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监狱走出来后，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豪车。
认出乔羽的车牌号码，我心情愉悦地往前走。
坐牢四年，这一刻，仿若新生。
出来的时候，狱警提醒我：「0298，出去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知道吗？」
我嘲讽地扬起一抹笑。
什么洗心革面？
什么重新做人？
关我什么事？
我只是一个替罪羔羊罢了。
我走近豪车，听到了一道男性的声音。
「叶灼不是没出来嘛？先亲一下。」
豪车里的男人将女人抵在车窗上，影子交叠，暧昧亲吻。
男人是我的孪生弟弟，叶然。
女人是我的未婚妻，乔羽。
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任谁是我，此时此刻估计都没办法忍气吞声。
我在监狱熬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满心期待出来后，乔羽会兑现承诺，跟我结婚，结果等来的这是这背叛的一幕。
多么讽刺。
下一秒，乔羽推开了叶然。
她推开了车门，不自然地撩了一下头发，却无意间露出了脖颈上的粉红吻痕。
「阿灼，恭喜出狱。」她轻声道。
「恭喜？这也值得恭喜？我在里面天天计算着出来的倒计时，你们倒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我一字一顿道。
乔羽顿时有些难堪，叶然跟着下了车。
阳光有些刺眼，我眼睛估计都红了。
特别在看清叶然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后，特别眼红。
凭什么呢？
罪魁祸首竟然潇洒四年，还勾搭上了我的未婚妻。
而我却像阴沟里的老鼠，替他坐了四年的牢，平白受这些折磨。
我落魄如斯，人不人鬼不鬼。
「哥哥，别来无恙。」叶然笑着跟我打招呼。
下一秒，我冲上去，将他按在车门上，一拳砸上他的脸。
他被我打懵了，我又补了两拳。
「叶然，你这个混蛋——」我怒吼道。
2
「你干什么？叶灼，住手！」乔羽尖叫道。
她甚至挡在了叶然的身前。
叶然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挑衅地看着我。
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地颤抖。
在监狱里，我被那些暴力犯人压在地上揍，右手伤了一遍又一遍。
由于没有得到好的治疗，经常隐隐作痛，甚至连拿筷子都会手抖。
我从小学绘画，学建筑设计，为叶然顶罪之前，我还没毕业就已经被称之为天才建筑设计师。
可是坐牢后，我惯用的左手废了，以后也许再也画不出精细的建筑物了。
而罪魁祸首竟然还有脸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住手？凭什么？乔羽，你别忘了，他叶然才是故意伤人的罪魁祸首！」
「四年前，你是怎么哭着求我代替他坐牢，许诺只要我出来，就跟我结婚的？！」
「还有你，叶然！你是怎么跪在地上一声声地喊着好哥哥，求我帮你的？」
「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在里面过的什么样的生活？要我一件件说吗？」
「我的手废了！我再也不是别人眼里天赋异禀的建筑设计师了！我的肋骨断了好几次，每次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我都在告诉自己，熬过去就行。」
「只要熬过去……」
叶然打断了我的话，「你在牢里经历了什么我不关心，你这不是好好出来了吗？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我青筋暴起，抬起手又想揍他。
乔羽却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别拿过去说事，你答应顶罪不也是为了跟我结婚，我跟你结就是了。」乔羽不耐烦地皱眉。
她看着我的眼神，竟像看着一块垃圾。
3
明明我才是跟乔羽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明明她小时候曾经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我当媳妇。
「四年前我送你的项链，你喜欢吗？有没有戴过？」我突然问道。
「挺喜欢的，但是好像掉在哪里不见了。」乔羽轻飘飘道。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乔羽！」听到乔羽说要跟我结婚，叶然急了。
乔羽瞪了叶然一眼，「这是四年前答应好的。」
叶然冷哼了一声，「留过案底的人配不上你啊。」
「别说了，叶然。」乔羽冷声道，「叶灼，上车吧，叔叔阿姨给你准备了接风宴。」
叶灼。
她从来只在生气的时候连名带姓叫我。
心情好的时候喊我「哥哥」，动情的时候喊我「阿灼」。
我的心沉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酒店，进了定好的房间。
我父母象征地拥抱了我一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孩子，你受苦了。」
那一刻，委屈更是汹涌而出。
是啊，我受苦了。
可是这四年，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来看看我？
我在牢里等啊等。
再穷凶极恶的犯人都有爱人和家人定时探望。
我的未婚妻，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像是彻底遗忘了我这个人。
「阿然的脸怎么了？谁打了你？」我妈上前抚他的脸。
叶然摇头，「没事，没人打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看着我，我妈看懂了，又不好发作，忍了下来。
「过来吃饭吧，刚从牢里出来，赶赶晦气。」我爸道。
饭菜非常丰盛。
可是我的胃差极了。
从小吃得太好，刚坐牢的几个月根本吃不惯那里的东西，搞出了胃病。
现在看到大鱼大肉反倒觉得腻。
「阿灼不在的这几年，阿然进步很大，跨海新桥已经在建了，阿灼，你该好好去看看阿然的作品。」我爸给叶然夹了一筷子牛肉。
乔羽打开手机，跨海新桥的草稿图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筷子一松，颤声道：「爸，你说这是谁的设计，谁的作品？！」
4
「当然是阿然的了，难不成是你吗？」我爸理直气壮道。
「这不是跨海新桥，这是我四年前的草稿，这座桥叫飞虹桥。」我咬牙切齿道。
叶然猛地站起身，摔了筷子。
「哥哥有什么证据？！这明明是我的作品！」叶然嚷道。
乔羽拉住我，「阿灼，你的作品我都看过，但是没有看过这一幅啊。」
「因为这幅是在你出国的那个月画的，叶然，你说这是你的作品，你敢发誓？」
我妈拉住了我。
「都别吵了，阿灼，你怎么一回来就要为难弟弟？」
「你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弄丢了弟弟，他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你就不能让一让他吗？」
一字一句，皆戳入我的心肺。
我死死地盯着乔羽，「你也信这是叶然的作品？」
「叶灼，你不在的这几年，阿然确实表现出了惊人的天分……」乔羽犹豫道。
「叶然，你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你要是画出来，我认栽！」我怒吼道。
「够了！不要再闹了，谁画的不重要，你们本来就是孪生兄弟！」我爸道。
是啊，孪生兄弟。
长得一模一样。
身高、容貌，甚至连声音都极其相似。
所以四年前叶然出了事，他们都想尽办法让我顶罪。
我爸我妈苦苦哀求，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看着叶然坐牢受罪了。
一直PUA我，拿我六岁弄丢他的事翻来覆去地说。
叶然也跪在地上求我帮忙。
就连乔羽。
我最爱的女人。
在叶然的介入后，我跟乔羽经常吵架，误会重重。
她觉得我变了，成了一个小肚鸡肠，非要刁难叶然的丑恶哥哥。
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某次吵架后，竟然取消了我的婚约，跟我闹了分手。
当叶然为了她故意伤人后，她感动不已，甚至不惜求我顶替叶然坐牢。
还说只要我答应，等我出狱后，就跟我结婚。
我妥协了。
出来后，却是这一出。
5
「好，我不闹了，筹备婚礼吧，选个好日子，乔羽，我们结婚，就按说好的来。」我用力掐着疼痛地不行的太阳穴。
面前的乔羽和所谓的家人脸色难看极了，似乎欲言又止。
沉默一路回到家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拉开抽屉，却发现我曾经的草稿图全都不见了。
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下楼去想找叶然算账。
经过书房的时候，却听到我妈在哄叶然。
「先让乔羽跟阿灼结婚也没什么，先忍一忍吧，不要把偷作品的事闹大，而且，你不是说乔羽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