵白马,朝着乔峰缓缓走来,冲他轻笑着招手。
乔峰定睛一瞧,不禁大喜,原来那女子竟是阿朱。他奔出山坳,迎上阿朱。开心地笑着问道:“阿朱,你怎么在这里?”阿朱歪着头,嘟囔着嘴说:“啊,听你这意思,像是不想见到我。”无论神情姿态,或是话语腔调,依旧那么精灵古怪,俏皮可爱。
乔峰心中一软,握着阿朱的手更紧了些,轻声说道:“怎么会呢,乔大哥日思夜想的人,便是小阿朱了。”纵观乔峰一生,也只有跟阿朱在一起时,才有那么一丝儿女情长,才能说得出一两句儿女情长的话来。
他似乎想起什么,看着说:“阿朱,你……”阿朱冰雪聪明,知道乔峰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你想知道,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不对?”乔峰微微点头。阿朱继续道:“我是死了,可是你能见到我,那是因为你也死了呀!”
乔峰一震:“我也死了?”阿朱笑语嫣然,答道:“当然,你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落,你是人又不是神,焉能不死?这下好了,往后我们日夜厮守,永不分开。”乔峰皱着眉头道:“可我记得,当时坠入一个通道内,由此进入天牢。历经九死一生,逃脱天牢后,才来到此地。”
阿朱低声一叹:“唉,这里是魂灵的世界,能来这里的,只有死后的灵魂,你也一样。你的肉身,此刻还在雁门关崖底,受着那凄风冷雨,不信你看。”阿朱小手一挥,眼前便出现一副画面,乔峰头下脚上,倒挂在一棵树上,身体已然干枯,在随风摇摆。
乔峰仔细看了下周围环境,正是当初他坠入通道的地方,不禁在心里反复地自问:我死了么,我真的是死了么?阿朱再次一挥手,画面消失,然后拉住乔峰的手,放在胸口,温柔的说:“萧大哥,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塞外牧马放羊。如今梦想成真,管他死也好,活也好。是魂灵,还是真身,又有什么关系?”
阿朱拉起乔峰的大手,在脸上摩擦着,继续道:“萧大哥,你一生奔波劳累,只为他人,何时为自己考虑过?现在我们远离尘世纷扰,在这无尽的大草原上纵情欢乐,引吭高歌,岂不是好?”乔峰展颜一笑:“阿朱说得对,管它大辽大宋,萧大哥全部放下。从今而后,只陪着小阿朱,在草原上驰骋欢乐。”
阿朱听了,一把甩开乔峰的手,嘻嘻一笑:“萧大哥,来追我啊。”她刚跑开三步,就被乔峰抓住,轻拥入怀。阿朱靠在乔峰胸膛,低声说:“萧大哥,你给我唱首歌吧。”乔峰应一声,放开喉咙高唱。
通道内,戚无忧看着石洞里面的乔峰,总是不停的在奔跑,脸上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忧急,时而开心。奇怪的问聂天行:“这小子在干嘛?”聂天行面色郑重,回道:“看来他陷入幻境中了。”
聂天行与戚无忧对这里的一切,都甚为戒惧,不敢贸然进入石洞。戚无忧见乔峰来回奔跑,不明所以,听聂天行说是陷入幻境,当下忧急问道:“那怎么办?”聂天行道:“要赶快把他弄出来,否则越陷越深,就再难叫醒了。”
戚无忧冲洞内大叫着:“臭小子,臭小子。”可乔峰置若罔闻,仿佛听不见。一会围着石柱奔跑,一会又坐下不动。时而面带微笑,低头喃喃自语。时而仰面朝天,放声高吼。聂天行见状,说:“必须要把他尽快弄出来,看来他已经不能自拔。”
戚无忧与聂天行面面相觑,乔峰已经没有自我意识,想要把他弄出来,必须进入石洞,可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莫问说道:“我进去把他拉出来。”聂天行急忙劝止:“小石头,不可。”但他话音刚落,莫问已经走进石洞内。
莫问一踏入石洞里,感觉脑袋一阵恍惚,他使劲甩了甩头。然后走到乔峰身边,拉着乔峰胳膊,向洞外走来。乔峰如同一个木偶般,任凭莫问牵着出了石洞。戚无忧与聂天行一直紧张注视着,见莫问进出自如,毫无异样。戚无忧不禁问道:“你没什么感觉么?”
莫问不疾不徐答道:“回戚先生,没有。”戚无忧看着聂天行,无声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聂天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后聂天行指着傻笑的乔峰说:“我们赶快弄醒他。”只是任凭几人如何叫唤,乔峰总是那副痴癫状。
急得戚无忧忍不住左右开弓,甩了他两巴掌,却依旧无事无补。乔峰忽然拉住戚无忧的手,柔声道:“阿朱,你看那大雁,翱翔在蓝天碧云中,多么自由自在。”话没说完,被戚无忧一把推开:“滚。”乔峰被推得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唱了起来。
莫问追上去拉住乔峰,戚无忧与聂天行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戚无忧看着石洞说:“这里面真是幻境?有这么厉害?”聂天行也盯着石洞内的怪石,认真的说道:“应该错不了。”
戚无忧看着莫问,奇怪道:“可你家小石头,为何进去后没事?”聂天行一时语塞:“这,我也觉得奇怪。”戚无忧叫来莫问,让他再进去试试,莫问依言又走进石洞内,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安然无恙回到通道中。
戚无忧见莫问来去自如,一狠心自己跨了进去。聂天行猝不及防,顺势一拉想阻止,却已不及。戚无忧进入洞内,没敢往里走,像当时的乔峰一样,停了许久见没反应,才又走了两步。
这时洞内风声又起,宛如破锣重敲,一片萧杀。戚无忧脸色渐渐惊恐变幻不定,聂天行一直在注视着他,见他这般模样,暗道一声不好,吩咐莫问赶紧把他拉出来。戚无忧被莫问拉出来时,久久才回过神来,忍不住一声低喝:厉害!
他被拉出来的及时,否则定和乔峰一般。聂天行没有问他看到什么,正在考虑如何唤醒乔峰。他忽然想起那枚果实,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姑且一试。莫问从乔峰怀里摸出仅剩小半的果实,全部喂乔峰吃下。然后准备把果仁随手丢了,可一想还是踹进乔峰口袋内。
果肉下肚,便有紫色气体从乔峰周身溢出,他眼神依旧呆滞,面上却有了痛苦之色。乔峰眼神慢慢恢复神彩,等到完全清醒时,已经被黑紫色气体包围,看不清周围情况。乔峰不敢乱动,盘膝坐下,再审视着自己体内。
只见一大堆果肉,正在滋滋的散发着紫色灵气,然后通过周身毛发向外喷涌。体内灵力正在自行凝聚气旋,炼化紫色灵气和提炼灵力。不过由于缺少控制,速度不快,数量也不多。
乔峰之所以能醒来,一是果肉融化时,巨大灼热感,二是灵力自行凝聚。他强大的精神力,更是重中之重。经过果肉炼化,两次空间内的灵气与寒意吸取提炼,乔峰的精神力,在反复修炼中,已经十分强悍。
乔峰吸收完所有紫色灵气,气海又扩大了些,灵力增加不止一点。九块精神力凝结的盾牌,也更加凝炼厚重。他收功站了起来,聂天行三人也睁开眼睛,戚无忧看着乔峰问:“咦,你醒了?”乔峰记得期间发生什么,拱手道:“让前辈担忧了。”
“忧不忧的有什么打紧?”戚无忧看着石洞对面通道说:“关键是怎么过去。”聂天行说:“刚才我想过了,既然石洞内的幻境,对小石头没有影响,那就由他拉着我们过去。”戚无忧一拍手:“着啊,不错。”
聂天行道:“不过为了稳妥,我们最好什么都不去想,闷头往前冲。等到被幻境侵蚀,不能自主时,再由等候的小石头拉到对面。我看对面通道口不过二十来丈,我们一口气跑到中心,剩下的就由小石头拉着过去。这样可以减少逗留时间,危险也会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