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天禧四年冬,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上千只乌鸦盘旋在邵家老宅上方,却诡异地保持着绝对寂静。当屋内传来婴儿啼哭时,鸦群如同收到某种信号般轰然散去,只在雪地上留下点点爪痕。这个在鸦群注视下降生的孩子,就是后来被尊为"北宋五子"之一的理学宗师邵雍。
十二岁的邵雍在私塾中显得格格不入。当同窗们埋头苦读《论语》时,他却捧着《黄帝阴符经》沉思。某日塾师质问:"尔不习圣贤书,终日钻研这些旁门左道,莫非想做个方士?"少年昂首答道:"大道三千,学生只想寻得天地至理。"
十八岁那年,邵雍做了一件惊动乡里的事——变卖祖田购置书册。乡邻们指指点点:"邵家出了个败家子。"他却背着书箱踏上求道之路,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
在黄河渡口,邵雍与渔夫同吃同住三月,从鱼群洄游规律中参悟阴阳变化;在终南山脚,他观察樵夫砍柴七日,顿悟刚柔相济之道。最令人称奇的是在洛阳龙门,他对着伊水湍流静坐四十九天,起身时笑道:"原来八卦之变尽在水纹之中。"
庆历年间,邵雍的茅草屋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易学大师李之才冒雪叩门,开口便问:"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敢问邵生,河洛之数几何?"两人从日暮谈到天明,李之才出门时长叹:"吾道不孤矣!"遂将珍藏的《河图》《洛书》倾囊相授。
移居洛阳后,司马光等名士为他集资购宅,邵雍却将宅院命名为"安乐窝"。在这里,砍柴樵夫可与宰相并坐论道,贩夫走卒能同大儒切磋学问。某日富商求问财运,邵雍指着院中梅树说:"今冬花开五瓣时,便是转机之兆。"后来梅花果然异变,商船竟在风浪中奇迹生还。
元祐二年深秋,六十七岁的邵雍感知大限将至。他召弟子程颢、程颐至榻前,手指窗外纷飞落叶:"此乃天地呼吸。"又命人取来《皇极经世》手稿,在末页添上八字:"天地之道,极数知来。"言毕含笑而逝,洛阳百姓自发罢市三日,满城缟素。
从寒门学子到一代宗师,邵雍用一生诠释:真正的学问不在庙堂之高,而在洞察天地运行的至理。那只盘旋在出生地上空的神秘鸦群,或许正是上天对这位旷世奇才的特别见证。