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会“洪门”的前世今生(中)

战史威锋 2025-03-02 12:49:31

上一回我们讲了十九世纪中叶国内“洪门”蓬勃发展、做大做强的故事,今天我们将视角转向海外,聊一聊“洪门”是如何在海外拓展业务。洪门在海外的活动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主要是由各地起义失败的逃往东南地区的洪门成员创建,后来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大批东南亚沿海地区的人被西方殖民者贩卖到世界各地,同时也有一些破产的农民、商贩和手工艺者受到了淘金热的影响,于是又有大量的人漂洋过海去了澳大利亚和美洲大陆。

这些来自广东、广西和福建的初代润人,大多数在其原籍就已经加入了洪门,当他们来到海外之后,洪门自然就成为连接他们之间关系的纽带,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把洪门带到了那里。

而随着各地华人数量的不断增加,洪门也在海外遍地开花,到了1876年,仅新加坡和槟榔屿两个地方,注册的洪门会党就达到了16个,会员更是多达15万人。而在缅甸、越南、暹罗、菲律宾、东印度群岛等地,也都出现了相当大规模的洪门组织,到了清末的时候,整个东南亚地区凡有华侨所到之地,莫不有“义兴会所”之设立,会员达数百万人,这个“义兴会”即洪门天地会。

而美国的洪门最早是由华工和淘金者于西海岸的旧金山创立,称为“义兴堂”,后来又改称“致公堂”。随着美国东西部铁路的联通,“致公堂”也随之传向了美国的东部城市;加拿大的洪门组织则由在加的矿工创立,由于维护了华人矿工的切身利益,因此受到了矿工们的欢迎,大批华人也慕名加入其中。

到了十九世纪末,加拿大各个洪门组织统一改称为“洪门致公堂”,会众多达两万,几乎包括了在加拿大的全部华工;古巴的洪门叫“民治堂”,1887年1月15日成立于哈瓦那,成员大体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苦力贸易中的契约华工,另一种则是受美国排华法案影响,迁移到古巴的美国华人。由于成员的来源更加纯粹,古巴洪门的发展也走上了一条有别于其他洪门堂口的道路,成为支持古巴走社会主义路线的中坚力量。

值得注意的是,海外洪门组织由于成员构建、外部环境等因素,虽然也保留了洪门的外在形式,但是其相互扶持、反清复明的造反本质却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洪门最初组建就是为了反抗满清政府的各种拟人行为,并且不断被镇压,只能秘密在民间活动积蓄力量不断起义。而海外的洪门虽然在最初是由会党和太平军的余部建立,但是随着越来越多苦力劳工的加入,反清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淡薄,转而承担起了工会、商会的相关职能,成了各地华侨华人的互助社团,与当地的底层百姓一起去反抗殖民政府的压迫和歧视,甚至投身于当地的独立战争事业之中,为其国家的独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以说洪门向海外的传播史,就是一部近代海外华人的受难和互助历史,也正因如此,那个年代的海外华人基本可归为两种,洪门的人和被洪门帮助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初代华人凭借着自己精明的头脑和充足的干劲,在异国他乡卷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而随后那些吃饱穿暖,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侨二代们,在家中长辈的熏陶下,也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故国充满了遐想。

但是随着故国一次又一次的战败,签订了一个又一个不平等的条约,很多侨二代们不免产生了我在海外吃香喝辣,但是我的故国同胞们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该怎么才能帮助到他们呢?就在海外华侨们感慨为国家命运多舛的时候,那个男人他终于来了。

1904年1月11日,美国檀香山的国安会馆内,举行了一场洪门“致公堂”的入会仪式,一个中年男子在众人面前立下三十六誓,表示愿意遵守洪门二十一条例,和十条禁令后正式加入了洪门,并被封为洪门的“洪棍”,也就是洪门的元帅,鉴于这个男人在当时的海内外都小有名气,这次的换届在历史上都造成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因为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孙文,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孙中山先生。

关于孙中山为何加入“致公堂”的故事还要从1894年说起,1894年孙文在檀香山创立了近代中国第一个民主革命团体“兴中会”,其大哥孙眉也凭借自己在檀香山地区的威望,帮助他吸纳了不少当地爱国华侨入会,并在不久后他们发动了广州起义。

起义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檀香山的华侨们也开始对革命的前途充满了担忧,导致革命党人筹到的款项也开始越来越少,光靠“兴中会”这点人筹钱闹革命显然不可能,于是在1896年孙中山为了宣传革命思想、筹集革命经费,第一次踏上了美国的土地。

他从旧金山一路宣传到纽约,表示为了救中国,大家要团结一致,国外出钱,国内出命,一起推翻腐朽的满清王朝。当地华人听了纷纷表示你说的很对,但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据孙中山后来回忆,当时“劝者谆谆,听者终归藐藐”,很多听了之后都是无动于衷,还有的人深怕孙中山的作乱谋反言论给自己带来灾祸,对他都是避而远之。从而接受孙中山革命思想的人寥寥无几,愿意跟随他回国闹革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次孙中山的美国之行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之后他又前往了英国考察,却被清朝驻英使官绑架,幸亏他学医时的老师康德黎多通过方斡旋积极营救,他才幸免于难。这件事也被当时的西方记者当做了一个大新闻报道,孙中山的名号也彻底在全球范围内火了起来。而就在孙中山在列国考察的时候,“兴中会”内部却出现了问题,制造这个问题的就是保皇党。

原来当时在海外活动的团体除了革命党外,还有一个保皇党,这个保皇党由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在变法失败后,在逃亡海外的时候创立,他们认为革命党的做法太过极端,中国不能没有皇帝,想救国就必须施行君主立宪。

保皇党来到檀香山时正赶上瘟疫流行,檀香山政府为了消除瘟疫,把疫区的房屋尽数烧毁,许多居民被驱赶出市区,当地的华侨也同样损失惨重。但是更加气人的是,其他国家的侨民都得到了他们祖国的援助,而这些华侨却指望不上清政府一丁点的帮助,因此华侨们对清政府十分不满,梁启超见状深知人心可用,为了争取海外洪门和他们一起保皇,他便在1900年3月加入了洪门“三合会”,并大肆宣扬保皇也是革命,拥护清帝变法维新,足以保护海外侨民的合法权利。

在保皇党的攻势下,檀香山的华侨们纷纷转投保皇党阵营,连孙中山的大哥孙眉和一些“兴中会”成员都信以为真,纷纷加入了保皇党,更难受的是,保皇党们在海外到处宣称自己有官方背景,并向同意担任保皇党高层的华侨发放官服与委任状,忽悠大家在事成之后可以加官进爵,导致孙中山之前在美国本土屡屡受挫,好不容易发展了200多名小弟,结果被保皇党这么一搞,一个个跑的跑、投的投、润的润,最后只剩下了7人还在苦苦坚守。

康有为的弟子徐勤、欧榘甲等人也趁机进入了美洲致公堂的官媒大同报担任主编,占领了舆论制高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瓦解了孙中山苦心经营的大后方。

面对这种逆风局面,孙中山从日本急忙赶回了檀香山,他一方面在报纸上同保皇党展开论战,一方面奔走各地演讲,在一番舆论战过后,终于让广大华侨们明白了保皇和革命的区别,统一了思想的同时,也引导华侨们坚定了自己的革命信念。

在这之间,孙中山通过孙眉的引荐,结识了旧金山“致公堂”的盟长黄三德,由于旧金山“致公堂”财大气粗,经常支援美洲甚至世界各地的洪门组织开设分堂分会,因而被众多洪门组织拥护为“五洲致公总堂”,有管辖各分堂的权利。

孙中山和黄三德一见如故,当孙中山谈起八国联军侵华时,黄三德非常气愤,拍案说道:“要改革朝廷内政,非实施武力革命不可。”从此便开始支持孙中山的革命之路。

由于常年奔波于世界各地,孙中山逐渐认识到了洪门在海外华侨中的巨大影响力,在檀香山论战取得胜利后,孙中山的名字已经传遍了世界各地,在华侨界的威望极高,应黄三德的邀请,孙中山决定二次赴美。临行前,他的舅舅杨文斌(也是洪门成员)对他说:“总理以美洲洪门之众,欲用之,非加入其团体不可。”意思是你如果想要获得洪门的鼎力相助,就要加入到他们当中,孙中山思索再三后,同意了舅舅的建议,于是便发生了之前讲过的那一段,在古交钟水养和一众洪门大佬的支持下,孙中山成为了洪门大哥。

有位长者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革命党和洪门这两条看似平行的线,正是在历史进程的推动下交叉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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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史威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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